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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最初是從天上而來的。
它在這世間墜落,匆忙間就灑滿了大地。
沒有人察覺到它是何時降落,很多人知道被雨水澆了滿身才發現它的存在。
沒帶雨具的人只好狼狽的尋找一處避雨點。
周珏挑起眉毛,“還不跑嗎?一會兒就淋成落湯雞了。”
她邁開步子很快地跑動了,危行這時候才發現,沒有照顧著自已速度的她跑得快極了。
尋常女子很少有跑得過男子的,體能上便是巨大的差別。
危行還不是很習慣新生的兩條腿,稍微的慢了一些。但這具身體經受過充分的鍛鍊,速度遠比尋常人要強。
但,周珏幾乎是以他的速度倍速地跑著。
踩著一片片的水窪,他從短暫的失神中恢復過來。
他的目光穿過雨幕,看著無數正在動作著的人群。暴雨中,人們行色匆匆,彷彿永遠也不會停留。
就如同這樣的雨,在它徹底的消亡之前,它也從不知道終有一天自已也會停下流浪的步伐。
城中的人們衣著各異,但總歸是得體的。
有人舉止翩翩,在雨中也不改神色,一點也不忙亂,甚至還有閒暇來捋平皺起的衣角。
或是西裝革履,襯衫長裙,或者只是簡單的T恤,不加首飾。
頭髮都被雨水浸溼了,原來大家都沒有什麼不一樣。
很晚的夜裡了,便是在危行自已所處的時代,何況又下了這麼大的雨,原是不該有幾家店還開著的。
出乎他的意料,街心還有好幾家門店都還24小時亮著燈。
本來認為只是會去一個自助便利店躲雨,沒想到卻進了一家料理店。
零星幾個人還坐在位子上吃著東西,危行沒有什麼想吃的,只隨意的在電子光屏上點了個炒飯。在這樣亂糟糟的世界裡,值得慶幸的是,豬羊牛等動物都是好端端的,沒有什麼不一樣。
卻不知道,這個匱乏農作物的世界是怎麼養殖這些動物的。
仿生人從落下簾子的廚房走出來,永遠掛著15度溫和的笑意。
他躬身,道一句:“祝您用餐愉快。”就鞠著躬再次退下了。
周珏自已啜吸著一杯奶茶,裡面加了許許多多小料,看著竟有種趕超八寶粥的感覺。
她戀戀不捨地放下手中的奶茶杯,衝著危行一揮手。
“不知道你愛喝不喝咖啡,就點了一杯熱奶給你。淋了雨,喝些熱的總是好的。”
她嘟一嘟嘴,“況且現在天晚了,喝了咖啡怕你睡不著,還是喝點熱奶好誒,有助於睡眠。”
危行冒了一腦袋黑線。
“我記得,奶茶奶茶,奶茶裡面總是也有茶的吧,還說我,你不會睡不著麼。”
女孩笑得狡黠,“我可不一樣,你跟我能比嗎——別提是一杯兩杯,便是再來三五杯我也不在話下!”
掌心的傷口早已經不會流血了,周珏注意到了他的傷口,小小的驚呼一下。
然後,她翻找著自已貼身的口袋,摸出一個小布包,丟到危行面前。
“喏,拿著吧。這可是我才買的好藥誒,很貴的。撒上兩天就能好了,癒合能力可真是 棒 呆 啦。”
危行捏緊了布包,眼中神色莫辨。
女孩子支著下巴,百無聊賴地嘟囔著,“我要是也有療愈恢復的異能就好了,無論是多麼重的傷都能很快好全,就不用連劃了個口子都要好幾天才能癒合,還要隨身攜帶著急救藥物了。”
“不過,我比你好得多,你的傷傷在你身上可比我身上要難恢復得多。”
危行頷首,“你的體能確實非同一般。”
周珏揚起明媚的笑意,“那可不是,好歹我也是體能強化的異能者,不過只是中級的罷了。”
她聲音放的很輕很輕,危行幾乎都聽不見了。
“若不是因為這樣的能力,我怎麼能逃離那裡呢。”
“否則,我現在也要同那些人口中說的卑賤的人,一起爛在泥裡了。”
這個世界完全不一樣,有森嚴的等級制度與歧視。
一個能力高強的人是會在人格上高於別人的,連靈魂都要高貴許多。
沒有異能的人,除非真的有極強的天賦能力,否則是很難出人頭地的。
這個世界看不起那些卑微的塵土,壟斷了教育醫療,出行住房等資源。惟有上等人能享受最好的待遇,他們的子嗣也能如此受用。
而那些普通人,走不出去,沒有能力,只能從事著那些薪資低廉的工作。貧富差距越來越大,階層越來越固化。他們的子嗣只會一代一代,無休止的陷入泥沼中不能抽身。
等到用完了餐,周珏用自已的手環付了款。
危行能夠看得見,如同路上見的所有人一樣。輕輕觸屏之後,跳動出一個虛擬光屏,上面有不同的分類模組。
雨還在下,淅淅瀝瀝地打在玻璃窗上,滑落下來的時候,留下一道水痕。
紛亂的霓虹燈折射在坑坑窪窪的水窩中,一圈圈光影在旋轉,一點點的皺了。
這樣的絢爛景象他從未見過,那些因為腿傷而不能外出的日子裡,他從沒見過這樣的繁華。
但他也知道,在他生活的那個時候,是遠沒有這樣發達的科技的。
走出門口的時候,仿生人再度走上前來。
危行細細的打量他,他面頰上的小痣長在鼻翼,毛孔清晰可見,連他說話動作時的神態都與真人無異。
若不是規定了人工智慧只能使用機械音,再怎麼聽都會有細小的電流音,真真是分不清誰才是那個真人了。
防身人遞上兩把傘,他保持著恰當的距離,不會過近,也不太遠,避免引起客人的反感。因為,有些人是把自已的私人領域當做是禁區的。
“先生,女士,外面的雨還未停。經過預測,大概還有兩小時三十八分才會停止,顧及到您未曾帶傘,凡是在門店用餐的客人,我們都會免費提供兩把公共用傘方便您出行,您只需要下次來用餐的時候歸還就可以了。”
真是人性化,危行喟然。
連人工智慧都知道要如何經營一家店鋪的生意了,普通人的工作很多都被他們取代了。
或許真有機器取代人的那一天,他這樣想。
雨就要停了。
天終於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