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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迷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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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裡迷幻的燈光隨著渙散的鼓聲,搖曳不定,沙啞的女嗓動情地述說著一個悲涼的海上事故,時光任由吧檯上那個爛醉如泥的男人的揮霍。蹉跎是否是生命的再次洗禮?無人能定論。那些告誡你要感謝生命中的苦難之人,或許自己都不明白苦難的真意,他們的生活又能改善到哪裡去?還不是一攤爛泥。至於都沒有經歷過苦難的人,那更是可笑了。

音樂隨著鼓手的猛烈敲打,被推向了高潮,鄰座的男人和女人已是滿目淚水。樂器聲戛然而止,女嗓徐徐地唱出了收尾句:逝者如斯,願我們靈魂依舊安好!

那個爛醉如泥的男人終於不勝杯酌,癱倒在地。服務員將他扶到了工作間,等待酒吧裡混雜的人群散去後,再幫他醒酒!

他被澆了一盆冷水後,在顫抖中,付了酒錢,顫顫巍巍地走出了酒吧。同時推門走出酒吧的,還有那個有著特殊嗓音的女主唱。他們回家的路程,朝著同一個方向。女主唱走在前面,他在後面沒走幾步,便在寒冷和酒精的作用下,再次癱倒在了大街上。他在地上翻了個身,隨後慘厲的尖叫起來,眼淚如泉水般一湧而出。女主唱回頭,將他扶了起來,他已經失去了意識。

暖氣片注水的聲音,嘩啦啦的,響個不停,他在迷糊間睜開了眼睛,頭沉沉的靠在枕頭上,半個月沒有修理的鬍鬚上散發的淡淡的,昨夜殘留的酒味,令他產生了嘔吐的念頭。朝陽不斷增加光的強度,持續不斷地擊打著窗簾。窗戶與床之間的狹小空間,已經全是流動的溫暖空氣,他下床拉開了窗簾,將赤裸的身體蜷縮在光束之中。樓下隱隱約約傳來了市井人群為了交易故意製造的聲音,他清楚這個房間是在建築高層,所以不是在自己的家中。陽光在不斷地給他遞送熱量,但他身體還是在不停地抽搐,這也就是他為什麼對清醒如此深惡痛絕的原因。

房間的門被推開了,進來了一個高挑清瘦的女人。

“你的衣物我昨晚幫你洗了,這麼好的陽光,應該用不了多久就會晾乾,我先拿條毛毯給你披上吧!”她把手中的早餐放在了床櫃上,匆匆走出了房間。

他又陷入了思維的深淵,抽搐也越加劇烈。他用力捶打自己的雙腿,壓抑心中的呼喊,但仍是沒有起到多大的作用,躁動不安的聲音還是斷斷續續滑過了他唇上的死皮。他倒在了地板上,雙手抱在胸前,牙齒狠狠地咬在手臂上。

在他倒在地上掙扎後,不多一會兒,那女人就拿著毛毯走進了房間。她費了很大的勁才將毛毯裹在那個男人身上,她也躺在地上,緊緊地抱著他。

“能給我一點酒嗎?”又過了好大一會兒,男人才稍微脫離了記憶的魔爪。高強度的糾纏下,人會很容易產生疲憊,疲憊會使人鬆弛!女人沒有回答他,而是放開了他,起身再次走出房間,去給這個陌生的男人,拿他心心念念,使了好多力氣才說出口的那個東西。

“我叫郝倩,不是冉島人,你從名字和口音可能聽出來了,你也不是冉島人吧!當然,我不是因為可憐你,才把你帶回來的,酒吧門口需要人可憐的人多的去了,而且你那一身的穿著,也不像什麼可憐之人……”那女人嘮嘮叨叨,說了好大一堆話,也沒有說清楚為什麼會把他帶回來。

“謝,謝——謝你!”在酒精的麻醉下,他的話和他的思維一樣,已經模糊不清,他張著嘴吞吞吐吐的又說道,“我,我,我的衣服,給,給,給,我行,行,行嗎?”

“你要回家嗎?你這樣能走回去嗎?”

“不,不,不回!”他又喝了一口酒,想繼續說下面的話,卻忘了要說什麼。

他們的交流就這樣斷斷續續,雜亂而無法說清的,進行著。在男人被酒精帶入昏迷之後,郝倩撤走了剩下的酒。太陽的位置挪到了蒼穹的中心,陽光早已從窗戶裡滾了出去,郝倩走到窗前,把窗子打了開,窗外溫暖自由的空氣緩緩地拂過她的長裙,她在溫暖的風的懷抱裡,慢慢地留下了眼淚。

這是她來冉島的第三年,靠著在酒吧裡駐唱的工作勉強維持生計的日子,不知不覺間,在生命的長河裡流逝。在愛人背叛之後,她也想過離開人世,但那樣畢竟不是選擇,只是一個被感情刺傷後的衝動。

理智牽引她來到了,這個和她一樣的,被無情、冷漠的人摧殘過的冉島。在冉島上,她過著封閉生活,除開工作時間,都躲在這個花費她一半工資租下的房子裡。她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在被治癒,但她確實找到了平靜。

她又一次開啟了心扉,也許是寂寞吧,也或許只是一次無聊的憐憫心氾濫行為,她確實把一個男人帶到了自己的這個狹小世界。她無法欺騙自己,躺在床上那個昏睡的男人,確實給她帶了某些方面久違的欲求。

她把窗戶關上,披上了外套,下樓,在藥店買了一些醒酒藥。水是出門前就燒好的,藥灌下去後,她搬來了一把椅子,靠在還沒發熱的暖氣片上,靜靜地等待男人的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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