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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智的坑挖得並不深。
林幽和顧長明挖了十幾分鍾,很快在牆角下看到了一本泛黃的冊子,上面還掩著一抔稀薄的泥土。
顧長明撥開上面的土,露出下面牛皮紙做的封面,封面上用圓珠筆寫的一行字已有些化開:《無端之門與複製體相關問題研究與對策》。
報告的標題被灰塵磨得有些模糊,幾乎看不清了。
林幽看到標題,心臟狂跳不止。
所謂‘門’和複製體的真相,終於要揭開了麼?她小心翼翼地拿出報告,和顧長明一起靠在牆角。
顧長明手有些抖,林幽無奈拿起報告,慢慢開啟。
扉頁上寫著顧易之的名字。林幽想看看清楚,忽然感覺有什麼東西從中間掉了下去。
她彎腰拾起,發現那是一張小小的一寸照片。照片上是一個剃著寸頭的中年男人,男人的樣子很眼熟。
顧長明一眼望去,突然將照片接過去,在林幽身體的遮擋下放進自己衣服的口袋。
林幽感覺他不太對勁。
“這是老爹的照片。”顧智在兩人身後解釋道。
林幽“嗯”了一聲,隨即翻過報告的扉頁。
看來,以顧智這樣的形態還是能看見她和顧長明的行動的,儘管如此,他的人生也並不比柳如夢好多少,依然需要強大的忍耐力才能勉強維持下去。林幽不禁產生了些許憐憫之意。
“走廊內部的時間是靜止的,所以任何生物都不愁吃喝。”顧智說:“你們可以在這裡慢慢看,不用著急。”
難怪自己一直都感覺不到餓和渴,也不想睡覺,林幽恍然。
開啟報告第二頁,入眼是一排目錄。從目錄來看,這篇報告是經典的三段式結構。
林幽第一次見這種主題的報告,想不到一切詭異的事件居然能以學術的視角進行分析,未免有些神奇了。
翻到正文部分的第一頁,第一部分詳細闡述了“門”的背景與現狀,也將顧易之如何發現“門”的事用冷靜客觀的文字呈現。與顧長明之前的敘述進行比對,他告訴林幽的確實都是事實。
第二部分分析了“門”後世界的幾個經典案例,藉此分析人類在進入“門”之後存在的物質及精神方面的困境。
第三部分則是針對第二部分的問題提出的對策。
而顧易之在報告裡賦予了“門”一個新的名稱——“無端之門”。
“‘無端之門’由某個地外文明設計製作,筆者以為,它原本是製造人類的儀器。在人類產生之前,需要先進行無數次實驗,然後透過‘門’來到真實世界。
筆者透過‘門’後世界的經歷以及針對複製體的調查結果得出結論,該地外文明是一種超越人類許多個維度的外星生命體。”
文字下方貼著一些表格形式的資料資料,來自複製體死前的一些遺留物以及‘隼’的成員接觸複製體之後的訪談。
林幽神情一凜。顧易之果然和“隼”有聯絡。
而從表格來看,顧易之和顧智經歷過的‘門’後的世界,要比林幽和顧長明經歷的多得多。
“這種高維度生命體,可以暫且稱之為‘神’。在遠古的神話傳說裡,‘神’的形象是多種多樣的,但它們的共同點在於,它們的智力和科技幾乎都領先於當時人類社會的水平,甚至超出人類所能達到的極限。
而‘神’的聯絡曾經與人類非常緊密……”
林幽看得心情激動無比。原來“無端之門”原本是用於製造人類的特殊裝置,而地球上的人類原本就是‘神’的複製品,所以人類崩潰的現象比複製體少很多。但偶爾也會複製出錯,產生一些基因疾病,比如先天性耳聾、癌症等。所以複製體才會有那麼多的異常……
不對呀,如果是這樣,地球上為什麼會出現複製體呢?人類在這種情況下,就好像被神明拋棄的種群一樣。
“複製體現象的產生,說明‘無端之門’的程式設定出現了嚴重的錯誤,設計‘門’的地外文明可能已經發生影響其文明程序的重大事件。但該程式設有後門,即‘走廊’……”
林幽越看越激動,心裡有一萬種猜測,卻無法被證實。
她於是和顧長明翻到最後的對策部分。
兩人都愣住了。
顧易之給出的對策只有一條——
“找到走廊,點燈,修復世界。”
這和顧易之告訴顧長明的說辭一樣。
“事情真的那麼簡單?是誰告訴父親,要去找燈的?”顧長明皺起好看的眉頭。
“是一個複製體臨死前說的。那時我和老爹剛進入‘門’裡,殺死它的時候,它很不服氣。”顧智慢條斯理道:“它還說,人類不可能找到燈,所以告訴我們也無妨。”
顧長明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林幽還在想燈的事,突然聽到顧長明冰冷的聲音。
“你這個騙子!”顧長明面對著牆面上的管子,眯了眯眼。
“我騙你什麼了?”顧智似乎有點猝不及防。
“這本報告不是父親的手筆。”顧長明咬牙道。
“你這話說的……不是老爹,誰會寫這麼無聊的東西?”顧智反問。
顧長明“哼”了一聲說:“這本報告,是你寫的吧?”
林幽心中一突。
“父親的筆跡其實不難模仿,小時候你每天在他身邊看他寫字,總也記得些他用筆的習慣。可惜……你想模仿十成,卻只模仿到了皮毛。”顧長明知道顧智看不見,卻仍朝他舉起報告:“父親修改錯字的時候從來不會用筆劃掉,他習慣畫個圓圈,把錯字圈起來。”
顧智不說話了。
“而且,他寫東西只用水筆。他說過,墨水裡的碳元素性質穩定,更易於儲存。”顧長明手拿報告拍在面前的管子上。
“不錯,老爹果然沒有看錯你。”顧智沉默半天,語帶笑意。
“怎麼,難不成父親還給我留了測試題,讓你探探我的真假?”顧長明冷道。
“……倒也不是。這是我自己的主意。”顧智嘆了口氣說:“你想,我在這裡等了這麼久,不光不知道你長什麼樣,連你長大後的聲音都沒聽到過。萬一別有用心的人過來冒認,後果很嚴重的。”
顧長明遞給牆壁一個懷疑的眼神。
“你不信我也很正常。”顧智似乎注意到了顧長明的表情,繼續道:“報告雖然不是老爹寫的,但和他寫的也差不多,因為我寫就報告的時候,他就在旁邊看著我。”
“所以,真相真的像報告中所說的那樣?”顧長明質問道。
“是。”顧智說:“‘無端之門’,甚至人類,都是某個地外文明的造物,而這個文明本身是一種高階生命體,許多地球人類稱之為‘神’。”
顯然,事實和顧長明的猜測一樣,那本報告就是顧智寫的。不過,由於林幽看過了報告,所以對顧智的說法已經沒有了初次接觸的那種好奇感。
“憑什麼叫它‘神’?”顧長明冷冷道。
顧智沉默一會:“那我倒想問問,你們認為,‘神’究竟是什麼呢?”
顧長明道:“我不認為這個世界有神。”
林幽想了想,回答道:“真要說起來,大家觀念裡的神應該是造物主吧,地球上的一切都是它創造的,包括人類。”
顧智“嗯”了一聲:“許多典籍裡,神的形象幾乎都是萬能的造物主,而且關於神的外貌描寫幾乎是一致的。老爹在進‘門’之前的研究裡就懷疑,傳說未必是傳說,‘神’有可能是真實存在過的。”
林幽皺了皺眉。
如果說之前顧易之還在懷疑這個觀點,後來他監督顧智寫下報告的時候,應該是肯定了這個觀點的。是複製體告訴顧易之要找燈的,讓顧易之相信神明的,一定另有其事。
“你們究竟經歷了什麼?是誰讓父親確定了神的存在?”
“管理員。”顧智嘆道:“是一個實驗室的管理員……她單獨會見了我們,想讓我們幫她找到她的同伴。她說,只要幫她找到這個人,她就告訴我們‘門’的秘密。”
“管理員不是實驗室的實際控制人麼,權力這麼大,找個人都找不到?”顧長明皺眉。
“控制也是有精度的。管理員只是實驗室的控制者,不是實驗室的製造者。”顧智繼續道:“那次的實驗室特別詭異,整個實驗室在一個怪物體內,而且分隔成了許多小型的黑洞,人類和複製體都在黑洞邊沿生存。管理員只能控制黑洞附近的區域,讓它不要把人吸進去,卻控制不了黑洞邊沿的人。”
“那豈不是很危險!你們後來找到了嗎?”林幽有些理解了。難怪顧易之經歷了那麼多次實驗室,最後還是中招了。
“找到了……不過我們找到的,是一個瘋子。”顧智說。
林幽看了一眼牆壁,上面的波形變成了藍色。
“找到那人的時候,他看上去已經神志不清了,嘴裡還在唸叨著奇怪的話……他認為自己是個女人,生了七隻黑貓。”
林幽和顧長明俱是沉默。
“後來我們把他帶到管理員那裡去,管理員將‘門’的來歷告訴了我跟老爹,然後打算把同伴帶回去治療……沒想到就在這時,突然出現了意外。”
“意外?”林幽一顆心懸了起來。
“管理員死了。”顧智解釋道。
顧長明抬了抬眼。
“然後,我們在屍體上發現了貓科動物的齒痕。”顧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