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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好春景。
梅州城外,清塵寺邊,細雨濛濛,有一烏篷船,在江中飄零。
船頭有人披著蓑衣斗笠,於船頭垂釣,坐如老僧。
岸邊柳葉抽芽,清新翠綠,被春雨一澆,見天的長。
魚竿抖動,坐如老僧般的人才悠悠轉醒,慌忙的抽竿,一條手掌大小的魚被抽出水面。
“樓主!釣到了!我釣到了!”歡天喜地的聲音,驚動了一整個眠江。
“釣到就繼續釣。”烏篷船內傳出女子慵懶悠然的聲音,絲毫不為之所動。
男子聞言頓時洩氣,重新坐回去,繞竿。
此時烏篷船內,有兩位女子,一身白衣的臉色蒼白,清麗好看。著水墨綠衣裙的女子,懶洋洋的靠坐著,蔥綠髮簪簡單的挽著發,臉上略施粉黛,端的出水芙蓉。
“樓主,快饒了他吧,這船狹小,坐著也不舒坦。”
說話的正是玲瓏,她魂魄養得不錯,又有定魂珠,在這種陰雨天裡也能出來。
著水墨綠衣裙的自然就是段三千了,她近來犯春困,接過玲瓏斟的茶,聞言嗤笑一聲,躁得船頭的元滿恨不得鑽到水裡去。
起因很簡單。
自從林落那樁事之後,元滿突然開始發奮圖強,立志要步段三千的後塵,為提燈樓發揚光大。
段三千忍了又忍,很想勸告他出門在外,不要自稱是提燈樓出來的,丟人現眼,又不好打擊孩子的上進心。
誰知這人只有三分熱度,堅持一段時日後,便開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又要找各種理由搪塞。
本來段三千是不準備給他一般見識的,在她的觀念裡,這事本就憑自個樂意,不興趕鴨子上架,他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吧。
偏偏元滿就不,一邊在她跟前打賭發誓,一邊又禁不住貪玩,過後又可憐巴巴的湊到跟前,求她老人家原諒。
段三千看得歎為觀止,覺得小孩這性子要不得了,再不干預,日後怕是得出禍事。
“行啊,看你這麼誠心的份上,便去眠江釣三條白條吧。”
眠江白條,春日裡最清甜鮮美,區區三條而已,這有何難!元滿拍著胸脯應下。
誰成想,這白條像是有靈智似的,坐了一上午,硬是隻釣上來一條,這麼下去,怕是天黑都釣不上來一條。
元滿滿心的懊惱,不該輕易就下承諾的。偏偏釣魚這事又急不得,最費工夫,於元滿而言,真是折磨。
段三千不動如山,頗為耐心的同他耗著,哪怕是方才下雨了,也只是把蓑衣斗笠扔給他。
“你如今倒是向著他。”段三千語氣淡淡,眉眼裡含著笑。
這一人一鬼,平日裡吵吵鬧鬧,針尖對麥芒,關鍵時候又好了。
玲瓏抿唇,看了眼船頭委屈巴巴的背影,又摸到身上的定魂珠,嘟囔著,“我那不是怕那笨蛋累著樓主。”
這定魂珠是元滿在提燈樓裡的藏物室翻找出來的,問過段三千後,就給玲瓏用了。那段時間這兩個確實少了挺多吵鬧。
段三千也不同她爭辯,只依舊不鬆口,讓他接著釣,看架勢今日定是要狠狠讓他長個教訓的。
玲瓏嘆氣,對他無能為力,便坐在一旁繼續給段三千煮茶。
“哎!元施主!有客到!”
岸邊,無憂打著傘,對著這邊招手呼喊。
來清塵寺的客,多半是為了委託來的。
“樓主!”元滿如獲救一般,轉過頭驚喜的看向段三千。
“搖船回去。”
她這一聲猶如天籟之音,元滿正坐的頭腦發昏,搖槳搖得飛快。
烏篷船很快便到了岸邊,元滿脫離苦海般就要把蓑衣解開。
段三千狀似疑惑的開口,“你做什麼?”
元滿手一頓,“我,我接委託去啊!”
然而段三千接過玲瓏遞過來的傘,笑眯眯的打破他的幻想,“不行哦,說好三條就是三條,什麼時候你兌現承諾了,就什麼時候上岸。”
元滿欲哭無淚,恨不得掐死前幾天誇下海口的自已。
“好好釣。”玲瓏路過他時,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
“元施主,持之以恆,不要放棄。”無憂說完,也跟著她們回寺裡了。
獨留元滿在風雨裡飄搖。
——
清塵寺茶室裡,方丈對面坐著位黑衣男子,長得英氣,神情嚴肅,不苟言笑,一杯清茶擱在他面前,一動不動。
方丈不知怎麼搭話,這位進來便直說來意,其餘一句廢話也無。
茶室裡靜悄悄,只窗外的綿綿雨聲,方丈生性多言,受不了這氣氛。
幸好門外傳來腳步聲,段三千把傘交給玲瓏,輕步走來。
見進來一位姝麗女子,後面只跟隨了一個小沙彌和一個小姑娘,黑衣男子皺眉,不悅的看向方丈。
“許是我方才沒有說明白,在下要找的是白首公子,並不是一位姑娘。”
方丈一笑,“這位是提燈樓的樓主,你的事同她說或許更好呢。”
然而黑衣男子根本不聽他的廢話,以為他們這是找不來白首公子,隨便找個什麼人來誆騙他的,找的還是位姑娘。
段三千沒錯過他眼裡的輕視,也不甚在意,對於他只要找那位白首公子,也不惱怒,慢條斯理的在旁邊坐下。
“在下有緊急的要事找白首公子,還請方丈不要玩笑。”
方丈有些無措的看看段三千,不知如何是好,生怕她一個不高興,把對方怎麼著了。
這人是沒聽過提燈樓的名號嗎?
“白首公子正在垂釣呢,怕是暫時不能見你。”
黑衣男子以為這是她的託辭呢,惱怒不已,“我與方丈說話,儼有你一女子什麼事?”
他這話一出,段三千還沒怎麼呢,方丈被嗆得不行,無憂躲他背後幫他拍背降低存在感。
“哼!這麼看不起女子,莫非你不是女子所生?”玲瓏毫不客氣的懟回去,可不管對方什麼來頭。
“你!我不與女子計較!既然如此,我便告辭了!清塵寺,不過如此!”說著就要憤憤離去。
“哎!不是說有急事?”段三千叫住了他,伸手指了指窗外,“白首公子還在江上,想請人幫忙,也不能嘴上說說不是?”
黑衣男子儘管怒氣中燒,又想到自已此行的目的,冒著雨便出去了。
“樓主,這人一點都不尊重你,還這麼討厭,就這麼放過他了?”玲瓏分外不忿。
段三千倒像是毫不在意的樣子,“不是說了嘛,他要著急的話,便想辦法幫咱們的白首公子完成任務再說吧!”
玲瓏不多話了,只可氣元滿這傢伙到底從哪招來這麼個討人厭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