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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明勉強以倒序第一位的身份擠上了回家的公交車，側面的偌大的行李箱和身後沉重的書包逼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不過，還是緊緊地握住扶杆。
路程依舊略顯顛簸，這種情況下，是不適合看手機的。雖然一連六天都沒有碰過手機了，但此刻決明的危機感勝於一切。
“這個時候，他們應該都坐補習班教室裡了。那些去課外機構學了一個假期的人應該差不多預習完了，他們現在還去的話，是複習嗎，還是刷題呢？這形勢很不友好啊。嘖，如果我今天晚上把作業做完的話，那麼明天早上七點起，截止到三點出發去學校前，我還有八個小時。每科網課看兩個小時的話，可以看四科。”決明皺起眉頭，一副勢如破竹的模樣，“如果我再提前一個小時起床，就有九個小時了；甚至五點起床，就又能多出一節網課的時間。”
雖然每週都是這個演算法，但實際上，自開學到上週，平均下來，也不過每週看一節的網課。
沒看的網課不停累積，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讓人聯想起曾幾何時的應用題裡的小明在蓄水池中以放水水管數量四倍的進水水管數量同時進出水的問題，很明顯，這樣下去，不行不行。
半個多小時後，決明終於到站。一出公交車，清冷的空氣終於一掃胸中悶燥的氣息。
“18:03，距離直播課開始還有二十多分鐘。來得及是來得及。”決明又習慣性地抬起頭望向回家之路必經斑馬線的終點——恰是綠燈，很熟悉的場景——於是決明迅速切換行李箱站位，奮力向之奔去……
行李箱與馬路摩擦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沉悶猶如重雷；斜挎包裡的鑰匙串隨著決明奔跑發出有節奏的“嘩啦嘩啦”的聲音，乾脆如鞭笞馬行。
“噠”一聲是決明左腳剛邁上斑馬線的聲音，與此同時，紅綠燈上的綠色小人開始閃爍，如探戈一般警覺的扭頭確認車流情況後，疾步走過，剛好抓著綠光的尾巴到達斑馬線的另一頭。接著，又踩著18:20分的點進了家門，迅速開啟電腦，進入直播間。
“大家還有什麼問題嗎？”網課介面上的助教老師溫柔地問道。此刻正是課前的答疑環節，主要針對上一節課的作業問題。
“那作業我都看都沒看一眼，哪兒來的問題噢！”決明撇嘴，一邊熟絡地拿出手機，點開了短影片軟體。
此後的時間裡，決明隱隱約約記著是刷到了偶像劇的剪輯，帥哥的合集，美食的教程，博主的vlog，唯獨對當天的網課講解的內容毫無印象。
其實，對於錯過課程的前半程這件事，決明並非是毫無感覺，她聽到了下課鈴，知道休息十分鐘後，下半程課程就將開始。
“但是，前半程都沒聽，曉都不曉得講的啥子，下半程啷個會銜接得起呢？”
“就算能聽懂後半程，但是像這種網課課程，還是聽一整段更有利於構築知識體系吧。再說，後半程我光聽課程，總得記點筆記啊，但是前面我也不知道該留多少空啊。”
說服自己後，決明自然而然地埋下了頭，繼續在短影片的海洋中遨遊。而這一安排成為整個週六剩下時間的主線任務，除了吃飯，決明其它時間都在刷影片，直到，睡覺。
而睡覺，也是因為手機沒電關機，決明才將前者提上當日日程的。呃，確切地說，是次日日程。時針輪轉已過幾圈，計時系統已是在為週日服務，但，不睡覺，似乎就是在幫助星期六延續生命。晚上的生活，尤其奢侈，但夜晚的寧靜將時間線不斷拉長，成就在學校裡一向惜時如金的高中生把時間控於掌中的願望。
但代價就是打破六天以來規律的生物鐘，抹殺早起的希望。次日，決明的一天從午飯開始，一邊刨著午飯，一邊把電腦開啟，開完電腦，還要把作業鋪展在電腦前。同樣分量的飯，昨晚決明吃了半個小時，這天中午5分鐘便解決完了，害，都是練出來的。青年，如利刃之新發於硎，如果時間可堪這硎，決明便以此磨練出這一套疾如風的操作。
吃好了，決明立馬開啟網課軟體開始看課程重播，那麼多沒看過的，也不知從何下手，只能是點兵點將，點到誰算誰了。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是頻繁暫停網課抄板書的時間，是出於不時切換寫作業與聽網課，或者二者並驅之的混合模式的時間，是不斷看手機上的時刻，越來越焦灼的時間。
到三點半，實在不能往下拖了，趕公交時間已然來不及，只能叫網約車去學校。勉勉強強聽完網課，作業也沒寫完，火急火燎地開始收拾要帶到學校的東西，才終於開啟行李箱，翻出從學校帶回來的髒衣服，換上這趟回學校要帶的東西。
窗外的銀杏片片飄落而下，銀杏葉倒是舒展灑脫，可留下銀杏樹枝凜峻佇立，頓時失色。盯著窗外景觀的決明記起自己曾經也感嘆“我言秋日勝春朝”，今天眼中卻只剩下“自古逢秋悲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