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記住【微風小說】地址:www.wfxs.info
離敬往北地之後,昌平侯府看似恢復了表面平靜。
可這份平靜不過是因著沈氏還在為著妾室牽絆、以及超卓院仍舊密不透風的防衛,讓她還尋不到機會滲入。
離敬走後,按說鍾思儀原該是高興的。是總算不用成日想著如何應付他了。
可偶爾睡前還是習慣性的為他留一盞燈。
有時候被夢魘著半夜驚醒下意識想要到他懷中尋求庇護,摸到的卻是身邊冰涼床榻。
她恍惚了許久才想起來離敬走了多時,她只好喚來守夜的南星或者北月為她倒杯熱茶緩神。
她只覺近來比往日疲憊不少,渾身皆是說不出的倦怠之意,人也懨懨的,讓前來侯府探望的鐘夫人跟著憂心不已。
她雖以不曾睡好的藉口唐僧了過,不過看著阿孃離去特意喚了北月相送,便知曉她不會輕易信了自己的話。
等到第二日的時候,卻是見著人領了個老大夫上門,非要替鍾思儀診脈問平安。
實在拗不過自家孃親的堅持,她老老實實的在軟榻上落座,探手讓大夫隔著帕子施為。
卻是見著人摸了脈門許久,眉頭緊蹙,只當是自己近幾月身子確實差,連著月信也多有不準。
鍾夫人見狀更為憂心,連忙發問。
“小女如何了?”
鍾思儀見著自家孃親如此,心中醞釀著寬慰的話語。
還未出口,卻見老大夫回身一拱手,道。
“恭喜了,兩位夫人。少夫人脈象圓滑,如盤走珠,或許是時日尚淺,初初不曾察覺,不過老夫已然反覆確認時喜脈無疑。”
鍾夫人聞言自是面上喜悅連連,連忙追問。
“不知老先生可看的出月份。”
當知曉有月餘光景之時,與鍾夫人面上的歡喜不同,鍾思儀臉上卻多是茫然不知所措。
後頭老大夫同鍾夫人說著什麼她也未曾細聽,只是反覆想著為何如此注意了,還是叫她懷上了他的骨肉。
她還在想著是何處出了紕漏,卻因著叫人送大夫出去的鐘夫人回眸見她發呆,伸手在她眼前晃著手而回了神。
“你這孩子,莫不是高興壞了?”
“母親原還憂心著,懷風那孩子如今去了北地,若有個好歹,你又不曾誕下一兒半女該如何在這侯府立足...”
“如今這可是天大喜訊了,想必侯爺和你的夫君都會歡喜。”
“對了,北地可曾來信?算算日子,也該到了吧。”
聆鍾夫人言,她才發覺離敬離開洛都已然有半月,他也該要落腳了。
“可得快些寫信予他知曉才是...不對,還是先緩緩,等滿了三月胎坐實再去信的好。”
鍾夫人還在絮叨著尋人注意著些鍾思儀的日常起居,又叮囑著自家閨女要格外小心著身子。
鍾思儀皆是聽得心不在焉,直到被自家阿孃輕彈了頭皮才又一次收回思緒。
“與你說話,又在發什麼愣?”
她茫然看著鍾夫人,仔細回憶著她的話,似乎是提及了回鍾府小住之事。
她這才忽然想到什麼,忙叮囑自家阿孃道。
“阿孃,我有身子的事,暫且不可對外言及,出了這院子就莫再提了。”
鍾夫人面露疑惑,卻也是一方宅院裡摸爬滾打的主母,不過轉瞬便已明瞭其中關竅。
頗為隱晦的將眸光轉向沈氏住處,繼而淺笑道。
“原只當你嫁入侯府,又得姑爺看重,不是長子長孫倒也了個清閒,倒是忘了這顯貴門第不好進。”
她伸手輕撫了撫鍾思儀的面頰,嘆息了一聲。
“也難怪瞧著清減了些,懷風這些年想是過得不易吧。”
“也好在那李老大夫是阿孃這邊的人,你且安心在府中養著,若是瞞不住了,懷風又未歸,便回孃家來,也省得應對那些腌臢之事。”
鍾夫人想著,再不濟亦可求助老二夫婦,好歹是嫡親兄妹,那沈氏再蠻橫,這手也伸不到四公主府去。
道罷,鍾夫人便忙著替自家閨女張羅起來。
依著老大夫所言,鍾思儀的底子薄弱了些,又是頭胎,自該好生注意著。
可她不知道的是,鍾思儀並未考量過她與離敬的未來。那日系惜別之言,她不過是想讓離敬萬分珍重自己的性命。
她始終對前世那個未出世的孩子心懷歉疚,令它不曾親眼看過這個世界便隨她故去。
即便是腹中再次有了離敬的骨肉,她亦不敢賭,她怕來的不是那個孩子,也怕自己會因此再次動搖離開他的心思。
可眼下她更想知道,自己明明很小心了,也幾乎不曾落下過一碗避子湯,為何還會有意外——
這個時候的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向來言出必行的離敬會換了她的避子湯。
這模糊的日子,又恰恰指向了被他發現用湯的那日前後...
而這個孩子的去留,卻成了她眼下最為難之事。
若是錯誤就該趁著為時未晚了結因果,可畢竟是她的孩子,她多少有些於心不忍。
她知道超卓院的一切訊息,大抵是瞞不過離敬,采苓遲早會知會他,到那時她只怕更不能自主。
她思量了半日,還是不曾想到更為萬全的法子,又著實做不得扼殺孩童之舉,便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思及此她喚來北月與采苓伺候筆墨,還是親自將有孕的訊息寫進家書,託了采苓送了出去。
隨後她便深居簡出,藉口夫君上了戰場生死難料,她憂思過重害了病須得靜養。
遵著大夫的話語,在超卓院這方小小天地裡養起了胎。
這藥自然不敢自公中取用,都是藉著孃家送補藥的名義帶進院中。
如此倒也安穩度過了頭兩月餘,直到榮安長公主冥誕前一個月——
身為子媳終是推脫不了為婆母籌備祭禮,將至夏時衣衫單薄,這腰身瞧著難免豐腴,等再過些時候真顯了懷怕是要藏不住了。
她也只好故意穿著稍顯寬鬆的衣裙遮掩著,能瞞一日是一日。
她趕著點兒攜了采苓北月來到了沈氏院中,卻見屋外造景涼亭裡不止坐了沈雲露一人,王小娘子亦然陪在身側。
她心頭不由一凜,同陪在身側的兩人對視一眼,隨即小心的踏入涼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