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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行九針一事,乃孫司命隱私,難容外人置喙。
燕北歌與雷無齏雖略知一二,卻也不便干預,故而暫且按下不提。
燕北歌細細思量了一陣,方才出聲:“那就走一趟落羽城吧!”
“何時動身?”雷無齏問道。
“時間緊迫,即刻出發。”燕北歌立刻起身告辭,他一貫雷厲風行。
他此來婺州,只為兩件事。如今韓家事了,孫司命也為呦呦診治過了,便再無留下來的必要。
雷無齏點點頭:“也好,年關將至,我也要帶小白回返鎮海了。”
“如此,這便告辭了,代我向老雷問好!”
“曉得了,江湖路遠,一路珍重!”
“珍重!”
說話間,眾人已走到大門口。
江湖兒女,聚散離合向來便是常態,因此分別之時,也是十分灑脫。只有程呦呦與雷小白兩個小丫頭,一副依依不捨,淚眼婆娑的樣子,讓眾人一陣好笑。
半個時辰之後,趙小云和程呦呦已收拾好細軟,鎖上了城北小院的大門,準備告別此地。
燕北歌此時卻是頭疼至極,孫司命竟要與他同行。既然躲不掉,也只能坦然面對了。
從婺州城到落羽城,一路向西南而行,行程四千餘里,縱是快馬加鞭,日夜兼程,少說也得七八日光景。
團隊之中,孫司命和程呦呦兩女,皆大家出身,雖說不上十指不沾陽春水,但到底未曾受過多少江湖風霜,燕北歌也不能真個叫人一路餐風露宿。
而若是以馬車出行,曉行夜宿,路上哪怕不耽擱,那少說也得大半個月功夫。若是遇上些事情,耽擱住了,那便不好估量了。
馬車自是早已備好,為雷無齏所贈,外觀碩大華麗,內裡更是別有乾坤。
燕北歌承擔起了車伕職責,駕著車一路向南。行了半日,已出了婺州百二十里,到了九峰山附近。
九峰山,因其擁有九座海拔千米以上的山峰而得名,素有“東玄南部第一山”之稱。山上寺廟林立,名勝古蹟繁多,知名的如那九峰寺、光福寺、千佛洞等,皆是香火鼎盛之地。
燕北歌一行四人,原本想著快速穿過九峰山地界,趕往朱家鎮,在那借宿一晚,卻沒想到忽逢大雨。
此時暮色已濃,黃泥路已被雨水泡得十分泥濘,車軸咕嚕咕嚕作響,車內眾女飽皆受顛簸之苦。
這雨一時半會怕是停不下來了,夜路更加難行,無可奈何,只得尋一避雨之處。
然而此地雖然香火鼎盛,山腳之下卻是沒有什麼居民。
相傳九峰山之所以寺廟匯聚,便是因為王朝年間,這裡本是四戰之地,死人太多,後又因江湖爭鬥,死傷也不在少數,需以無邊佛法,化解生靈怨氣。
而後便有江湖術士放言此地陰魂太多,皆留戀人間,不肯往生,恐生邪祟。
原本住在附近的尋常百姓,生怕殃及池魚,只好異地而居,搬到數十里之外的鎮上居住,每逢初一十五,便來山上燒香祈福,希望能夠消災解難。
此等言論,荒謬與否姑且不論。只是此地雖有空餘民舍,卻都是破牆塌頂,一片殘垣斷壁,難尋片瓦以遮身。
燕北歌駕車又走了半盞茶時間,終於在天色完全暗下來之前,找到一處相對完整的建築。
走近一看,這建築的入口處立著一座巨大的牌坊。牌坊兩旁原本有一對高大的獅子,此時一隻躺倒在地,另一隻也沒了半邊身子。
牌坊上的刻字也被風雨侵蝕,難以辨認,只隱約看出“義莊”二字。
義莊起初並非專門停放棺槨之地,而是宗族內,卓有名望之人置辦田產,用以贍養族人,鞏固宗族之用,以取租佃制方式來經營。
義莊設有義宅,供族人借居,若房舍需要修理則自行設法。
而隨著歷史的發展,社會結構的改變,義莊的內容漸漸縮窄,這才有了一個十分專門的用途:寄放棺柩。
眼前這座,正是停屍之地。
荒郊野外,突然冒出一座義莊,難免讓人心頭髮怵。
好在眾人都是江湖兒女,行走江湖素來不大信那鬼神之說。燕北歌更是武道通神的存在,便連趙小云,在江湖之中也算武功高強,因此雖覺意外,卻也不當回事。
燕北歌駕著馬,過了那牌坊,往義莊裡走去。
這義莊不大,進門卻有影壁,已塌了一半,正好將前路擋住。
燕北歌也懶得下車清理,索性真元一蕩,一掌將那剩下半扇石壁也轟得粉碎。
如此,莊內場景便全部映入眼簾。
石壁後是一個院子,院內有一條寬闊的青石板路,路兩旁如今已是雜草叢生,在暴雨肆虐之下,東倒西歪。
再往兩旁看去,院子兩邊各有東西兩廂,攏共五六間屋舍,不過如今早已空空如也,屋頂上瓦片不全,雨水從上直灌而下,在小廊裡形成一道道濁流。
沿著石板路向前走,便是莊內最重要的建築——大殿。
大殿由紅木建成,外觀雕刻精細,氣勢恢宏,如今卻也殘敗不堪,爬滿枯藤,只是屋身尚算完整,能夠遮風擋雨。
燕北歌駕車長驅直入,闖到正廳之前方才勒住韁繩,把馬拴在一棵老樹之下,又拆了半扇給棺材遮陽的棚子,將馬兒與車廂遮好。
這才由趙小云將孫司命從車廂內抱出,四人向廳內走去。
正廳原本應該是個祠堂,只是如今也廢棄了,供桌早已殘破,桌腿都斷了兩條,牌位更是東倒西歪,整個大廳佈滿蛛網與灰塵。
大廳佔地極大,西側還存放著十幾口棺木,不僅不覺得擁擠,竟還有些空曠。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山門處偶爾有幾聲烏鴉“咕呱咕呱”的叫聲傳來,嘶啞、粗狂且深沉,很有幾分陰森之感。
趙小云正欲說些什麼,只見燕北歌搖了搖頭,耳根輕輕動了動,接著嘴唇一陣蠕動,卻沒有聲音傳出,正是傳音入秘的功夫。
而趙小云三人耳邊卻清晰地聽見四個字:
“棺中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