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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長久的沉默……
黃瓜杵在嘴邊，我呆呆的愣在原地，沒想到他這麼風光的一個人，內心是這樣的孤寂和柔軟。其實說起來我跟他還挺像的，我也早早就沒了雙親，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長大，但好歹我比他強多了，至少沒他後來那些狗血的劇情。
“你爸媽把你放到姥姥家肯定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吧，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可能吧，那時候小，很多事都不懂，在我印象裡，他倆其實挺有錢的，只不過寄給姥姥的錢，姥姥從來不用，我問過她為什麼，她只說人活著要堂堂正正，不是正道的錢她餓死也不會用。說來可笑，我還專門留著一張卡，裡面是做正經生意賺的乾乾淨淨的錢，給她燒紙的時候我就會用那張卡去買……”
他看著爐子裡跳躍的火光，好像陷入了無盡的回憶裡。
“對了，這麼久了，還不知道你弟弟的名字，一定很好聽吧，讓我猜猜，你叫殷九天，那他是不是叫殷九地？”
“哈哈哈……我弟才不會叫這麼沒水準的名字，他叫殷世宇。”
難得見他開懷大笑，感覺他心情應該好多了，有些事傾訴出來真的會輕鬆很多。
我打溼了個毛巾給他擦擦臉，近距離仔細看他的時候才發現他已有了絲絲白髮，不起眼，但我看到的都是他漸漸耗盡的氣血。他這一生可太難了，說句自私的話我其實並不希望他有弟弟的訊息，畢竟人是死是活都還是未知，就算還活著，也未必是他曾經記憶中的弟弟了。與其到那天，不如讓這個事一直支撐著他的精神世界，支撐著他的一切，繼續做他無所不能的殷九天。
“擦這麼久，有那麼髒嗎？你該不會是趁機偷看我吧。”
被他一說我還有點心慌，我剛才那算不算偷看啊？嗯……好像，算……
“我看你還用偷看嘛，我光明正大的看！”心虛的時候總是格外的嘴硬，我託著他的下巴把他臉扭向一邊，用毛巾使勁蹭了最後一下。
為了方便，我們三個就睡在主屋裡，農村主室的大鋪炕都很大的，我估摸著睡五個人還綽綽有餘呢，殷九天睡最外邊，我在中間，老太太在最裡面。
第一次在被窩裡離一個男人這麼近，也就半米之隔，屋外大風呼嘯著，撕扯著外面的塑膠布嘩啦嘩啦直響，聽著像有人在翻東西似的。老太太早早就睡著了，我還能聽到她沉沉的喘息聲，估計在外面坐了大半天累壞了。
屋內很暗，僅有的一點光亮來自天邊的一彎新月，映照在屋裡，能勉強模糊看到殷九天的輪廓。
“天哥，你睡了沒有？”我壓低聲音試探著問道。
“睡了。”
“睡了你還能聽見我說話，真是……說真的，你說咱們就這麼明目張膽的住在人家裡頭，那陳國生要是趁著夜色回來了，還不得想盡辦法弄死咱倆啊，你真的一點不擔心？”
他不怕死我是知道的，我還沒活夠呢。
“小甜啊，你伸出一根手指頭。”
“啊？幹什麼？”我一頭霧水地問道。
“接著放到老太太鼻子下面，試試她還喘氣沒有。”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稀裡糊塗地竟還聽話地照做了，“試過了，還喘著氣呢！”
“哦，那就不用擔心！”
殷九天就跟焊在炕上了似的，要不是看他嘴唇還在動彈，我都以為我是不是在夢遊，在夢裡自娛自樂呢。
本來是想跟他說會話，商量商量後面怎麼辦，他給我來這麼個騷操作，算了，直接什麼也別說了，睡吧，我翻了個身，背對著他，哎，氣死了。
過了不一會，我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做了一個夢，夢裡我特別特別的餓，不知道在誰的家裡四處翻找能吃的東西，各種袋子盒子被我扔了一地，就感覺怎麼塞也吃不飽，活像個無底洞一樣。
“嘩啦……嘩啦”
我隱約聽到一陣窸窸窣窣地聲音，夢裡是我正在翻塑膠袋呢，突然我的潛意識告訴我不對勁兒，我猛地睜開眼睛，腦子還沒有跟上我清醒的速度，懵了幾秒鐘，才慢慢回過神來。
不對，這不是夢，我絕對沒聽錯，這就是外屋傳來的聲音，就像老鼠竄來竄去啃東西似的。
我連忙轉頭一看，老太太還在，殷九天的被窩裡卻空空的，“人呢，去哪兒了？”
我也顧不上穿外套，蹭地竄下炕，趕緊踩上鞋就往門外跑，剛開啟這屋的門，就看見殷九天正披著外套坐在小板凳上，重新給爐子燃了起來。我倆都愣了幾秒鐘，我看著他他看著我，大眼瞪小眼。
“你大半夜不睡覺，摸黑生什麼爐子啊？你夢遊呢？”
“我夢個屁的遊，你幹什麼呢？不穿衣服就衝出來，我可不吃你這套啊，省省吧。”
“你這話說的你還有良心嗎？我是看你突然不見了，擔心才……”
“算了，不和你說了，簡直是對牛彈琴，浪費口舌。”我轉身就想把門關上進屋去。
“哎，等等，小鬼差不多也快到了，你收拾收拾，老七也會跟著來，你這副樣子，不知道還以為我對你做什麼了。”他看了眼手錶說道。
“小鬼快到了？他這麼快就知道我們在這兒的訊息了？再說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你是不是十萬個為什麼看多了，怎麼總是那麼多問題，下午的大姐你以為我是讓你白跟她嘮的？就憑那張嘴，最多三五個小時，我們在這的訊息肯定能傳到小鬼的耳朵裡。既然他是孝子就肯定放不下他老孃，你說他一走好幾天，村裡怎麼會不留下一隻眼睛。而這隻眼睛也是我們找他的捷徑。”
他說完一臉趾高氣昂的樣子看著我，滿臉印著四個字：“你是白痴”。
真是老謀深算，連剛認識的大姐都被他立馬算計到了計劃裡，不得不說，殷九天心機深嘴巴嚴，做什麼事從不露底。這也是我最不喜歡他的一點，他每次什麼也不說，搞的我根本不知道他下一步要怎麼做，每次都是稀裡糊塗一頭霧水。怪不得他出門總帶著老七，估計老七跟了他這麼多年，已經十分了解他的做事風格了吧，這麼想的話，帶著我真的委屈殷九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