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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染拽著母親的衣領,不讓她再抓人頭髮。
餘染定睛一瞧與母親廝打的對方,入目是一張三角小臉,水鬢描得長長。被母親抓得頭髮亂蓬蓬,一個接一個巴掌扇母親的——
是他那柔弱不能自理的表妹!
像是有人在他腦上狠狠拍了一記,腦漿搖晃,他有些不能接受。
戚月理了理凌亂的髮絲,鎮定地看了餘染一眼,什麼也沒說,去幫母親收拾細軟了。
不一會兒收拾好了,她拉著餘夫人的手,揹著包袱。
她走出房門沒兩步,又回過頭,對窩在餘染懷中苦喊天地的江夫人“嘁”了一聲,極富挑釁意味。
江夫人身子一抖,可能是幾個巴掌打怕了,有些怕杯弓蛇影。
她自覺丟了面子,放下狠話,“戚月,小賤人,我不找你算賬我不是人!”
餘染看著打得臉都青紫了半邊,又胖腫了半邊的母親,長嘆了一口氣。
只是望著戚月纖瘦的背影,忍不住深思,她這幾日到底經歷了什麼呢?
怎麼從一個乖巧明禮的羞澀少女,變成了個心狠手辣的練家子?
馬車上,戚月感受到母親刻意的眼神,便說,“母親,你想說什麼便說,打我罵我都行。”
餘夫人臉上鬆弛了不少,“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
話語裡沒有怪罪譴責之感,只有深深的哀婉。
對於母親這般飽含慈愛的一問,戚月更希望的是她破口大罵一頓自已。
“我不知道。”她面色一僵,眸中的堅毅沉落下去。
她把過去五日的遭遇塵封在腦後,把那個推她如深淵,又如菩薩般將拉出來的男人也一併打包。
戚月悠然淺笑,呼吸著化雪後新鮮的空氣,只覺神清氣爽。
雪化了,春天就不遠了。
她的藥鋪也要開張了。
“母親,我們該把藥鋪辦起來了。”
餘夫人神色黯然,“鋪子查封,責令七日以後才能開張,算算也就是明日,得叫手下的人準備此事了。鋪子開張這事簡單,不過你父親將自家的招牌砸了,百姓怕是不會來咱們家藥鋪了。”
“那就一步一步來,積攢好信譽,自然會有百姓上門。母親,你瞧,這是什麼?”
戚月笑得如沐春風,自中衣裡掏出一本極薄的小冊子,外人隔著棉襖根本看不出來內有乾坤。只見小冊子上用簪花小楷勾畫兩字“聖醫”,清雅雋秀。
那日紅兒將此書刨出,戚月就藉故仰慕此書,求紅兒借她看看。在軟磨硬泡下,她倒也鬆了口,不過只讓戚月看一晚上。
戚月秉燭夜讀,又覺書上記載的藥方甚好,便宜又高效,想把它們抄下來。
待全本用螞蟻大的小字記錄下後,蠟燭燃了一夜,不覺天已大亮。
這畢竟是偷師不道德的舉措,她與紅兒是住一屋,她怕這抄的書被紅兒發現了。於是想了好多藏的地兒都不安全,乾脆就放在自已的衣襟裡頭。
“這是什麼?”餘夫人不大過問藥鋪,對醫藥學不大明白。
“這是咱們發家的本錢!”
戚月“咯咯”地笑,餘夫人本有些不明所以,看著女兒笑得開朗大方,心情也鬆快了。
二人回了戚宅,撕了封條,將鋪面打掃一番,撣了藥櫃上陳年的老灰。頓覺室內通明透徹,股股藥物清香裹挾藥室獨有的陰涼,戚月不由得通身暢爽。
掌櫃的明日開張才會過來,她便將藥鋪裡的藥全扔了,找藥商訂購了兩百斤上好的藥材。
不過,訂藥材費錢,這幾百斤藥材花了她五百兩銀子,家中財庫裡的錢不多了。
她必須抓住這次機會逆風翻盤。
段懷意向聖上呈了摺子,稟明慶舒公主豢養軍隊之事。他也承認了自已私自派遣大理寺士兵之事,自請罰俸半年。
他自回大理寺後,被慶舒公主用暗器傷著的左臂,雖拔除了銀針,但還是隱隱發疼。他想著忍住痛楚,把這幾日積攢的案子審完了去找郎中。
審理完案子,已經是月明星稀,郎中大多不出診了。他只能乘馬車出去,看看還有無醫館在做事,再不濟,找個生藥鋪買幾副藥材壓一壓疼痛。
但見一家生藥鋪半關店面,鋪內卻燈火瑩瑩,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大街上,是如同一輪明月般的存在。
段懷意下了馬車,提了琉璃燈籠,緩步上前,只見店鋪匾額上題了七個大字“假一賠十生藥鋪”,色澤鮮亮該是不久換上的。
別人家生藥鋪都寫些“馬氏生藥鋪”、“李氏生藥鋪”之類的題字。它這“假一賠十”既有趣,又在這個藥材假貨橫生的時節,讓人瞧著很安心。
進了鋪面,倒有幾分熟悉,好像之前搜過這家藥鋪?
段懷意進了鋪子,簡單瞟了一眼,入目是一個纖弱瑩白的少女捧著一本薄冊子看,低垂的髮髻攏著白皙柔潤的玉頸,嘴裡唸佛似的喃喃有聲。
一盞香茶,一本小書,於靜寂寒夜,守著陣陣藥香,不枉為一樁美事。
“掌櫃的,來兩副止痛的藥。”
“欸,好。是外傷麼?”
段懷意聽了這圓潤婉轉似鶯啼的音色,如何猜不出這是戚月?
他心中的激動如駿馬揚蹄,目泛星子,“戚月?我胳膊傷了。”
他記起來了,這是他搜過的戚家藥鋪,戚月是藥鋪老爺的女兒。
“嗯,我是。”話語中不摻雜一絲情感。
段懷意以為放戚月走,她便會跟她訂下親事的表哥一同去仙州。可她沒在,居然在守藥鋪,這是為什麼?
他迎了上去,“你沒有同那個男子走?”
“悔婚了。”她手頭上動作不斷,開櫃門揀藥材,拿秤砣稱藥量,又拿桑皮紙把馬勃、馬齒莧等藥包起。
幹藥材打在秤上聲音清亮悅耳,她的這句話也如同甘露一般潑灑在段懷意心頭,浸潤得他美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