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記住【微風小說】地址:www.wfxs.info
夏雨和一個侍女抬著一竹籃銅錢,進入大廳,在一旁等候。
外面響起熱烈的鞭炮聲。
小秋雲小聲叮囑著芩芩:“馬上給娘磕頭,要叫:祝娘千歲千歲千千歲,記住啊.”
芩芩點頭:“嗯,記住了.”
眾男女僕人都在外面等候。
夏雨向外面叫一聲:“為帝姬賀壽咧!”
芩芩吃力地跨過門檻,跑到靜善面前,跪倒在拜墊上,一面胡亂磕頭,一面亂叫:“祝娘千歲,千千歲,千歲,千千歲!”
逗得靜善和高世榮大笑。
“寶貝,來,這是娘給你的禮物.”
靜善拿著一個玉蟬等候。
芩芩爬起來,跑到她跟前,接了玉蟬,說:“俺認得,這是蟬!”
“這不是普通的蟬,是孃的娘給俺的紀念品,你看,上面還刻有孃的封號,叫‘柔福’。
它還救過孃的命呢,可是寶貝呀。
現在,娘把她傳給你。
你好好地在你的小百寶箱裡收藏著,啊!”
“謝謝娘.”
芩芩懂事地抓住玉蟬,鞠躬退下。
接著,眾人一批一批地進來,給靜善磕頭,祝她千歲千千歲。
夏雨笑嘻嘻地給每個人發了一串喜錢。
眾人接了錢高興地退出。
靜善喜滋滋地答謝著眾人的祝賀。
行禮剛剛結束,就聽外面有人大聲傳呼:“馮公公、賈姑姑駕到!”
靜善、高世榮驚喜非常,慌忙出迎。
一會,夫妻倆陪著馮益、老花眼賈青青走進來。
馮益手上捧著一個錦盒。
四個人一起進入大廳。
捧著錦盒的馮益,面南站定,大聲道:“接陛下口諭!”
靜善、高世榮連忙跪倒。
“賜福國長公主鎏金鴛鴦一對,賀公主華誕.”
“謝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夫妻倆激動萬分,含淚磕了3個頭。
高世榮起身接了錦盒,柔福小心地開啟盒蓋,揭開覆蓋在禮物上的黃布。
頓時,兩隻卿卿俺俺深情相依的鎏金溢彩鴛鴦,光彩奪目。
眾人齊聲讚歎:“太漂亮了!”
“一定很值錢!”
“不是錢的事情,是皇上關愛帝姬伉儷的一片心意!”
“那是、那是!”
給眾人欣賞了一陣,高世榮小心翼翼地擺到案上正中。
接著,夫妻倆請馮公公、賈姑姑在東面落座。
芩芩拜見過馮公公、賈姑姑,接了二人的小禮物,就在西面席上坐了。
小秋雲在她身後站立侍候。
靜善說道:“有勞公公、姑姑奔波、辛苦了,柔福非常感謝!”
馮益:“公主不必客氣。
要感謝也應當感謝皇上。
駙馬動身後,皇上又吩咐老奴和賈姑姑趕來補送這一份禮物。
皇上還說,朕就剩下兩個妹妹了,福國長公主是吃過大苦的,朕應該多關心一些.”
靜善情不自禁地流淚說:“皇上九哥天天忙朝廷大事,日理萬機,還惦記著柔福,俺太感動、太幸福了!”
賈青青道:“是啊,比起那些還留在金邦的帝姬、宮人,柔福帝姬過的真是天堂的日子啊!來,俺們一起為帝姬祝賀.”
馮益和賈青青一起舉杯上前,向靜善鞠躬敬酒。
靜善慌忙離席還禮,口稱“不敢當”。
歸席後,馮益說道:“咱們的韋太后,苦日子也快熬到頭啦!”
高世榮:“是不是迎接的使臣已經定下來了?”
馮益:“已經定了.”
高世榮:“什麼時候出發呢?”
馮益:“金邦還沒有表態.”
高世榮:“他們還要什麼條件?嶽少保已經罷職,外面議論紛紛呢.”
馮益搖搖手:“駙馬爺,你們不要過問這些事情,只管享受就是.”
老花眼:“聽吳皇后說,為韋太后修建的慈寧宮已經基本完備,皇上說明年要替你們,在臨安建一座新駙馬府,讓你們一家子搬過去,靠近皇上和太后,好經常走動.”
靜善剛才聽說要接韋太后回來,頓時暗吃一驚:她跟柔福可能熟悉,回來見了俺這個假的,豈不是讓俺立馬露餡嗎?見眾人看她,連忙笑道:“嘿嘿,那就太好了,俺可以經常拜見太后,跟太后談談心啦!來,咱們一起為預祝太后早日歸來,乾一杯!”
芩芩和眾人一起笑著舉杯說:“為太后歸來乾杯!”
眾人哈哈大笑,舉杯一飲而盡。
與靜善賀壽的同時,徐還和韋太后、趙桓、趙佶,以及喬貴妃、劉貴妃也正在五千華里之外的五國城,吃著柔福帝姬的祝壽宴。
當然,桌上菜餚只有六七樣,還是徐還好不容易採辦來的。
酒也是很普通的當地自釀高粱酒,餐具都很粗劣,好像原始時代的黑陶、紅瓷之類。
只有如意在一旁侍候。
柔福經過徐還一段時間的精心調理,身體有所好轉,但是精神狀態始終非常消沉。
此刻她勉強撐著病體,和眾人圍著一張方桌吃酒。
韋太后舉杯起立道:“柔福啊,今日是你華誕,好日子,娘娘沒有禮物送給你,就借妹婿這一杯水酒,祝賀你吧!”
柔福扶著桌子站起來,端著酒杯:“謝太后。
您請坐.”
嘴唇靠了一下酒杯,就放下了。
韋太后坐下乾了杯,看看眾人說道:“帝姬的好日子,你們都敬敬她呀!”
趙桓、喬貴妃、劉貴妃連忙答應,相繼給柔福敬酒,但照顧她身體,都沒有站起來。
喬貴妃忽然問道:“太后,您的那封書信,皇上應該收到了吧?”
韋太后:“妹婿聽說了嗎?”
徐還:“沒有啊,聽到訊息,俺可不敢耽擱,一定會立刻報告太后,和咱們這裡的皇上、娘娘們.”
趙桓:“太后,您在信裡替俺說了吧?只要能接俺回家,有口飯吃,有幾間房子住就行,其他什麼都不要.”
韋太后:“你的事情俺能不說嗎?你放心,你皇弟不會忘記你的!”
喬貴妃、劉貴妃一起問道:“太后,提到俺們了嗎?”
韋太后:“都提了。
柔福,俺也特別說到了你。
五國城,就咱們幾個趙家人了,還能丟下誰嗎?”
柔福低著頭默然無語。
喬貴妃、劉貴妃激動得流淚說:“能回到大宋,咱們就死也閉眼了!”
韋太后:“今天是帝姬的好日子,不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來,吃酒.”
眾人跟著舉杯。
如意忽然嗚嗚地哭起來,一邊說道:“俺是回不了家了,嗚嗚,永遠見不著爹、娘了!嗚嗚!”
韋太后連忙勸慰說:“這孩子,快別哭,你的事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到時候,咱們跟使臣說一聲,帶你走就是咧.”
如意張大淚眼懷疑地問:“太后,這行嗎?”
韋太后:“你是普通宮女,打個招呼,應該沒事.”
如意高興起來,笑著給韋太后磕頭:“多謝太后!”
韋太后:“跟其他人,咱們就別提了。
俗話說,討飯也怕並幫行,人太多,怕就難辦了.”
眾人一起應諾、極力贊成:“對對,就咱們幾個,不能再擴大了.”
只有柔福沒有說話。
可憐,他們都被矇在鼓裡,做著美夢。
一個欽差從上都來到五國城,打破了這裡的寧靜。
他向百夫長交代了金國陛下的口諭:好好對待韋太后,不許出任何問題。
又向徐還轉達一條口諭:抓緊製作好三個梓宮,收殮起天水郡王趙佶、鄭太夫人、廢邢皇后的骸骨,以備啟運。
欽差一走,訊息立刻傳開。
不用明言,五國城的兵、民、俘虜合計近600人口,就都能猜知七、八,金國和宋朝真的和好了;韋太后將要高高興興地回家了;三個貴人的遺骸,也將返回故土安葬了!而監所裡的其他人,看來這次是沒有歸去的指望了!五國城舊衙門大院裡,柔福的住宅外面不遠處,七八個工匠已經掃開積雪,拉來木頭,七手八腳地鋸板材,砍結疤,刨料子,彈墨線,削竹釘,呼哧呼哧,哧溜哧溜,響個不停。
人問幹什麼,工匠當然回答:做棺材。
高雅、尊貴的說法才叫“梓宮”。
韋太后現在沒有什麼自由了。
屋內調入兩個當地民婦,全天候陪同,小解也跟著。
草棚24小時有衛士輪班看守,一般人不許見面。
吃的東西也提高了質量,跟百夫長一樣。
趙桓好像已經變態似的,不顧外面冰天雪地,經常形單影隻,在院子裡雪地上徘徊。
有時還一會哭,一會笑,總要士兵、班頭勸說幾次,才拱回草棚,躺入地窖,睜著眼睛發呆。
喬貴妃、劉貴妃哭了幾次,被韋太后碰見一回,勸慰了一番。
她說,現在誰也不知道那些人能走,那些人不能走,不要太難過。
咱們都聽天由命吧。
如果俺能回去,萬一你們走不了,俺一定讓皇兒再派人來接你們。
兩個貴妃都不大相信她了,但是又莫可奈何,只好可憐巴巴地說:“還是太后好,老想著俺們.”
這天,坐在火盆旁邊的如意,對躺在炕上的柔福嘀咕:“不知道太后,說話還管用不管用呢?”
柔福好久沒有搭腔。
牆壁只有一個羊皮薄膜小窗戶,屋內光線暗淡,隱約可見她清瘦的側面面孔沒有什麼血色。
如意繼續追問:“帝姬,太后不會哄俺吧?”
柔福:“不會。
不過,就怕她不能做主.”
如意:“現在,她兒子是咱大宋皇帝,金國應該會給她面子呀!”
她老往好處想。
“反正到時候,就知道了.”
柔福說著,咳嗽兩聲,微微喘息。
如意憐愛地看著柔福:“帝姬別說話了吧.”
柔福抬手向門外指著:“去看看,文房四寶,在不在.”
“帝姬還想寫字?”
柔福又咳嗽一聲,不耐煩地揮了一下手:“在,就拿進來.”
如意怕她生氣,連忙應諾,起身掀開氈布門簾走出。
她感覺,近來帝姬脾氣不大好。
不一會,就見如意一隻手託著硯臺,一隻手抓著黑墨、毛筆、幾張裁好的紙箋走進來,把東西放在床頭櫃上,又把櫃子上面的書籍、茶杯拿開,揭起硯臺蓋,提起火盆上的銅壺,往硯臺裡滴了幾點水,就開始研墨。
柔福見墨汁濃度差不多了,便想坐起來。
如意連忙放下墨,扶起她,又拿被褥放到她脊背後面,接著鋪好紙張。
柔福一隻手撐著櫃子,一隻手拈筆濡上墨汁,勉強寫了一行字,就咳嗽、喘息起來。
不得已,放下筆稍歇。
如意勸道:“何苦這樣拼命呢?等採辦回來,帝姬口述,讓他做記錄,不是一樣嗎?”
柔福苦笑道:“你這個,想法好.”
於是擱下筆,倚靠著被褥閉目養神。
這時,外面恰響起徐還的腳步聲,接著就見他掀開門簾進來,帽子上、身上粘著許多雪粒。
如意連忙上前,幫助他撢身上,脫外衣。
徐還除下帽子,看著柔福小聲問道:“夫人感覺怎麼樣?”
柔福有氣無力地回答:“沒事。
又下雪了?”
“嗯,大雪。
好在梓宮做好了,抬進草棚去擱著。
已經上過頭交油漆,看來二交漆只能等過年以後,天氣暖和再說了。
如果沒有意外,在冰雪化盡以後,應該就會來人啟運了.”
“辛苦你了,快歇一會.”
柔福感激地說。
“俺辛苦什麼?既是公事,也是俺岳父、岳母、九嫂的事情,就是吃一點苦,也是應該的.”
柔福輕輕嘆息一聲,說:“如果世界上,有俺對不起的人,就只有你了!”
“又來了!”
徐還不高興地說著,看見床頭櫃上的筆墨紙硯,連忙問:“這是幹什麼?”
如意連忙告訴他一番話。
“你呀!”
徐還心疼、埋怨地看看柔福,又靠近床頭櫃,見紙上寫著:“泣呈皇兄九哥陛下”,臉色頓時就冷下來:“傷這個精神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