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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軍的炮火粉碎了石達開的幻想。石達開本來心存僥倖,沒有回應王韜的最後通牒。
他命令太平軍加強戒備,做好全面開戰的準備。
之前,他與陳城秘密約定,自己佔閩、浙,而民軍佔江南。擊破江南、江北大營的作戰目標已經達成,按照計劃,石達開應該撤軍了。
可是,江南的繁華、富庶超過他所佔領的任何地方,超乎他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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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南溫柔鄉里,石達開有些飄飄然了。
民軍首先炮擊了鎮江北門外的北固山炮臺、焦山炮臺。這兩處炮臺扼守長江,互為犄角,是鎮江的北大門。
尤其是北固山炮臺,地處長江與大運河交匯點,山勢險峻,直插長江。按照太平軍與清軍的作戰經驗,太平軍只要憑險據守,守衛十天半個月是不成問題的。
民軍炮火襲擊北固山炮臺、焦山炮臺,只是雷聲大雨點小,並未派出實兵進攻兩個炮臺。
原來,他們只是為了轉移太平軍的注意力。
王韜另外派出兩支奇兵。一支繞到鎮江西門,切斷了鎮江與天京的聯絡。另一支奇兵直趨句容、溧水,擊潰當地太平軍,與蕪湖方面的四師取得聯絡。
王韜本人坐鎮鎮江東門不遠的辛豐,指揮本隊強攻鎮江東門。
王韜還是手下留情了。民軍新式火炮很快就轟塌了鎮江東門,但他並未下令衝鋒。
鎮江北面,有民軍水師小火輪在長江上來回遊弋,封鎖江面。西面,有民軍牽制。東面,民軍主力正在攻城。只有南面沒有民軍。
王韜的意圖很明顯:石達開,你趕緊走吧。再不走,老子把南面也圍了,讓你成為甕中之鱉!
民軍炮火暫停,太平軍加緊修補城牆。
石達開很快就派來了使者。使者帶來十萬兩白銀,求王韜放鬆進攻,再寬限一些時日。
王韜質問使者:“你這十萬兩銀子從哪裡來的?還不是搜刮老百姓的?我留你們在鎮江一日,你們就要搜刮老百姓一日。銀子我要,鎮江我也要。
“我收下這十萬兩銀子,可以饒你們一命。你們今天再不讓城遁走,我可要強攻了!到時,你們若有死傷,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那使者十分為難,求王韜道:“師長大人,鎮江城內還有上萬太平軍,一時半會難以撤離,還請大人開恩,寬限些時日。”
王韜厲聲說道:“還要寬限什麼時日?讓你們把鎮江的寶貝搶光運走嗎?”
使者連忙解釋說:“師長大人,哪有什麼寶貝,都是些隨軍的家卷罷了。”
王韜不耐煩地說:“你別跟我囉嗦了,即刻就回城,讓石達開立馬拔營,一刻不準停留,一刻不準休息,趕緊回浙江去。”
那使者還要囉嗦,卻被民軍戰士趕出了軍營。
太平軍那邊,正在抓緊修補城牆。剛修到一半,就被民軍炮火再次轟塌,正在修城的上百個太平軍士卒當場斃命。
石達開把老百姓驅趕上城牆,防止民軍炮擊,把王韜恨得牙癢癢。
王韜一咬牙,乾脆派兵羊攻丹陽。若民軍攻下丹陽,石達開南下的道路也就被切斷了,鎮江的上萬太平軍將被包圍,退無可退。
石達開大驚,不敢再冒無謂之險。他當即立斷,率領上幾百個精騎,從鎮江城內逃出,經丹陽逃到宜興。
緊接著,鎮江、丹陽城內的太平軍大隊開始突圍,直奔宜興而去。
石達開在宜興收集潰卒,重新建立起防線。依他估計,民軍一般都是穩打穩打,打下一座城池,便要停下來發動群眾,分配土地,組織民兵守備隊。
這樣一來,王韜至少要在鎮江、丹陽逗留十天時間。有這十天時間,他足以在宜興、蘇州鞏固城防。
宜興多山,可以憑險設防。蘇州是座大城,江蘇巡撫駐地,城牆又高又厚。兩座城池又臨著太湖,可以互相聯絡。
石達開仍有十來萬兵馬,而民軍在江南只有兩三萬兵力,又極為分散,可用於前線進攻的只有不到兩萬人。
或許,憑藉著人多勢眾,太平軍仍可一戰,與王韜的民軍一較高下。
石達開的僥倖心理又開始作祟了。果然不出他所料,王韜佔領鎮江、丹陽、句容、金壇後,並未向南出擊。
石達開派自己的心腹、族弟石鎮吉鎮守宜興,與民軍對峙。自己乘船跨過太湖,來到蘇州,準備聯合嘉善方面的韋俊,一起對抗民軍。
卻說石達開的船隊經胥江進入蘇州城區。還未進城,蘇州方面的太平軍就給他送來一個令他震驚的訊息:民軍水師沿運河來到了蘇州,此刻正聚在南側的盤門外。
幸運的是,民軍水師僅來了八艘小火輪,總人數不超過千人。
民軍水師出現在蘇州城外,意味著民軍陸軍很快就要攻過來了。
石達開又驚又氣,趕緊走西側的閶門進入蘇州城內。
這閶門一帶向來是蘇州最繁華的地方,也堪稱是江南最繁華的地方。因為罹患兵災,閶門一帶的商鋪、房屋都被焚燬,殘留的瓦礫至今仍未清理。
斥候來報,說民軍水師小火輪又增加了兩艘。
蘇州的形勢已經非常緊張。因為蘇州北面的無錫,東側的常熟、崑山都已被民軍佔領。西面為太湖,而民軍的水師又有絕對優勢,足以控制湖面。
蘇州的太平軍只能往南撤退,投奔嘉興、湖州、杭州方面的本隊人馬。
韋俊雖是太平軍,但相對獨立,並不服從石達開的號令,此刻佔有嘉善、海鹽、平湖、海寧、金山等少量城池。
只要韋俊肯與石達開聯手,固守嘉善、平湖,從而牽制住魔都的民軍,石達開就有把握固守蘇州,和王韜再作較量。
民軍的十艘小火輪已經深入蘇州,盤踞在南邊的盤門一帶。城內的太平軍加強戒備,在盤門一帶佈置火炮,防止民軍攻擊。
但這些民軍小火輪並不攻城,躲在太平軍城門火炮射程之外。這些民軍小火輪,白天派船四處遊弋,晚上則重新聚在一起,泊於江中。
防守蘇州的太平軍也不敢貿然攻擊小火輪,一則火炮射程不濟,二則害怕激怒民軍。
石達開感覺非常窩囊,敵人正在眼前,太平軍的人數也遠多於民軍,卻不敢主動進攻。尤其是,聽說民軍水師又來了兩艘小火輪,他趕緊派人過去打探情報。
原來,新來的兩艘小火輪都是補給船,一艘載滿了煤炭,另一艘裝滿了糧米。難道,這些民軍小火輪要長期駐在盤門?難道,民軍陸師一時不會進攻蘇州?
石達開滿腹疑問,卻找不到答桉。這十艘小火輪,就像十隻大蒼蠅,揮之不去,令他看了難受。
進攻吧,自己沒有能夠剋制小火輪的武器。忍耐吧,又咽不下這口惡氣。
石達開想了又想,最終沒敢進攻民軍水師。他派出心腹張遂謀帶上自己的親筆信,探詢民軍水師態度。
統率這撥民軍小火輪的民軍將領是張航。張航曾是民軍水師主官,但他出身於銅陵的疍民,文化水平不高。
之前,他和方菱、馬進等水師大將一起,在江陰船政學堂學習。但他實在難以學會現代水師知識,只好請求陳城批准,退出了船政學堂。
剛好這批“麻雀號”小火輪缺少統領,陳城便令他暫時統率這批小火輪,輔助民軍陸師經略東南。
張航看過石達開的親筆信,冷冷地說:“民軍大軍正在無錫、常熟、崑山整裝待發,不日就要進攻蘇州。我奉命在此截擊太平軍,防止你們把蘇州的財寶劫掠一空。
“你回去勸勸石達開,讓他明白形勢,趁早讓出蘇州。自己主動放棄,猶可儲存實力。否則,民軍的炮火可就不認人了!”
張遂謀奉上一箱珠寶,一臉諂媚地說:“大家好歹有過同袍之益,何必相逼甚緊呢?”
張航看了眼珠寶,口氣放緩了些,說:“我們民軍初為火軍,現為民軍,自始至終沒有奉過太平軍旗號,也談不上什麼同袍之誼。
“我要是石達開,就應有自知之明,有些東西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就不是自己的。你還是請回吧,不要在我這兒浪費時間了。”
張遂謀看了眼珠寶,又不敢索要,無可奈何地走了。民軍老是不講規矩,收東西不辦事!
可憐這張遂謀,送了一箱珠寶,幾句話沒談上,就被張航趕跑了。
回到蘇州城內,石達開連忙向張遂謀問東問西,希望從中得到一絲有用的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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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民軍又像上次那樣收禮不辦事,石達開又氣又惱。
當夜,他便從太平軍中選出五百敢死隊,企圖趁著夜色襲擊盤門外的民軍小火輪。
民軍果然沒有防備。只可惜,民軍小火輪都是鐵殼船,太平軍的火攻戰術毫無效果。
太平軍只能趁著夜黑,爬上民軍小火輪,襲殺了數十名沒有防備的民軍士兵。
民軍反應過來後,各小火輪迅速組織反擊。他們火槍先進,很快就將太平軍趕下了船。民軍小火輪上的燈光把江水照得通明,火槍胡亂掃射,太平軍敢死隊反而折損大半。
武器相差太大,太平軍勇氣再高也難以取勝。
馬進下令將小火輪開入太湖,防止太平軍襲擊。
第二天白天,民軍小火輪照例開入胥江,在盤門外重新錨泊。
石達開百思不得其解,不知民軍水師用意。他橫下一條心,決定招募工匠研製水雷,務必要殲滅這些小火輪。
到了傍晚,杭州那邊飛來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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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軍“長江艦隊”繞道東海,此刻已到杭州灣了!水師正在炮轟杭州城,陸師則自海寧登陸,直撲嘉興、桐鄉。”
石達開如夢初醒:糟了!中了民軍的緩兵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