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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次日，秦落衣是被外面的喧鬧聲吵醒的。
推開窗往下一瞧，竟看見司空千塵腳上掛了個人，周圍全是看熱鬧的，蕭裴煜也在其中。
秦落衣抱著手，投去好奇的目光，那抱著司空千塵大腿死纏爛打的正是歸雲宗掌教的兒子沈洛溪。
原來是昨日琴仙在這酒樓鬧了一番，太過招搖，這訊息傳開，他的頭號迷弟聞著聲連夜就趕來了，正死纏爛打的要司空千塵收他為徒。
“求您了琴仙，我保證，我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沈洛溪央求道。
“你害不害臊！”饒是自戀如琴仙，此刻被眾人圍觀，腳上還掛了個傻子，也是羞憤難當，臉漲的通紅。
“我拜師才不害臊呢！我可是很有天賦的，我還有您的獨憂琴呢！”
可惜這獨憂琴並沒有成功引起司空千塵的注意，他此刻滿腦子都是想甩掉這個傢伙。
“你喜歡就拿走，快給我鬆開！”
“我不！您就答應，收了我吧！”
蕭裴煜在一旁看的樂呵呵的，笑道：“司空前輩，我討教過沈兄的琴術，我覺得，他真的很適合做您的弟子啊！”
“給我閉嘴！”司空千塵給了他個白眼。
他自問不是什麼嗜血成性的人，也一直不明白為什麼有人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殺意，如今算是明白了，真想殺點什麼東西。
”你鬆不鬆開？”司空千塵既無奈又憤怒，“都說了我不收弟子，虧你還是歸雲宗掌教的兒子，成何體統？”
“我不怕！我爹是答應我修琴的！”
司空千塵深吸一口氣，放狠道：“你再不鬆開，我可要動手了！”
原以為他的狠話能嚇退這個毛頭小子，卻不想他一聽自己要動手，更來勁了。
沈洛溪一雙清澈的眼眸瞬時亮了起來，驚呼：“真的嗎，我居然能看到琴仙的招式！”
沒想到是這樣，司空千塵覺得自己是給自己挖了個坑，原來太受歡迎也不是一件好處。
司空千塵無奈嘆了口氣，假意笑著勸道：“你先鬆開，我先試試你，再決定要不要收你。”
“真的嗎！”一聽有戲，沈洛溪趕緊鬆了手，站的端正。
司空千塵見他鬆了手，先是理了理自己的衣裳，瞥了他一眼，敷衍道：“你這根骨雖是不錯，但若是練劍，或許境界提升會更快些，別執著於練琴了。”
“不行！我就是要做這天下第二的琴仙的！”
司空千塵已然懶得搭理他，“你既然說不明白，我也不再勸你了，我這一輩子不會收徒，你若真有心做琴仙，無需我指點，也能成功。”
“可是…”沈洛溪撓了撓頭，心有不甘。
“別可是了，”司空千塵及時打斷了他，可沒這個心思再和這個小子糾纏了，“我是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才對你客氣些，你可不要得寸進尺。”
說完這一句，司空千塵轉身入了酒樓，打算去換身衣裳。
這戲結束，看戲的自然也就散了，蕭裴煜搭著沈洛溪的肩膀安慰他。
“洛溪兄彆著急，司空前輩總會有答應的一天。”
“哎…拜師之路坎坷啊。”
“說來也怪，這琴仙昨天還想收我為徒呢，怎麼不願收你呢？”
“什麼！”沈洛溪瞪大了眼睛，蕭裴煜是練劍的，他才是練琴的啊，“琴仙寧願收你一個劍修，也不願收我？”
“沒收沒收，我怎麼可能拜他呢，我又不懂琴。”
“什麼！？你居然嫌棄琴仙！”沈洛溪更氣了，不輕不重打了他一拳，“他可是天下第一的琴仙，唯一一個琴仙，你居然嫌棄他！”
“我也不是嫌棄，可是我又不會彈琴，這師自然是拜不得的。”蕭裴煜覺得有些好笑，這沈洛溪反應也太大了，比琴仙自己的反應還大，忽然話鋒一轉，幽幽道：“我教你一招，你下次見到琴仙的時候，要裝作一副看不起他的樣子，引他注意，我不願拜他為師，他就偏想收我為徒，你若也裝作不願，他肯定會答應的。”
“真的嗎？”沈洛溪半信半疑。
“當然，這人啊，總是想要得不到的東西，失去了才懂珍惜，信我，準沒錯！”
這戲看到現在，秦落衣在心底嘲笑著蕭裴煜這小子，自己蠢也就罷了，還要把這蠢招教給別人。
整理一番，打算去正式見一見老朋友，這幾日下來，十年前的事頗有些蹊蹺，該去問個明白。
司空千塵是這武林中秦婧姝最好的朋友，當年魔教下戰書時，她向各派都發了盟主令，可是最後結果慘敗，看起來像是無人回應，旁人也就罷了，她要知道司空千塵的緣由。
十年間渾渾噩噩，如今既決定要重視這十年，那一樁樁一件件的事，其背後的真相，都該水落石出了。
一會兒後，待司空千塵出來，卻發現秦落衣正在門前等著自己，她還戴著半遮面的面具。
“秦姑娘有事？”司空千塵問。
“有些事情，心中有些不安，想向琴仙討教一下。”秦落衣笑著回答。
“哎…”司空千塵嘆了口氣，幽幽道：“我可是不敢與你走太近啊，不然這鏡玄尊者怕是不給我好果子吃。”
秦落衣愣了一下，有些尷尬，笑道：“琴仙誤會了，我與鏡玄尊者，並非是那樣的關係。”
司空千塵本也無意較真，笑一笑便也過去了。
“那秦閣主可願陪我，逛一逛這幽都城啊？”
“自然是願意的。”
二人來到酒樓門口，卻不想蕭裴煜與沈洛溪竟還杵在那。
司空千塵瞥了那沈洛溪一眼，不做聲，顧自走過。
蕭裴煜拍了拍沈洛溪，給了他個眼神暗示他。
秦落衣無奈搖了搖頭，心中嘆道：孺子不可教也。
“咳咳…”沈洛溪清了清嗓子，對著司空千塵的背影高喊：“司空千塵！”
司空千塵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嚇了一下，轉過身去打量著那小子，看看他想耍什麼花招。
見司空千塵給了反應，沈洛溪心中喜道蕭裴煜這招果然是有用，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道：“你以為我很想做你的弟子嗎？你不收我，我還不想拜你呢！”
司空千塵輕笑一聲，幽幽道：“你看不上我？”
事態走向完全和蕭裴煜說的一樣，沈洛溪幾乎要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
“看不上！如何？”
“既然看不上…”司空千塵壞笑一下，無謂道：“那便看不上吧，我不強求。”
言罷，司空千塵便走了，任沈洛溪在後面哭爹喊娘。
這怎麼和蕭裴煜說的不一樣！
待二人走的有些遠了，秦落衣才打算開口，但這一路走來，司空千塵就像個花孔雀一樣，走到哪裡都如此惹人注意，一路的姑娘都忍不住瞧他一眼。
“琴仙果真是風華絕代，這般才學樣貌，不愧是第一美男子。”秦落衣笑著打趣。
司空千塵滿意的笑了笑，道：“秦閣主不必多說，我都習慣了，還是說正事吧。”
“好。”遲疑一會兒，秦落衣略帶幾分試探，問：“江湖都道，琴仙與十年前的琉璃仙子秦婧姝是莫逆之交，可十年前魔教來襲，你為何沒有響應秦婧姝的盟主令呢？”
司空千塵愣了一下，仔細打量了一番眼前這個花間閣主，幽幽道：“秦閣主連這事也知道，看來花間閣，並非浪得虛名。”
秦落衣淺笑，等著他說。
司空千塵思索了一會兒，惋惜道：“我並非不響應她，只是當時我人不在中原，實在是鞭長莫及，等我聽到訊息回來的時候，什麼都結束了。”
他的語氣真假並不難辨，秦落衣是信的。
“那琴仙，緣何不在呢？”她又問。
“那一年，是她十八的生辰，我想給她個驚喜，魔教來襲的前半個月，李若靈給我出了個主意，說是南海有一塊千年檀木，用來做牌匾最合適不過，我便去尋，不曾想，這一去，竟是永無再見之時。”
“阿姝喜歡繁華，我本想著用這塊檀木給她重新做個琉璃閣的牌匾，不曾想故人不再，當時武林對她頗有微詞，我只能用這塊檀木給她刻了木牌。”
“她生時如此驕傲，絕不會想到自己死後卻被這武林拋棄…我不該去尋那檀木的…”
忽覺有些苦澀，原來秦婧姝一開始的木牌，是出自司空千塵之手。
可惜她如今也只能以秦落衣的身份和這些故人相見，秦婧姝已經去了十年，也許很多人都已經漸漸放下了這段過往，那也沒有必要再去勾起那些回憶。
司空千塵嘆了口氣，忽問：“武林中人都當這事是禁忌，秦閣主怎麼這麼感興趣？”
本還多想問一問屍魁之事，可司空千塵十年前既然不在，那也別再將這些人捲進來了。
“沒什麼，我只是佩服秦婧姝，所以好奇罷了。”
“嗯…姑娘，還想逛嗎？”說著，司空千塵向她身後投去了一個奇怪的眼神。
秦落衣回頭一看，是黎念笙，不知怎的，回頭有他在，竟覺得有幾分心安。
“就算秦閣主想逛，我怕也不敢奉陪了…”司空千塵笑道。
“那便告辭了。”
司空千塵才跨出一步卻又聽秦落衣喊了他一聲。
他回頭，而秦落衣只是笑道：“往事雖有遺憾，也不過是昔人已乘黃鶴去，自此天涯永不回，琴仙，不必介懷。”
這一抹綠色的身影迎著光，司空千塵卻覺得有些恍惚，一股陌生的熟悉感湧上來，他竟將這有些淒涼落寞的身影與十年前那意氣風發，笑傲江湖的人聯絡在了一起。
可若是，怎麼會不認自己呢？
這二者之間的差異太過明顯，所以他見到秦落衣的第一眼，根本沒有想到秦婧姝，那此刻卻又是為何有這種感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