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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故事
凌汐晚有些尷尬,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眉》第一場,第一鏡,第二次。”
場記打板聲響起後,凌汐晚氣質沉了下來,面容平靜又有些憂鬱地看著躺在面前,裹在白布裡的女人。
“停。”
不過十秒,張呈的聲音再次響起
“感覺不對。”
“抱歉。”凌汐晚急忙道歉,但是仍然一頭霧水,不知道他到底想要的,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又試了幾次,張呈依然沒有滿意。
他拉來一把椅子,讓凌汐晚坐下。
“躺在你面前的是你的母親,她把你帶來這個世界上,在這座罪惡之城,你們一無所有,相依為命。現在她死了,你也不能在警員面前承認這是你的母親,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的屍體躺在這裡,無能為力。你會是一種怎麼樣的心情?”
“傷心…痛苦…還有對未來生活的迷茫…但是要演飾,不能表露出來。”
“理解能力沒有問題,你知道應該要怎麼演。”張呈點點頭,又說,“風平浪靜的大海見過吧?一望無垠,海面看上去很平靜,但是在深海,壓強巨大,蘊藏著無窮的力量,像脹氣的氣球,一戳就破。現在你在深海,你就是那個氣球。”
凌汐晚迷茫地抬起頭。
張呈喝了一口茶水,自顧自繼續說:“你根本就沒有入戲,還在演你自已。”
副導演好心地讓全組休息整頓一下,給凌汐晚空出了找感覺的時間。
在一旁圍觀的池苒目睹了全程,等張呈一離開片場,立刻走了過來,拍拍凌汐晚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他就是這個樣子,你要習慣。我們以前都是被他這麼折磨過來的,他就是不告訴你要怎麼演,讓你自已悟。每次我覺得自已演的很好,他都要讓我再來一次,每次我覺得肯定過不了,結果直接過了,特神奇。”
凌汐晚哭笑不得,說:“苒姐辛苦了。”
“你在新人裡還算好的,我第一次拍他的戲,差點被他罵到懷疑人生,想了一夜我的演技真的有那麼差勁嗎?當時志誠哥也是這麼安慰我的,直到我跟他演對手戲,他簡直比張導還挑剔...。”
經過池苒暖心的開導,凌汐晚恢復了一些信心,放鬆了下來。
再次開拍,凌汐晚順利地把整段戲演完,張呈也沒有喊停。
“還可以。”張呈反覆看了幾遍監視器後,說道,“準備下一場。”
池苒和凌汐晚並肩走著,前往下一場戲的拍攝地。
“他說還可以,就是很不錯了。其實你前面幾遍演的也都不錯,但是遇到這麼個完美主義者,一點點瑕疵都容不下,ng是很正常的。”池苒小聲說。
“謝謝苒姐。”
外界一直傳言“天才少女”池苒甚是清高,不好相處,但相處下來,私底下的她就是個熱心的前輩姐姐,幫助剛接觸電影的新人許多,流言蜚語似乎也是不可信的。
那宋泊簡呢?他也如同營銷號上寫的那樣嗎?生性風流,情人不斷。
她怎麼會在工作場合的時候想起這個人。
張呈說她根本就沒有入戲,就算換上戲服,她還是在演她自已。選擇她來演這個少女,是因為她的外表貼合這個人物。
以前凌汐晚拍戲的時候,腦子裡一直想著很多東西,該怎麼走位,下一句臺詞說什麼,對著哪個機位說臺詞,哪個角度造型好看,
誰說被全網稱讚的《暗戀桃花源》,不是暗含著她的私人情感,才能演得如此出色。
等凌汐晚再次回過神來時,手機介面正停留在和宋泊簡的微信聊天框,她快速掃了一眼周圍,大家都在做自已的事,沒有人注意她。
做賊心虛般,她刪除了將近一個多月沒有動靜的聊天框。
在《眉如雪》中,時間是真實存在的,而地點卻是虛構的。
雲津,地理位置優越,經濟貿易繁榮,躲避戰亂與追求財富的人們源源不斷地前來,城中人口不斷增加,原住民不堪其擾,把這些人趕去城角居住。
人們又叫它“罪惡之城”,違禁品氾濫,物價極高,工作難尋。
警署裡的女人挑起白布,問女孩:“她是你的母親嗎?”
女孩沒有說話,盯著白布下的面孔,過了很久,輕輕說:“不是。”
女孩也沒有哭,目前,有更重要的事情值得她去思考。
在這個舉目無親的地方,孑然一身的女孩,如何獨自生存下去。
一個胖女人咋咋唬唬地進來了,她看到女孩,摟著她就往外走。
“你媽死前把你託給我了嘍,走吧。”
女孩順從地跟著她,回到了母親和她租住的屋子,胖女人是屋子的主人。
房間朝著陰面,冬天寒風透進來,刺骨的冷,夏天很潮溼,牆壁總是沁出小水珠,黴菌恣意生長。
她在這間屋子裡待了十五年,從出生到現在,一直如此。
女孩的母親靠賣肉為生,當母親與不同的男人翻滾在屋內唯一的大床上時,她總是一個人縮在小隔間,一言不發,母親也不允許她出聲。
不知道是哪一回的翻雲覆雨後,母親懷孕了,十個月後,她出生了,在這個罪惡之城,她沒有身份,也沒有名字。
胖女人把屋子裡唯一幾個值錢的東西塞進了自已的口袋,剔著牙,她說:“我這裡住不下人嘞,等著,我保管給你尋個好地方。”
她把女孩帶回了秋月街,經過那家警署門前,女孩看了一眼,那兩具屍體都已經不見了。
敲開一扇門,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開了門,女孩跟著胖女人走了進去,裡面還有兩個類似裝扮的女人坐著,見三個人都打量著自已,女孩有些不安地低下了頭。
“小妹妹多大了?長得挺標誌啊。”
“十五六歲,嫩得很。”
開門的女人有些興趣,問:“你叫什麼?”
女孩低頭不語。
“問你話嘞!”胖女人狠狠拍了一下女孩的背,女孩被推得踉蹌了一下。
“聾的?還是啞的?”另一個女人開口。
等了許久,女孩依舊一言不發。
“走吧。”胖女人拉著女孩朝門口走去。
一直沒說話的女人吐出一口煙,緩緩開口。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