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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風無疾走遠後,屋簷上跳下兩個白衣人。
為首的白衣男人發短至頸後,髮尾呈現殊異的白,揹負古琴,徑直走進屋內,留下另一位少年。
他懶散地靠在門旁,看向殷商,語調慵懶地問道:“那姑娘誰?”
“聽你們之間的對話,那姑娘挺犀利啊。”
“原來是你在這偷聽私事,難怪人家要不滿,”殷商無奈的抬起眼:“她就是我與你常談起的,棄憂堂之主,風無疾。”
門外的少年耳朵微動,面色一黑。他記得那個女人告訴自已,她姓湫,叫湫無疾。
屋內,殷商倒了一杯茶,隨口問道:“對了晏殊,你為什麼給自已取小字為長殊?意義是什麼?”
“長這個字,多好聽。”晏殊嘴角輕挑,隨意拉了把椅子坐下,“還有,你說她是誰?棄憂?姓風?”
“嗯。”
“名字還是叫無疾,嘖。”晏殊語氣淡淡。
“對了,”殷商看向門口高挑的少年:“這位是?”
晏殊掀起眼皮,漫不經心地將古琴放於膝上把玩。聞言,隨口向外喊了一句:“百里嬰,別看了,那姑娘早就走遠了。”
百里嬰按了按耳垂,收回目光,走進屋內向晏殊與殷商行了一禮。
“你瞅人家作甚?喜歡上她了?”
“主上,您別調侃我了,”百里嬰咬牙切齒、語氣憤恨道:“便是剛剛那女子與另一個男人,將我們派去尋十二芳的人都打了一通。”
“行了,是你們技不如人,就不用再說了。”晏殊撥弄了一下琴絃,毫不生氣,那雙狐狸眼中甚至還含著笑意。
“況且,八幽十二芳早就不在鈞州了,派你們去,也只是歷練一番。”
百里嬰抿了抿唇,不甘的垂下頭:“是。”
“不過,”晏殊話鋒一轉,眸色妖冶。
殷商見他這副模樣,心中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下一刻,果然聽到他道:
“他們也要去翼州,你準備準備,儘可能…融入他們的隊伍,攪和一番,”晏殊笑的很壞,從袖口中掏出一件人皮面具來,隨手扔到了百里嬰的身上。
百里嬰下意識接住人皮面具,然後愣愣地點了點頭:“是…主上。”
晏殊揮了揮手:“行了,趕緊滾去吧。”
百里嬰握緊了手中的物品,拱手一禮後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只餘殘留的湛藍。
“晏殊,你這樣做,合適嗎。”殷商輕皺了皺眉。
“哦?有何不妥?”晏殊動作輕柔地擦拭著月白古琴,語氣卻毫不客氣:“我呢,不是個記仇的人,但是極其護短,要怪就怪那姑娘非要傷我的人吧。”
殷商嘆了口氣,一語道破:“我看你是因為她姓風,才這般針對的吧。”
“你這些年,也沒少見江湖內冠風長憂之姓的人,怎麼偏偏…”
“哦,是又怎樣?”晏殊打斷他。
語氣狂妄,不給任何人臉面,真就襯了他這張臉。
“罷了,你讓你的手下收著些便好。說正事。”殷商正了正神色:“走悲衙放出的訊息,風長憂回來了,你…知道吧?”
不知觸碰到哪個敏感的字眼,晏殊的動作微微一頓,笑容一止,但很快恢復正常。
“知道。”
“你…不去探探這個訊息的虛實?且不談走悲衙曾經是你的家,那個人,畢竟是你心中最重要的吧。”
“家?走悲衙?殷商,你糊塗了,我的家是除悲華,不是那兒,”晏殊笑著否認道。
“而且,這多年來,關於她的訊息,你見我什麼時候缺席了?”晏殊重新背上古琴,眼中笑意消散,諷意明顯:“但走悲衙這個噁心的地方,我是真懶得踏足。”
殷商問:“為什麼?”
晏殊道:“這話說來可就長了,我便潔簡些講吧。”
“世人不知,曾經,除悲華門中上下有一規矩,是她定的,”晏殊扯了扯嘴角:“凡除悲華之人,不可與朝廷有聯。”
殷商明白了些什麼,沒說話。——走悲衙、衙門、捕快、它們早已不是當初的除悲華了。
晏殊道:“現在,她不在了,那萬奇影倒是悠閒。一個主衙官,一個副衙官的坐上了她原本的位子,為了權利,還與朝廷有勾當,做朝廷的狗。”
他嗤笑一聲:“假狸貓想媲美太子還要有個過渡,打著除悲華餘散的神號,不斷給自已掙名氣,真當自已做的無人知曉?真是令人想笑。”
他這般不客氣的對所有人都毒舌,殷商早就適應了。
殷商瞭然的點點頭:“上次聽你談起皇室與走悲衙往來密切,原是這樣。”
“不過你這副脾性,也不知道收斂起來是什麼樣的。”
晏殊揚起眉梢:“你想看?”
他笑的邪性,無比坦誠道:“那真是可惜了,除非你能讓她回來,能看到我最最乖巧的一面,否則,你這輩子都看不到。”
殷商搖了搖頭,露出一個無奈地笑:“風長憂,真是一個活在傳聞中的人。不過,你貌似也不差,畢竟你是除悲華的老五,‘終焉者’啊。”
晏殊慵懶地靠在椅子上:“嗯哼。”
“雖然走悲衙我挺不想去的,但是她的訊息…還是親力親為的好,”晏殊笑著眯起眼:“但要是走悲衙放出的訊息是假的,我必要給他們個賴果子吃吃。”
殷商飲了口茶:“鳳塢密盟的盟主,你說你現在的勢力遍佈炎宋國,還查不出來關於風長憂當年幽崖之變的真相?”
“哈,”晏殊笑出了聲:“你要我怎麼查?去問塗鳩一派的狗嗎?”
殷商沒理他語氣中的諷刺:“塗鳩邪派…他們七年裡養精蓄銳,最近在武林已經掀起波浪,怕是要…再度控制江湖,自稱為王。”
“而此時的江湖,已經無人能制他。”
“我聽聞, 幽崖之變傷了風長憂的,除了你那曾經的兄弟百不朽,恐還有塗鳩之人。”
晏殊道:“嗯,她當年一人屠塗鳩派,血洗廬白山,後來世人才知道塗鳩之主派去了個假的自已迎戰。嘖,那狗東西真是膽小如鼠。”
晏殊嘲諷一句後,又繼續道:“但當年這事,絕對有蹊蹺。且不說塗鳩的小囉囉打不打的過她,當年的她,就是我們四人齊上都打不過。”
“而且,百不朽的為人我還是知道的,那個啞巴,傷誰都不可能傷她。”
他腦海中劃過一個人影。
少年總戴黑紗斗笠,令人看不清面容,卻又身著鵝黃色勁衣,在一眾人群格外顯眼。但若摘下斗笠,便是張巧奪天工,讓人一眼驚鴻的顏貌。
他沉默寡言、惜字如金,不懂為人處事,不明江湖恩怨勾心鬥角,卻武功強悍,天賦極強,是把殺人利刃。
就像只從小生活在兇林,一直不諳世事,還未成長的幼狼,需人從一點一滴開始教導,直至染上人間煙火。
晏殊道:“百不朽是她教導起來的,然後嘛,就極其聽她的話,當年可是寧願自廢一臂都不願傷她一分。”
隨後,他又極壞地補了一句:“況且就憑他一個人,雖然學會了點「百新火」的陰面,但是還是打不過她的呢。”
他那雙狐狸眼內含的諷刺性極強:“也就蠢人信一信是他聯合塗鳩傷的她了。”
也不是晏殊信任百不朽,實在是因為他自已清楚,百不朽簡直是對人情世故一竅不通,單純的像一張白紙,哪會懂得與人聯手。
恐怕就算塗鳩派人來與他談和,他也只知道殺人吧。
晏殊笑的露出一顆犬齒:“反正,你要是真認識百不朽,就知道與他有多單純了。”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他輕勾唇角:“行了,我呢,要走了,祝你早日查到自已要查的那件事吧,少操心別人了。”
說罷,他也不準備聽殷商要說的話,與百里嬰一般瞬間消失。
殷商嘆了口氣,對於他這隨意的脾性真是搞不懂。
不過…他的目光落在燭臺上的一隻白帕——那是晏殊常常用來擦他那寶貴月白古琴的帕子。
殷商遲疑片刻,伸出手,拿起白帕。
白帕上繡了一隻顯眼的黑鳳凰,左下角還繡著一行小字。
“這是…”殷商按著上面唸了出來:“願…棄萬憂,無殊途。”
“看來是對晏殊來說很重要的帕子,”他無奈的將白帕夾在書中。
旋即,殷商透過朱窗看向外面的天景,想起了晏殊臨走時的話。
是啊,他自已要查的事,還沒有結果呢。
但若要查清那件事,少不了一個機契,那便是…
殷商那常伴溫潤的神態多了幾分嚴肅,一字一頓道:“風,長,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