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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秦王稷舉行朝會。
宦者高呼道:“諸位臣公,有事請奏.”
這時,魏冉站出來道:“王上,臣有事奏.”
秦王稷道:“魏相請說.”
“臣收到線報,諸侯圍困我軍於馬陵.”
“魏相的意思是想寡人派兵救援馬陵.”
秦王稷知道馬陵屬於陶,是魏冉的封地。
魏冉將諸侯圍困馬陵之事說出來,無非是想假公濟私。
其目的是想增兵馬陵,保住他的封地。
魏冉搖頭道:“現在增兵,已經來不及了.”
“哦!”
秦王稷聞言有些意外。
“我軍敗於馬陵,折損萬人.”
“諸侯讓我受辱,臣等懇請發兵,討伐諸侯.”
朝臣聞言,皆主張對諸侯用兵。
秦王稷看著魏冉沒有說話,他也摸不透對方的想法。
“諸位,不能打了.”
魏冉平靜道,“我們和趙國打了三年,取得了不錯的戰績,攻破趙國的祁、藺、石城、光狼。
尤其是光狼,取得斬首趙國兩萬的大捷。
然,我們也受傷不輕。
我們不能戰勝趙國,若繼續和趙國打下去,只會兩敗俱傷.”
一人道:“魏相,我們萬人折損馬陵,這個仇,莫非不報了.”
“非我不想報。
實則,難啊!”
魏冉輕嘆道,“燕趙圍困,魏國斷歸路。
如今,燕、趙、魏走在一起,我們去攻打任何一國,都會面對三國.”
又一人厲聲道:“魏相勿憂,區區三國,有何懼之.”
“諸位稍安,你們的心情,我能理解。
可,你們要認清事實。
強大的齊國,皆被諸侯揍趴下,險些亡國。
我們豈能走齊國的老路。
當忍,則忍.”
“怪事!怪事.”
秦王稷問道,“趙王以和氏璧欺寡人,故而伐趙。
近,我們對戰趙國,未曾有敗。
寡人想不明白,為何要忍.”
“我們對戰趙國,雖不曾敗,但,損失也不小啊!”
魏冉面色平靜道,“一路大軍兵折離石,一路大軍受阻晉陽。
白起光狼斬殺趙軍兩萬,卻激怒趙軍,全面反擊。
如今,我們兵折馬陵,再打下去,不僅要面對趙國,還要面對魏、燕。
若諸侯再掀合縱伐秦,我們損失更大。
不如趁著兵勝餘威,與趙國言和.”
羋戎點頭道:“魏相言之有理,我們該與趙國議和了.”
其他眾人見狀,也附和道:“臣等,也贊成議和.”
“趙王以和氏璧欺辱寡人,這口惡氣,寡人安能咽的下.”
秦王稷不想與趙國議和,他要逼迫趙王來咸陽請罪。
魏冉道:“王上,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如今,中原格局有變,我們應該與趙國議和,騰出手來,應對中原變化.”
一大臣冷朝道:“魏相與趙議和,是為了自己吧!”
魏冉面露不善,“此話怎講.”
“我軍被諸侯圍困,兵折馬陵。
魏相急著與趙國議和,是害怕諸侯攻破陶。
不知,我說得可對.”
“荒唐可笑.”
魏冉訓斥道,“陶,是我的封地。
我是秦國的相。
陶,也屬於秦國。
諸侯攻陶,等於向秦國宣戰。
諸侯,豈敢攻陶,與秦國為敵.”
“我實在想不明白,魏相不怕丟了陶,為何急著與趙講和.”
“趙王辱吾王,此辱,豈能不報。
趙王不請罪,我們怎能與他們議和.”
又一人道。
“諸侯敢圍我軍於馬陵,就是與秦國為敵。
我們應該調遣將士,揮軍東出,討伐諸侯。
我們要告訴諸侯,秦國豈能受辱.”
秦王稷也道,“魏相,朝臣有意見,你可要給個理由.”
“哈哈哈.”
魏冉面對朝臣之聲,“諸位,不想我們被諸侯群毆,只管與趙擴大戰爭.”
“魏相,這話是什麼意思.”
靜默不語的羋太后發話了。
她也不知道,魏冉為何風向變了,準備與趙國議和。
“回稟太后.”
魏冉恭敬行禮道,“趙國實力不容小覷,再加上燕魏兩國,我們想要戰勝很難。
若,趙國號召諸侯西進,韓國也會加入。
我們和趙國打了三年,不分勝負,該停手議和.”
“這個理由,不能服眾.”
秦王稷道,“趙國挑起事端,我們把趙國揍趴下,其他諸侯豈能合縱。
再者,燕國注意力在伐齊,豈會打我秦國的主意。
燕趙,很難走到一起,更別提其他諸侯.”
部分朝臣出言迎合:“王上所言極是.”
“燕趙移兵伯陽伐魏,魏又怎會與他們交好.”
“燕趙圍我軍於馬陵,魏國切斷我們與陶之間的聯絡,這難道還不能說明一切.”
魏冉見反對者眾,反問道,“諸位,這又做何解釋.”
羋戎問:“燕、趙交好,這還能理解。
魏國,為何與燕趙冰釋前嫌,的確令人費解.”
公子芾也接話道:“臣認為,諸侯以瓜分陶為契約,締結合縱。
隨後,西進合縱伐秦.”
魏冉有了思考的時間,高聲道:“稟太后,與趙國議和,其實還有一個原因.”
“說.”
魏冉丟擲了新的話題,“楚王號召諸侯欲攻秦.”
“楚王?”
秦王稷質疑道,“伐秦?”
“魏冉,訊息確定可靠?”
羋八字問。
“訊息絕對可靠.”
魏冉道,“趙國不會對秦產生威脅,楚國才會。
我主張與趙國議和,是為了騰出手來,打壓楚國.”
“魏相之言,可有何憑證?”
秦王稷不相信楚王有這個膽色。
“這是楚王的伐秦宣言,太后請看.”
魏冉將手中的竹簡拿出來。
羋太后讓人接過竹簡,觀看後,遞過去,“秦王請看,你們也看看.”
朝臣看後,皆沒想到那個軟弱的楚王,竟然會聯合諸侯伐秦。
羋太后道:“楚王竟敢聯合諸侯伐秦,如此挑頭,定要將他鎮下去。
我們要告訴楚王,秦國不是他能招惹.”
“臣,正是太后這個意思.”
魏冉接話道,“楚王若號召諸侯伐秦,趙國勢必會加入。
趙國加入,韓魏燕也會加入。
一旦,讓楚國號召諸侯成功,秦國將會對戰楚、趙、韓、魏、燕五國。
三十幾年前,諸侯合縱伐秦,給我們帶來的大麻煩,諸位不會就這麼快忘了.”
“當務之急,先與趙國議和.”
羋八子親身經歷那些事,“秦王,下令吧!”
秦王稷道:“一切依太后所言.”
“我們與趙國議和的同時,也要敲打趙國.”
羋太后道,“魏冉,這件事交給你.”
魏冉道:“臣認為,議和要王上親自主持.”
秦王稷問:“寡人能做什麼.”
“王上約趙王會盟。
看看,趙王敢不敢來.”
秦王稷問:“趙王來,又如何。
不來,又該如何.”
“趙王不來,則畏秦。
趙王來,我們見機行事,與趙締結合約.”
“寡人認為為了表明誠意,同時也為了進一步試探趙國。
辛苦,魏相,親自前往邯鄲走一趟.”
“喏.”
魏冉沒想到秦王會如此安排,心裡面拒絕,但,嘴上不能拒絕。
羋太后叮囑道:“冉弟,你辛苦了.”
魏冉正色道:“能為秦國做事,臣,榮幸之至,豈能言苦.”
“好.”
羋太后很欣慰道,“為了秦國,你即刻動身吧!”
…
“臣,參見王上.”
平原君進入宮中,對著趙王行禮道。
“什麼風,將你吹來了.”
趙王何放下手中的竹簡。
“臣弟,有個好訊息.”
趙王何見他說了上半句,沒有下半句,對著身邊的人揮手,示意退下。
身邊的侍者走後,趙王何道:“說吧!這裡沒別人.”
平原君道:“秦使,來邯鄲了。
王兄不妨猜猜,秦使是誰.”
趙王何回道:“該不會是魏冉吧!”
“王兄言中了.”
“沒想到真的是他.”
平原君聞言,好奇地問:“王兄是如何想到是魏冉.”
趙王何示意平原君走近點,平原君來到近前,席地而坐。
趙王何道:“我們聯合燕國圍秦於馬陵,又讓魏國切斷秦軍之間的聯絡。
如此,魏冉定會慌張.”
平原君恍然大悟道:“王兄的意思是藺相如的提議,奏效了.”
“秦軍兵折馬陵,魏冉擔心我們會攻陶。
他怎能不來.”
趙王何笑道:“多虧了藺相如,我們才能化被動為主動.”
平原君欽佩道:“藺相如的點子,真高明啊!”
趙王何笑問:“你猜魏冉來邯鄲,是為了何事.”
“王兄,這還用猜.”
平原君回道,“魏冉入趙,自然是求和,難不成是為了來喝酒.”
“哈哈哈.”
趙王何笑道,“若談不攏,寡人豈會給他酒喝.”
魏冉來到邯鄲,進入秦國在趙設立的館驛。
秦趙兩國打了三年,趙國也沒有關閉秦驛。
秦館驛負責人張麝聽聞秦國派出使者入趙,卻沒想到來者會是魏冉,連忙行禮,將他請入館內。
張麝問道:“秦趙兩國交戰,魏相入趙,就不怕被趙國扣押.”
“我來了,秦趙兩國就不會再打啦!”
“魏相入趙,是來議和.”
“不錯!”
魏冉道,“秦趙打了三年,該議和了.”
“魏相,需要臣立馬送書信去趙國嗎?”
“不急!不急.”
魏冉端起美酒,喝了一口,“等我吃好喝好,養足了精神.”
翌日,秦國送上文書。
趙王何召集朝臣,宣秦國使者上殿。
“秦相魏冉,出使趙國,拜會趙王.”
魏冉踏步而來,對趙國君臣投來不善的目光視而不見。
“秦相來我趙國,是為何事.”
趙王何雖猜到對方是前來議和,卻也不揭露。
魏冉平聲道:“我奉秦王之命入趙,是為了會盟.”
“會盟?”
趙王何怎麼也沒想到與自己預料中的不一樣。
他原本以為秦國是來議和,他便可以佔據主導權。
然,對方前來會盟,打亂了他所想。
“不錯,正是會盟.”
魏冉從趙王何一閃而過的表情,似乎猜到了什麼,又道,“此次會盟,是為了解決兩國戰事的問題。
不知,趙王意下如何.”
趙王何問:“會盟地在何處.”
魏冉沒從趙王臉上看到其他資訊,給出兩個字,“澠池.”
“會盟,關係重大。
寡人與朝臣商議後,再給魏相答覆.”
“好.”
魏冉也逼迫,“我靜候趙王的答覆,告辭.”
魏冉說完,轉身離開,沒有半點猶豫。
趙王何目送著對方的身影離開,心中疑惑不斷。
他本以為,魏冉入趙是來議和。
怎知,是來邀請他會盟。
“魏冉的話,大家都聽到了。
秦王邀請寡人會盟,寡人應該如何.”
魏冉走後,趙王何對著朝臣道。
趙國朝臣在去與不去,展開了一場激烈的討論。
以廉頗和藺相如為首的大臣認為應該去。
他們認為,趙王不去,會顯得趙王畏秦,且懦弱膽小。
有的大臣認為,不能去。
他們認為秦王稷無信義可言,前有楚懷王武關會盟被扣押,囚禁章臺,最終鬱鬱而終。
趙王前往,恐遭不測,有可能會成為第二個楚懷王,被諸侯恥笑。
朝臣爭議半日,也沒有統一的答案。
趙王何離開大殿,進入內殿,召集近臣商議。
太傅觸胥病重,未能出席。
前來商議的有平原君公子勝,大司寇趙宗,大將軍韓徐為,勇冠諸侯的廉頗,上大夫藺相如等重臣,還有宦者令繆賢作陪。
趙王何問:“秦王邀請寡人會盟,是否包藏禍心.”
“臣認為,秦王之舉,是一場友好的相會。
我們和秦國打了三年,折損不少將士。
此次會盟,可以協商解決兩國爭端.”
完璧歸趙後,趙王何見識了藺相如的膽色和才能,與之交談,更認為對方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藺相如見沒人接話,趙王何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趙宗問:“藺大夫,何以得出這個結論.”
藺相如分析道:“秦王將會盟地點定在澠池。
澠池在西河外,屬於韓國領地。
秦王這樣做,想要表明誠意,也想減少我們的疑慮.”
平原君接過話,“秦王無信,天下諸侯皆知。
當年,楚懷王前往武關與秦王會盟。
秦王是楚懷王女婿,尚且背盟、扣押。
王上前往,會不會重蹈覆轍.”
平原君所說,也是趙王想要問的。
奈何,他是一國之君,說出來就變了味道。
“武關是秦國領地,楚懷王被諸侯擊敗,想要扭轉局勢,前往會盟。
若非諸侯敗楚在前,秦國落井下石再後,秦王安敢扣押楚王.”
藺相如見眾人無語,又道,“今,秦王將會盟地選擇在澠池。
一來,是釋放出想要與我們止息兵戈。
二來,對雙方也是地位平等.”
趙宗問:“此番會盟,如何體現地位如何平等?”
藺相如朝著眾人問:“諸位大人,你們試想一下,會盟地選擇在秦國,會如何.”
平原君想了少許,接話道:“會盟地在秦,對方佔據主動,對我們而言,極為不利。
如此,我們與秦,地位不平等.”
“正如平原君所言.”
藺相如又道,“地位不平等,會盟難以進行。
如此,雙方難以達成和解。
如果將會盟,定在趙國,則秦失去主動,秦也難以順利和談。
將會盟地定在第三國,如此才能保證地位平等,有公平公正可言.”
平原君見對方分析透徹,點頭道:“藺大夫說的不錯。
誰強,就會無視諸侯,將會盟地點,定在本國。
如此看來,秦也沒把握對付我國.”
趙宗道:“秦國無信,我們總要防備,若發生意外,如何是好.”
趙王何開口道:“廉頗,你怎麼看.”
廉頗高聲道:“王上不去,示弱於秦。
臣認為,王上應該去。
告訴秦王,趙國無懼秦國。
秦若想與趙國開戰,那就繼續打.”
趙王何沒有表態,又問,“韓徐為,你的意思.”
韓徐為道:“廉頗言之有理,王上不去,就會背上怯秦的罵名,會被天下人恥笑.”
趙王何聽到這句話,已然沒有退路。
他害怕去會盟,被秦王扣押。
更害怕不去,被天下人恥笑。
當年趙主父孤膽入秦,咸陽議政天下,被天下人傳頌。
他不去,天下人又將如何說他。
他要證明自己是一個合格的王,就要超越父兄。
“臣認為,我們可以做好準備.”
藺相如又道,“王上前去會盟,為了避免出現意外,可以讓廉將軍屯兵接應。
臣,願意跟隨王上前去會盟.”
趙王何道,“秦王邀寡人會盟,寡人不去,被諸侯恥笑,怯秦的帽子,怕是摘不掉.”
平原君道:“關乎王兄安慰,還要三思啊!”
“諸位莫勸,寡人已經想好了.”
趙王何霸氣道,“主父能孤膽入秦,寡人豈能畏秦不往.”
韓徐為鼓舞道:“大趙男兒,本該如此。
區區秦國,何足畏懼.”
趙王何下令道:“廉頗,你挑選五萬將士,屯兵邊境,負責接應.”
廉頗朗聲道:“喏.”
“平原君、大司寇、韓徐為,你們坐鎮邯鄲,提防變故.”
“喏.”
“藺相如、繆賢,你們跟隨寡人前去會盟,會一會秦王.”
“喏.”
趙王以藺相如為使,攜帶國書前往秦國館驛。
魏冉見來者,氣度不凡,總覺得這個人哪裡見過。
“藺相如奉趙王令,前來傳遞國書.”
“藺相如,我們又見面了。
當年,欺辱秦國,你真大膽.”
魏冉語調不高,卻充滿肅殺。
藺相如在秦國做的那些事,讓秦王成為天下人笑柄。
藺相如不畏道:“秦王欺詐趙王再前,我不過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哈哈哈.”
魏冉見狀,絲毫不氣,朗聲大笑道,“果真有膽色。
敢欺秦王者,天下唯有君.”
“吾王派我前來傳達,吾王願意前往澠池會盟.”
藺相如將國書送了過去,“這是趙國文書.”
“好.”
魏冉接過文書,“澠池,我們再會.”
“好!魏相,我們澠池再會.”
藺相如說完,轉身就走。
一人走過來,問道:“魏相,這個人是誰.”
魏冉輕聲道:“敢於戲弄秦王的人.”
“區區趙人,豈敢.”
那人顯然不信。
“完璧歸趙,你可聽說.”
“他就是藺相如!”
藺相如完璧歸趙,被邯鄲人人傳頌,他自然聽說。
“不錯!他就是藺相如.”
魏冉看著對方消失的背影,“皆言趙王怯弱,竟敢前往澠池之會。
如此看來,此人做通了趙王的思想工作。
由此推測,趙國人才濟濟,我們想要欺壓,難啊!”
三日後,趙王何安排好國內的相關事宜,準備前澠池與秦會盟。
趙王出行,趙太后、太子、平原君、朝臣等人皆來相送。
“邯鄲,寡人就拜託諸位了.”
趙王何對著眾人說道。
“臣等,恭迎王上早日回來.”
“嗯.”
趙王何點點頭,轉身登上馬車。
宦者令繆賢下令道:“啟程.”
朝臣齊聲相送,“臣等,恭送王上.”
馬車緩緩向前,趙王何看了一眼這座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邯鄲。
此去,等待他的將會是什麼。
楚懷王的悲劇,他是否會重蹈覆轍。
澠池,寡人來了。
秦王,寡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