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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不是英雄也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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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冬天幾人在韓風家裡住的簡直樂不思蜀,出了正月年就算過完了,這一日天氣晴好溫度也在回升,韓風邀幾人去圍獵,雖還是寒風刺骨但興致所在眾人也不覺的冷。

草上飛更是興致高漲,他輕功極好,簡直像個獵犬一樣左突右奔,一上午便打了不少獵物,幾人吃不完便分送給幾家鄰居。

回到家裡,幾個女人忙著做飯,朱冬天閒實在無聊,天天贏草上飛的欠條實在沒勁,又動起了調侃草上飛的心思。

看著草上飛興奮的樣子,朱冬天說道:“草兄,你這輕功太好了,我大哥在你面前也要甘拜下風!你是天生就會飛還是後來的勤學苦練的?對了,你怎麼姓草,百家姓裡有姓貓的、姓苟的、姓豬的,姓牛姓馬姓姬的,有姓草這一號嗎?”

韓風和花問柳知道大戲就要開演了,都笑而不語。

“老子姓曹,曹操的曹,叫曹尚飛,江湖尊稱草上飛。

老子不是給你吹,老子輕功是天生的,小時候偷別人的,不是偷,是順別人的東西沒人追的上老子,大哥,你還記得咱們那年去青州那個什麼王爺家......”朱冬天難得的正面誇讚他,激動的草上飛吐沫星子紛飛。

和他認識多年的花問柳也不知道他的本名,按他的輕功這個諢號還挺貼切。

“草上飛,是你,不是咱們,別把我帶上,我可沒有你的輕功好.”

花問柳笑著調侃。

“是是是,沒有你,老子一人乾的行了吧?白帶著你吃喝嫖賭了。

那次去王爺府裡,咱除了搞了幾百兩金銀,還順了好多的古玩。

真他媽的沉,幾乎拿不動了,後來被發現,他們那個追呀,老子健步如飛,不,就是飛簷走壁。

他們愣是看著咱追不上,哈哈哈,大哥,那幾個月咱們日子爽吧?濟南府的花柳巷被咱們玩了個遍,那個翠紅樓的頭牌叫什麼來?小金花?嘖嘖...”“草上飛,別在這裡口無遮攔,我可沒有你說的那麼下作!”

花問柳雖然好色,但他很自負也很清高。

“我靠,草兄,這麼說你是見過大場面的?兄弟我佩服佩服,皇宮你敢不敢去?”

朱冬天一本正經。

“怎不敢?別說他媽的什麼皇宮,要不是南天門有四大天王把著,凌霄寶殿老子也來去自如.”

草上飛說罷突然躍起,蹭蹭蹭躥到房頂,又像靈猴般一躍到一顆十幾米高的松樹上,隨即直接跳下穩穩站在眾人跟前。

韓風心道,這輕功只怕武林中沒有幾人能及,自己確實甘拜下風。

“厲害,厲害,草兄,我大哥可是刺殺過老清狗努爾哈赤的,你敢不敢去盛京把小清狗皇太極給宰了?憑你這一身輕功,只怕進出清狗皇宮如履平地吧.”

朱冬天邊說邊豎起大拇指。

“那是,花大哥最瞭解我,都是小活,只是盛京咱沒去過,要是有人帶路,能告訴我盛京皇宮的佈局,取小清狗性命那比尿尿還容易,到時候咱順便再給花大哥弄幾個皇宮的娘們來,怎樣?”

草上飛被朱冬天一捧,尾巴馬上撅上天了。

“打住,你的本事我知道,娘們不娘們的我不稀罕,往後少他媽有事沒事就把我帶上,想想怎麼還冬天的欠賬吧.”

花問柳挖苦道。

“就那些銀子,老子宰了小清狗,順也順夠了,朱冬天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去?”

“我靠,草兄,你是有名的獨行俠,做這點鳥事還要我陪同?算了,我看你也就是吹吹牛逼,可惜大哥這裡沒有牛,否則你能給吹出牛犢子來.”

縱是定力如韓風也被朱冬天說的噗呲笑出聲來,花問柳一臉壞笑的盯著草上飛。

草上飛被朱冬天一激,立馬蹦出老高,“他媽的朱冬天你罵老子,獨行就獨行,老子不把小清狗的腦袋拿來,我往後就是你的兒子!”

“且,我才不給你爺爺當兒子呢,你什麼時候動身?只要你敢去,別說割下皇太極人頭,你只要敢在盛京皇宮裡轉一圈,你欠的千把兩銀子就免了,老子還給你提供盤纏.”

“絕不被你朱冬天看扁了,說去就去,喂,韓大俠花大哥作證.”

“得得得,我三弟給你開玩笑的你還看不出來,走,肉就煮好了,咱們喝酒去!”

韓風看逗的差不多了,別真傷了和氣。

草上飛一直被朱冬天壓著,動不動就拿欠銀子、欠刀子說事,他敢怒不敢言,花問柳好像也不怎麼向著他說話,好不容易逮到一次可以炫耀的機會怎能不好好顯擺?再說他的輕功還真不是吹的,遇到高手只要跑,就是一流好手也斷難追的上他。

“韓大俠,老子說的是真的,我真去盛京.”

草上飛心有不服,花問柳卻挖苦道:“給你臉了是吧,大家開玩笑逗悶子,你還他媽當真了?憑你那幾兩肉別說進皇宮,進了盛京也得把自己折了,你以為就你輕功好,滿清有弩箭,有紅夷大炮,有火銃,你知不知道?海東青怎麼打下來的?射鵰英雄是幹什麼的?滾他媽犢子,能天天喝酒吃肉也不見你長長腦子.”

“對了,草兄,我就是一說你可當不得真,我聽說滿清韃子懸崖峭壁來去自如,你還是算了吧.”

朱冬天越這麼說,草上飛越不服氣,脖子擰的像煮熟的燒雞似的。

朱冬天繼續調侃,“咱們在我大哥這裡一個多月了吧,這些時日你可是白吃白喝,咱銀子也花的差不多了,你不得貢獻點嗎?”

“喂,三弟,咱們這一帶都是貧苦人家,我們這個山溝翻不出二兩銀子,別打這裡的注意!”

韓風知道朱冬天的意思,連忙制止。

“大哥,你想哪裡去了?我就是再缺錢也不能打父老鄉親的注意,草兄,”朱冬天走過來,特別親暱的拍拍草上飛,“草兄,咱們去採買時,我聽說長城北面有一個大莊園,你看......”“別別別,三弟不要出歪主意,那裡是蒙古人的草原,住的也是貴族,蒙古人現在聽清狗的,最好別惹,要不咱這一代都跟著遭殃,再說那裡離著上百里路呢,趕緊打住.”

幾個女人聽他們逗悶子,便把煮好的酒肉端上來,朱冬天意猶未盡,悄悄對草上飛說道:“敢不敢,敢的話老子陪你去,你欠的銀子不就能還上了嗎?”

他可不管什麼遭殃不遭殃,只要自己覺得好玩,天大的事他也不怕。

眾人也只當說笑,可草上飛被激的當了真,第二天一早趁眾人沒醒,真的叫上朱冬天去打蒙古人的秋風。

當時的蒙古在大明朝不斷的打壓分化下,早已沒有當初的勢力。

大明晚期實力下降,蒙古好不容易看到的希望,又被新崛起的滿清欺壓,實際上已經成了滿清的傀儡。

這處草原的主人也是滿清安插在這裡的明哨。

兩個人天不亮就鬼鬼祟祟朝北邊長城走去。

望山跑死馬,在山下看長城近在咫尺,可真走起來卻遙不可及。

天亮後眾人見二人不在,也都沒當回事,幾次出門採買都是他倆,以為朱冬天玩性大,又拉著草上飛去集鎮買東西,一直到晚上還不見二人回來,就感覺不妙,是不是遇到不測或者遇到了滿人?但憑朱冬天的機智和草上飛的輕功,縱然遇上麻煩也不會有大問題,可為什麼到現在還不回來?二人一直往蒙古住戶方向走去,韓風所謂的上百里其實還要遠不止兩倍,二人直到晚上還沒見到半點莊園的影子。

朱冬天想回去,草上飛心想,牛逼已經吹下,回去還不讓人笑掉大牙?又給了朱冬天一個羞辱自己的藉口。

他不願回朱冬天不敢一個人回,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越走路越長越難走。

好在這些時日吃了不少肉食,也不缺雪水,倒是沒感到飢渴,可實在累的不行了,便在路邊生火休息一會。

天亮後又走了一天,才看到有零星的蒙古包,哪裡來的大莊園?草上飛見到一片牛羊眼睛放光,顧不得勞累展開輕功輕易偷了一隻羊羔,也顧不得薄皮洗淨便草草生火燒烤,兩人吃的一乾二淨。

補充了體力就要考慮如何打秋風。

二人圍著幾個蒙古包轉悠,商量著從哪個動手,突然前方亮起火把,一隊蒙古人騎著嗎喊著號子把他倆圍的嚴嚴實實,草上飛輕功如何施展?他的功夫還不錯,但那是拉開距離拆招打,只要近身相搏他那個三尺多(不到一米五)身高、六七十斤的體重,壓也壓死了。

朱冬天的花架子都是臨時拼湊的,對付這些膘肥肉厚的蒙古大漢一個回合也堅持不了,二人只能束手就擒。

這時走過來一個蒙古老婦人,眼含熱淚,手裡拿著一塊羔羊皮,嘴裡說著他們聽不懂的話,似乎在指責他們偷食羊羔。

十幾個人手裡搖著馬鞭,口裡喊著號子圍著他倆不停的轉。

那蒙古老婦人不停的磕頭禱告。

這時一個蒙古大漢號令叫停了轉圈的人馬,上前用漢話說道:“你們是大明漢人,為何跑到我們的草原?是不是朝廷派來的奸細?你們是蒙古的敵人,還偷了娜仁老媽媽的羊羔,你們可知道那隻羔羊是上天賜給她最聖潔的禮物,純白無瑕,卻被你們吃掉了,你們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

他說完,其他人有又“嗷嗷”喊著什麼口號。

草上飛早已嚇懵,朱冬天也在犯傻,一聽這人能說漢話,便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下,只要能溝通就好:“這位大哥你們誤會了,我們是漢人不假,但卻不是什麼奸細,我們是迷了路,實在太飢餓......”“是不是奸細我們知道,蒙古是好客的,歡迎五湖四海的朋友,最討厭偷盜,羔羊是不是你們吃的?”

草上飛聽說這些蒙古人看不起偷盜,心道這下完了,偷盜是老子的本行,這下褶子了。

朱冬天腦袋飛轉,只要能溝通就有辦法,便央求道:“大哥,你看是不是先把我們解開,我們也跑不了,天這麼冷,綁著怪難受的.”

“那羔羊是長生天賜給草原的聖靈,你們褻瀆了神靈,長生天不會饒恕你們,你們走好!”

那大漢嘴裡念道著什麼,像是誦經一般,其他人也跟隨,突然他大喝一聲蒙古語,又走上來幾個人,朱冬天草上飛納悶,這真是要放了我們嗎?看來蒙古人也不像傳說中的那麼殘忍,便笑著連聲道謝。

那些蒙古人面無表情,解開他們的幫手,二人正要抬腿走人,哪知那些蒙古人不由分說就脫了他們衣服,又被捆綁的嚴嚴實實。

須知這時候的溫度還是極低的,又是晚上,二人連凍帶嚇渾身哆嗦,朱冬天看情形不妙,連聲哀求:“大,大,哥,這,這是幹什麼,太太,太冷了!”草上飛早已縮成一團,連說話的勇氣也沒有。

這時又有幾個大漢拎著幾隻大木桶,裡面是冰冷的河水,從頭到腳將他倆淋了個遍。

二人徹底懵圈,這時那大漢又說:“長生天會保佑你們,洗淨你們的汙垢,草原的雄鷹和灰狼會感激你們,去吧!”

幾個大漢拖著他倆往草原深處走去,他們已經處於大腦空白的狀態,也不知道這些人幹什麼,反正感覺快要死了。

緊急關頭,那蒙古老媽媽向大漢說著什麼,還吵了幾句。

就見她拿著二人的皮袍,嘴裡念道著什麼,推開拖拽二人的蒙古人,將綁繩解開,給二人穿上衣服。

又對旁邊的兩個大漢怒斥著什麼,那兩人不情願的拖著朱冬天草上飛朝一個蒙古包走去。

韓風等人見朱冬天草上飛幾日未歸,都感不妙。

雷寶兒和第五姑娘更是長吁短嘆唉聲嘆氣著急不已。

二人一個膽大包天一個猥瑣無腦,要是遇到清兵定然凶多吉少,決定外出尋找。

此時接到了李信的信,告知韓風等人已離開北京前往河南,約定端午前後在洛陽相見。

幾人一路打聽也沒兩人訊息,茫茫大漠冰天雪地找兩個人談何容易?只記得朱冬天說過長城北面什麼蒙古貴族莊園,也只能按照大致的方向往北尋去。

這地方韓風十幾年前來過的。

鐵梅失蹤後他再未踏過長城北面的土地半步。

恍惚中記得有一二百里路,其實那是小時候的印象,幾人往北走了三天還是沒見人影,只有被冰雪覆蓋的茫茫草原。

朱冬天二人被帶到老婦人的蒙古包,喝上了熱奶茶,烤著爐火才感覺血脈通暢又活了過來。

老婦人不斷的說著什麼,他倆完全聽不懂,只一門心思想逃走,什麼打秋風的想法早就沒有了。

那兩個押送的大漢始終沒離開,一直在蒙古包附近轉悠。

老婦人拿來吃食,又示意他們在自己的氈子上睡覺。

待到深夜老婦人已鼾聲四起,朱冬天晃醒死睡的草上飛,噓聲示意趁天黑逃走。

二人不敢怠慢,拿上老婦人考好的羊肉,悄聲鑽出蒙古吧,剛走出一小段路,又被那些大漢團團圍住,為首的說道:“娜仁巫師雖不忍你們凍死,長生天卻不願放過你們!巴雅爾,你給他們一個痛快的吧!”

一個蒙古大環手握一柄月牙彎刀,凶神惡煞般的靠近二人,草上飛直接腿軟癱倒,朱冬天也顫顫巍巍的哀求領頭大漢,那大漢根本不搭理,嘴裡不斷念到著什麼。

巴雅爾舉刀就砍,千鈞一髮之際只聽“咣噹”一聲,巴雅爾鋼刀脆斷,他一驚,嘴裡大罵著什麼向左邊張望。

黑夜中韓風帶著花問柳雷寶兒等人迅速殺到。

朱冬天一喜竟暈了過去。

這群蒙古大漢見二人被救,呼呼啦啦圍了上來。

雷寶兒揮舞短劍迅速和他們鬥在一起,花問柳也橫檔豎攔,攔住進攻朱冬天草上飛的人。

韓風叫醒二人,解開綁手,道:“我們且戰且退,這裡不是什麼蒙古貴族的莊園,這裡是清兵安排的蒙古兵前哨.”

果不其然,這邊的喊殺聲招來了一群又一群的蒙古人,這些人膘肥體厚孔武有力。

草上飛見援軍來到,一下來了精神,施展輕功左移右閃,竟然被他打倒了十幾個蒙古人。

“不可戀戰,我們分開走!”

韓風邊打邊退,不一會蒙古人竟然聚集了幾百人。

要說逃跑沒有誰能跑得過草上飛,他託著第五姑娘走在最前面。

蒙古人仍然緊追不捨。

韓風李欣倩向西跑吸引了大部分蒙古人,花問柳和雷寶兒武功強,擋在蒙古人前面讓草上飛、朱冬天和第五姑娘往東南方向逃去。

眾人且戰且退,直到天亮方才躲開了蒙古人的追擊,但是朱冬天等人卻和韓風走散了,且迷了路。

五人再也找不到回韓風山溝的路,只能漫無目的的往南走。

還好幾人都有武功,山林裡也不乏野獸,吃食自是不愁。

幾人越過長城走了大約七八天的路,來到一處小集鎮,先在一處客棧住下來休整,好好吃頓飯,然後打聽韓風所住的山溝,想打聽卻不知如何問起,根本不知道那山溝有沒有名字,也不知道方位,小五臺山方圓幾百裡如何打聽?但知道李信捎信來洛陽相聚的事,便一路南走,天氣漸漸變暖,人也多了起來,一打聽才知道來到了保定。

京津冀一帶有“京油子衛嘴子保定的狗腿子”的說法,這句話意思是北京人油腔滑調,會抖機靈。

天津衛的嘴皮子好使,倍兒會說話,保定府盡出狗腿子。

其實保定出狗腿子系誤傳。

狗腿子其實是勾腿子,因為保定摔跤歷史悠久,勾腿子是摔跤巧妙的招數。

保定成跤館林立,到處是摔跤賣藝的。

朱冬天想起當初在北京和人摔跤比武的事不禁莞爾,因吃過虧,那些招式他卻熟記在心。

三個男人,花問柳倜儻風流、朱冬天機靈俊美,草上飛瘦小猥瑣,加上兩個貌美如花的姑娘,卻是一道風景。

經歷蒙古一劫朱冬天後怕不已,加之雷寶兒在側便安分不少,草上飛是群膽英雄,有人撐腰便膽大包天惹是生非。

在一處撂跤場前,圍觀的群眾紛紛叫好,草上飛卻嗤之以鼻,“這還叫好?我看也就是些三腳貓的下九流功夫,大哥,是不是?”

花問柳瞭解他的尿性,笑而不答,朱冬天反唇道:“草兄,別他媽惹事,老子可是真正撂過跤的,幸虧老子......”他話沒說完,就看到跤場走來一位五大三組的大漢,眯著雙眼笑道:“這位兄弟,看不上咱們的跤,咱們比劃比劃?”

說著話單手把草上飛提溜起來,根本沒費什麼勁就將他舉過頭頂,圍觀群眾哈哈大笑,草上飛腰被大漢僅僅抓住使不上勁,蹬腿伸胳膊大叫:“快放下老子,你這是偷襲,老子的武功天下無敵,喂喂,你幹什麼?”

那大漢舉著草上飛左晃右搖,做出欲摔狀,嚇的草上飛滿臉流汗,“喂,喂,你幹什麼,有種的放下老子,大哥,冬天兄弟......”眾人大笑,那壯漢卻不理他,“走你!”

突然將草上飛往天空一扔,這回不僅是草上飛,觀眾也嚇壞了,這要是摔下來還不粉骨碎身?草上飛已嚇的背過氣去,花問柳和朱冬天也做好了隨時救人的準備。

就在草上飛要落地的一剎那,壯漢突然掂起腳尖接住他,一個轉身洩力又將草上飛輕輕扶起。

除了嚇破膽,草上飛毫髮無損。

大夥兒拍手叫好,花問柳也不禁暗暗歎服這壯漢四兩撥千斤的功力,看來保定城還是藏龍臥虎。

朱冬天看草上飛沒事,這壯漢也是有心表演,玩性大起,心道,老子在北京還學過幾招,閒著也是閒著,就陪你玩玩。

便對壯漢道:“這位壯士,你把我兄弟嚇的夠嗆,大庭廣眾之下似有不妥吧?兄弟我和你比劃比劃?”

那壯漢看著年紀輕小的朱冬天,哈哈大笑,“哈哈,好好好,今天咱爺們高興,就陪你耍耍,老少爺們們,耍的好了捧個場!”

“說好了,只比招式不比力氣?”

朱冬天知道自己的斤兩,可撂跤比的就是力氣和技巧,不然怎麼那麼多膘肥肉厚五大三粗的壯漢呢?他可不管這些,他就是玩兒。

“好好好,這位小兄弟,比招式就比招式,來吧!”

朱冬天將衣襬掖進腰帶,像模像樣的走上跤場,草上飛自覺剛才受了羞辱,他也不管朱冬天有多少斤兩,帶頭叫好道:“冬天,摔死這個肉盾,我請你喝酒.”

壯漢先是拱手算是禮貌,接著雙腳不斷來回移動,身子下彎雙手來回擺動,眼睛卻始終緊盯朱冬天。

朱冬天哪有那些耐心?也不管是不是撂跤的招式,出拳打在壯漢胸上,卻感覺像打在厚厚的沙袋上。

壯漢見朱冬天伸手,順勢抓住一帶,朱冬天重心不穩身子前傾,壯漢順勢一個轉身背起朱冬天,嘴裡說了句“走你,”朱冬天被來了個背摔,落地時卻感覺十分輕盈,壯漢摔他時往後一拽,將力量撤回,觀眾卻看不出玄機,紛紛叫好。

朱冬天躺在地上乾脆耍起了無賴,想象上次在北京一樣,對壯漢來個穿襠拉倒,恍惚中卻看到花問柳往外跑,再看草上飛像吃了興奮劑一樣上躥下跳,雷寶兒和第五姑娘連同花問柳已不知所蹤。

朱冬天欲下場追趕,奈何壯漢拉著不放,“小兄弟,這才剛剛第一招,我說過只比招式絕對不會摔傷你,再來!”

草上飛興奮的揮手給朱冬天打氣加油,朱冬天心中有事,著急道:“大哥,兄弟有急事,咱們下回再玩.”

他邊說邊環視周圍,哪裡還有幾人的影子?抬步就往下走,圍觀群眾卻把場子圍的嚴嚴實實,紛紛起鬨。

急的他大叫:“草上飛,你個王八蛋,你還跟著起鬨,姑娘和寶兒姐姐被人掠走了,花兄也不見了,你還不插上鳥毛去追?”

“你他媽騙誰呢?我大哥武功不弱,雷寶兒那娘們更是不在他之下,光天化日的,誰能劫走他們?嗷嗷嗷......”草上飛加勁起鬨,氣的朱冬天連連罵娘:“你他媽的腦袋被狗日的驢踢了,你......”他後面說的快去救人等話根本沒人聽見。

“喂,兄弟,咱們比劃圖個樂子,你怎麼還罵人呢?”

壯漢插嘴道。

朱冬天被圍的出不去,哪想到他罵草上飛的話卻被壯漢接到,壯漢剛才確實用腳接住草上飛,再別人看來就和踢一般。

朱冬天也無心解釋,“不玩了,不玩了!”

拉著草上飛擠出人群,街道上到處是行人,卻哪裡有他三人半個影子?朱冬天氣急敗壞,難不曾是花問柳打兩個姑娘主意?不會的,這些時日接觸下來,這人雖是有名的花盜,但卻不是不講規矩的人,再說,他武功不是雷寶兒的對手,有賊心也沒有賊膽。

他恍惚見看到兩個姑娘是被人抱走的,那人武功應該極高,不然憑雷寶兒的性格絕不會束手就擒。

他帶著草上飛在保定城尋找了三天,也沒人見到花問柳三人。

草上飛這些時日算徹底被朱冬天降服了,心情不好就拿他出氣,他也知都是自己惹的禍,敢怒不敢言。

兩人記得李信的約定,寄希望於能在洛陽城見到他們,當然他們知道這是自欺欺人的想法,但哪怕一點點的希望也好過絕望。

二人一路南下,在沿途的客棧留下口訊,如遇到一男二女就告知去找二哥。

此時已到了春暖花開的季節,朱冬天漸漸忘卻了丟失老婆的煩惱,又多少回到了那個機靈鬼怪,惡作劇層出的朱冬天。

草上飛跟朱冬天在一起從來不動腦子,他說啥是啥。

這一日他們來到安陽,身上的盤纏所剩無幾,朱冬天便慫恿草上飛,“草兄,你還欠我多少銀子?”

“我他媽哪知道,你說多少就是多少,反正現在沒銀子,你他媽又打不過我,還想怎地?”

“咱們兄弟,說什麼打呀罵呀的,你欠我的銀子就欠著,有就還,有多少還多少!”

朱冬天就是不說免了的話,草上飛又是江湖闖蕩的,極看重信義,當然不肯說耍賴不還的話。

朱冬天就靠著這個欠款一路拿捏他,“草兄,兄弟給你一個一次還清的機會,無債一身輕多好?”

“你他媽又出什麼鬼主意坑老子?殺人、放火,吃屎喝尿、替你端茶遞水疊衣鋪被、叫牲口當爹媽、當街撒尿、鑽女人褲襠,還有,還有......”他把朱冬天可能想到讓他做、羞辱他的事儘量說一遍,朱冬天不耐煩道:“得得得,誰他媽讓你幹那些下三濫的事,那些是老子三歲時玩的把戲,對付老烏龜的招,你這麼年輕,當不了老烏龜,你的歲數最多是個中青年的王八,甚至是小王八.”

“你他媽罵我是王八羔子?”

草上飛一開始聽他說還挺得意,老子終於截在你前頭,把你想說的話都說了,誰知還是著了他的道。

“草兄,你這麼說可不地道,”朱冬天一本正經故作生氣,“你看,老烏龜六十多歲,你才多大?我這麼比喻是說你年輕.”

“有他媽拿烏龜王八王八羔子比喻人年齡的嗎?你怎麼不當王八?”

“草兄,好好的說話怎麼罵人呢?還佔老子便宜,你當王八羔子卻讓我當王八,真他媽不地道.”

朱冬天忍著笑。

“朱冬天,老子鬥嘴鬥不過你,說話,啥好事能讓老子把你的債還清?”

“還清?想什麼呢?這麼久了本金你一兩不還,利息呢?”

朱冬天實在忍不住,笑的幾乎岔了氣,“好了,好了,不逗了,說正經事,你看沒看到前面有座極大的宅子?我們......”“你是讓老子去偷?我靠,這麼大的宅子,裡面的家丁護院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你這是害老子.”

草上飛明顯不幹。

“牛逼都是哪個王八羔子吹的?什麼皇宮了,王府了,今天卻慫了,”朱冬天激他道,“算了,我們各奔東西吧,欠老子的銀子你這輩子也甭想還清,到死都是王八蛋.”

見草上飛不答話,知道他已經默許,再說他本就是一個飛賊,多日不偷怎能不技癢?“不是還有兄弟我給你幫忙嗎?我在這裡給你把風,等你凱旋.”

“去你他媽的,你給老子幫忙,越幫越忙,還給老子把風,有離十萬八千里把風的嗎?還凱旋,少他媽給老子拽文辭.”

朱冬天憋著不笑,“這麼說草兄算是同意了?你說的也是,我這點微末道行真的會給你添亂,要不這樣,等你得手後還了錢,大不了老子請你花天酒地.”

“那是老子的銀子,還你請,切!”

“不說這個了,我們先去踩點,等晚上子時你行動,我在,你看那邊有座祠堂嗎?”

朱冬天轉了一圈順手一指,“我在那邊祠堂等你,這個時候祠堂不會有人,完了我們連夜遠走高飛.”

安陽是趙王末朱常㳛的藩地,第一代趙王是永樂大帝的三兒子朱高燧,當年和二哥朱高煦造反不成,明宣宗朱瞻基照顧親情沒削了趙王的番,但也從此一蹶不振,傳到朱常㳛這一代已沒有多少存在感。

但他仍是親王,在朝堂沒有存在感,但仍比普通的大戶鄉紳地主要豪富的多。

草上飛仗著藝高人膽大,踩點的時候也沒認真。

到了子時換上夜行衣直接行竊。

十幾米高的圍牆對他來說小菜一碟,當他站到圍牆上往裡一看才傻了眼:這也太大了,哪裡才是目標?他腦子本就簡單,不然那次行竊青州王府也不會放著較輕的字畫不拿,偏拿沉重的什麼古玩瓷器。

心道,這麼豪華的府邸,哪一間屋子不都是充滿金銀?隨便拿一些也有千把兩,還了狗日的朱冬天的債。

想到此嘴角輕笑跳下圍牆,順著一條花園小道奔向那片看似比較大的院子,才到門口感覺腳下一滑險些跌倒,正欲罵人,突然一陣汪汪狗叫。

原來他踩在了躺地睡覺的狗腿上。

一條狗叫引的王府所有的狗都叫。

晚間這些狗是不拴的,看到生人拼命撕咬。

草上飛本就瘦小,王府的狗體大健碩,直立起來比他還高。

而且一群狗對他圍攻,同時驚醒了護院的家丁。

草上飛嚇的拼命亂跑,可怎麼跑也離不開這院子。

這時護院的家丁點起了院內的燈籠,頓時整個院子燈火通明,草上飛眼見無可逃遁,情急之下看到一個狗洞便鑽了進去,說巧不巧,這狗洞裡也有一隻狗欲鑽過來,人狗狹路相逢。

那狗一愣,草上飛卻顧不得許多張口就咬。

狗洞空間狹小,伸不開手只能動口。

估計那狗也沒見過人開口咬狗的,他一張嘴狗卻嚇的連連後退,草上飛趁機鑽出狗洞。

本以為來到門外,誰知一看又傻眼了,十幾個家丁牽著狗將他堵在狗洞口,這裡才是二進院。

家丁不由分說上前就打,狗也配合著撕咬。

退是退不回去了,狗洞裡早有一隻狼狗虎視眈眈。

常言道狗急了跳牆,人逼到份上潛能也能無限放大。

離著大圍牆幾十米遠草上飛突然飛奔,連手帶腳真的飛上圍牆,一個跳躍消失在黑夜中。

朱冬天正在喝酒吃肉等待草上飛凱旋,出現在面前的是一個衣衫襤褸滿身汙血面目全非的草上飛。

嘴裡烏里烏塗哭道:“他媽的朱冬天,你害死老子了,要不是老子輕功好,早就被一群惡狗吃了,他媽的......”“慢著,慢著,你說你是誰?草上飛?你開什麼玩笑,他哪有你帥!”

這個時候了朱冬天還不忘調侃。

“朱冬天,老子受傷了,你還挖苦老子,嗚嗚嗚...”他從業以來還沒吃過這麼大的虧,就算蒙古那一次也沒怎麼受皮肉之苦,大多是被嚇的,這一次非但侮辱性極強,傷害性更大。

“你真是草兄?怎麼搞成這個樣子,銀子呢?”

“草上飛,你還他媽的是不是人,我,嗚嗚嗚...”“好了好了,看來今晚失手了,還他媽皇宮...”看到草上飛這副德行,朱冬天也不忍再調侃,“看來真的受傷不輕,先吃點東西,完了到前面的池塘裡洗洗,天亮後老子給你抓藥.”

抓藥是不敢的,王府早就報了官府,知道飛賊受了重傷,整個安陽城的藥鋪、郎中都被打了招呼。

好在朱冬天自幼跟雷寶兒一起,多少知道點醫藥,在附近山上隨便採些野藥對付著用。

兩人在祠堂裡藏了十幾天,朱冬天也算是有耐心,整整的照顧了十幾天。

銀子真是告罄了,再不想法弄錢,西北風都喝不上熱的。

草上飛都是皮外傷,面部已消腫,腿腳也已利索,朱冬天提議搞銀子,草上飛一聽立馬嚇的癱軟在地,“兄弟,哥哥這回真是慫了,求你了別再讓哥哥幹了.”

草上飛可憐兮兮,這次真的受驚了,但沒有銀子是萬萬不行的,朱冬天思慮一會,眉開眼笑,“有了,草兄,你等著,咱們明天就有銀子,弄一票立馬離開安陽你的這塊傷心地.”

“你他媽有什麼辦法?別再坑老子,安陽老子永遠不再回來.”

到傍晚,朱冬天用最後的銀子買了兩罈子好酒,幾斤熟牛肉。

兩人大吃大喝一頓,美美的睡一覺。

第二天一早朱冬天換上了一身官衣。

嚇了草上飛一大跳,“你他媽這是在唱大戲嗎?哪來的?”

“偷來的,快起來,把這身衣服換上,跟老子到關卡收稅去,不瞞你說,老子曾用這個辦法搞過許多次銀子.”

草上飛將信將疑,穿上朱冬天帶來的官衣,卻又肥又大。

朱冬天笑的前仰後合,“你他媽怪不得被狗咬,我大哥怎麼把你生出來的?在孃胎裡受虐待了吧?還得老子給你整整.”

他邊調侃邊把官衣給他整理,但他腿太短了,朱冬天也有辦法,削了一根樹枝,將木樁塞到草上飛靴子裡,人是長高了,走起路來卻像踩高蹺。

二人來到城外一條不太繁華的官道,找到一座橋樑,朱冬天把事先準備好的告示立起來,一柄明晃晃大片砍刀的拿在手裡。

草上飛由於行動不便只負責收銀子。

不到中午已經收了七八兩,草上飛崇拜的看著朱冬天。

“還真他媽有你的,老子怎麼沒想起來這個辦法來?真好,不要受罪還能訓斥人.”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這個熊樣,你也來,你也來,你,快跑,丟掉你的高蹺,快跑,官兵來了.”

朱冬天看到東邊氣勢洶洶來了十幾個官兵,顧不得鬥嘴,拉起草上飛就跑。

要說跑,草上飛絕對是武林第一,可傷還沒好利落,邊脫掉靴子邊跑邊罵:“朱冬天,你這個王八蛋,淨害老子,這又是怎麼回事?”

“估計被人識破舉報了,跑吧,銀子不是到手了嗎?”

後面的官兵奮起直追。

這官道一邊是田地,一邊卻是山溝,有的地方極其陡峭。

後面的官兵也不真心費力拉吧去追,眼見就要擺脫,誰知前面又來了一隊官兵。

豫陝為義軍鬧事的重災區,有官兵往來實屬正常。

這些官兵也不理穿著官衣的朱冬天二人,可後面的追兵見前面有人,也不知誰叫了聲,“攔住他們,冒充官府攔路收銀子.”

前面的來兵本不願意管這些地方官的治安屁事,但一聽到銀子二字,便來了精神,迅速向朱冬天二人圍來,這真是後有追兵前有堵截。

往田野裡跑必被捉住,無奈跳吧,二人幾乎沒有思索便跳下了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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