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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破的舊屋被勉強撐起，窗前的破布在風裡搖晃，找不到歸宿。在本該被修葺之時，這間屋子迎來了第二次摧毀。
“嘀嗒。”
窗外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細小的雨霧順著屋簷凝成雨珠，滴在地上，輕輕吹響了號角。
凌峰和穆容雙雙持劍，將剛才的不可能變為現實。
十七護在凌晚身邊，完全不顧搖擺不定的凌聰。
“……含語花。”穆容重複著又說了一遍，忽而輕輕笑了，衝凌聰道，“聰兒，過來。”
“我……”凌聰向前走了幾步，“娘，你要幹什麼？”
穆容說道：“聰兒，幽丸已經被她拿去給蘇添了，她是叛徒！你知不知道，你的親姐姐已經被她殺了！”
凌聰瞪大了眼睛：“不是的，娘，你不要把姐姐給那個怪物，你不要……”
十七瞥了一眼凌聰，心道傻子。
果然，下一秒，穆容緊緊盯著凌聰，逼視道：“你都知道些什麼？”
凌聰無措：“那個要姐姐命的人……”
“哼！”穆容恨鐵不成鋼地道，“看看你如今像個什麼樣子！優柔寡斷，沒有一點男子氣概！”
穆容乾脆不和他浪費口舌，將目光再次放回凌晚身上：“念在母女一場，我給你個痛快。”
凌晚深吸一口氣：“怎麼個痛快法？”
凌峰不耐：“能被仙君選中是你的幸運，再說，你有的選？”
－－就知道你這丫頭饞，我讓張媽給你帶了好多好吃的來餵養你這隻大饞貓。
－－聰兒，你以後要保護姐姐的，知道嗎？
－－嘣。
窗外雨聲漸大，滴答聲不斷，卻不擾人心煩，反而莫名讓人心靜。
“要這副軀殼嗎？”
誰都沒有想到，凌晚就這麼答應了。
她向前走出一步，淚眼婆娑，卻又給人一種神情淡淡的感覺。
“怎麼要？我給你們。就當是……”凌晚深吸一口氣，“感謝你們這十六年來的養育之恩。”
“不行！”
凌聰趕忙護在凌晚身前：“不可以！”
穆容皺眉：“這你倒是跑得快！讓開！”
凌聰急道：“不行！”
“姐，你不能死！你不能答應他們！”
凌聰又轉向穆容和凌峰，不停地搖頭：“不要，你們說過的，要我保護姐姐！……你們不能失信！”
穆容道：“你也記得，我讓你守護的是你姐姐，可她不是！”
“她是！”
“既然你不肯讓開，”穆容眼神狠厲，滿眼都是對權力的慾望，勢不可擋，“那就一起去做亡命魂，路上還有個伴！”
說完，穆容和凌峰猛持劍向前，齊齊刺向凌晚與凌聰。
“鐺！”
危急關頭，十七擋在面前，用法力圍在身側，回頭叱道：“你們是死的？不知道反擊嗎！”
凌峰夫婦怒道：“多管閒事！”
隨即再次攻擊，將十七逼得連連後退，口中一片腥苦，面上只是微皺眉頭。
凌晚和凌聰上前扶住十七，卻發現她的手在顫抖。
凌晚眸色動了動，在下一次的攻擊到來之時，出手抵抗。
三人武力都不低，一時間與凌峰夫婦打得不分上下。就這麼僵持半刻，一陣突如其來的凌厲劍氣穿過寒風驟雨，直逼這間搖搖欲墜的破屋。
剎那間，破屋四分五裂，凌晚三人齊齊向後摔去。
雨水沖刷著地上的鮮紅血液，卻怎麼也衝不乾淨。凌晚一身淡色衣裙此刻混雜著血水，將胸前一片染成紅色，尤為刺目。
雨水下得更大了，滴滴答答像是奏響了幼時樂曲，又像是宣告著一切即將結束。
凌晚艱難地抬起被雨水砸得難以睜開的雙眼，透過層層雨幕看向對面一片虛無的空氣。
她知道，那裡有個人。
來奪命的人。
她閉上雙眼，忽然笑了。也許……就這樣了。
她不想鬥。
這世間也很沒意思。
這個結果挺好的，她這樣想。
可想象中的疼痛感遲遲沒有傳來，只有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你們絕不會得逞！”
凌晚輕輕睜開雙眼，一下子撞入蘇然的目光中。他神情冷漠地一掃而過，彷彿在看一個不相干的陌生人。
凌晚的心滯了滯。
“又是你！”穆容冷冷道，隨後似乎想起了什麼，忽而勾唇笑了，“可現在再來阻止，是不是晚了？”
一陣突如其來的閃電當空劈下，將昏暗的天空照亮幾分，映出穆容臉上的譏諷，陰險與狡詐。
閃電一過，天空陡然暗了幾分，雨也愈發大了起來，一道雨簾橫擋在眾人面前，將這場對峙鮮明地劃分為兩個陣營。
同時，凌晚被一道力量托起，懸在半空中。她仰著脖子，嘴角的鮮血順著細白的脖頸流在衣裳上，再混合著雨水，整個衣服陡然紅了幾分。
血水還在不斷地往下流。
凌晚覺得呼吸困難，周身無力，雙手垂在身側，像一隻被宰的羔羊。
她不住地眨著被雨水砸得酸澀發疼的眼睛，雨水從她眼角劃出，流進了髮絲。
她的耳朵裡忽然“嗡”地響了一聲，隨後耳邊寂靜無比。
她沒有聽到凌聰撕心裂肺的吶喊，也聽不到下面一片哀嚎。
只覺身體慢慢上浮，輕盈無比。
她稍稍歪頭，看到了蘇添手持一把利劍，正刺入穆容心口，凌峰已經倒在了血泊中。
忽然，她皺起了眉頭，臉上的平靜與安逸再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痛苦。
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凌聰跪在地上，被一把劍刺入胸口，他的視線在空中雨幕裡與凌晚相撞，口中鮮血直流，滴答滴答地滴在水窪中，濺起紅色箭矢，一下射入凌晚心中。
隨著利劍拔出，雨幕下的凌聰身形微斜，像是再也沒有力氣支撐身體般倒了下去。
口中喃喃著：“姐姐……”
聲音很細很小，卻彷彿一顆炸彈般在耳邊響起，震得凌晚腦袋發暈。
他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立場。
利劍上的血被雨水沖刷，沿著劍刃緩緩流下。蘇然手持利劍，抬頭對上凌晚的視線。
“啊！！！”
無數把箭矢刺向凌晚心中，把她那顆心臟扯得四分五裂，入心疼痛使她噴出一口鮮血，又被雨水砸回慘白的臉上。
天空隆隆作響，雷聲不斷。閃電徑直劈下，將這座小山上的樹劈得東倒西歪。
大地一顫，無數雨珠被定格，漸漸變小，化成片片雪花，將地上的血漬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