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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的王文羽蜷縮在班級後排的角落。
他將腦袋深深埋在膝間,不同的是,這一次他不時抬起腦袋看向門口。
應該不會來了吧...
他眼神中閃過一絲失落。
他抬起頭瞄了一眼窗外夕陽的餘光,火紅色的雲霞透過窗子,照在他的臉上,暖洋洋的。
放學已經半個小時了,他們應該走了吧?
他站起身,準備從蘇糖告訴他的秘密通道離開。
其實他早就可以從秘密通道離開了,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想等一會兒。
“咦?你還沒走啊?”
輕柔的聲音傳來,王文羽望去,蘇糖正在門口探頭探腦地看著他。
“剛準備走。”
王文羽平淡道,從蘇糖身邊走過,不回頭看她一眼。
“喂!你等等我!”
蘇糖見王文羽甚至不多看自已一眼,氣憤地跺了跺腳,然後追了上去,像一根尾巴緊緊跟在王文羽身後。
“今天那些人也找你麻煩了嗎?”
蘇糖打量著王文羽凌亂的衣衫,關心地問道。
王文羽面無表情地瞥了她一眼,漫不經心道:“找了。”
他的樣子像在說著一件與自已毫不相干的事情。
“你為什麼不告訴老師?”蘇糖問道。
家長應該都會告訴孩子,遇到問題就找老師吧?
“他爸是校長。”
王文羽淡然答道。
“你爸爸媽媽不知道嗎?”
王文羽聞言,頓了一下。
“我...不想讓他們擔心。”
蘇糖看著王文羽好像對一切都漠不關心的態度,微微皺起漂亮的眉頭。
王文羽給她的感覺就像...嗯...
她也說不上來,像大人一樣成熟?還是像機器一樣冷漠?
她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已經常在巷子口見到的那些野貓。
它們對一切事物都保持著戒備,在人們都目光中東躲西藏。它們將自已藏在陰暗的角落,緊繃著神經審視著每一個路人。明明是那麼柔弱可愛的動物,卻總是裝出一副兇狠的樣子。
“已經這麼晚了,你為什麼才離開?”
王文羽反問道。
蘇糖撅著嘴,不滿道:“我以為我告訴你秘密通道後你會直接從那裡離開,所以在那裡等了你半個小時,誰知道你還傻乎乎地坐在教室角落。”
說完,又低聲嘟囔了一句:“笨的和豬一樣。”
王文羽頓住腳步,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個比自已矮半個頭的嬌小少女,抬起手就在她額前一彈。
“傻糖。”王文羽還擊道。
“羽豬!”蘇糖捂著腦袋惡狠狠道,模樣奶兇奶兇的。
王文羽輕輕笑了。
蘇糖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笑什麼?”
她忽然發現王文羽一直以來憂鬱的眼眸中竟流露出一絲笑意。
奇怪的人。
王文羽搖搖頭,沒有回答。
走過秘密通道,是一條很短很短的街,一眼就能望到頭。
臨近徬晚,孩子們在街道上追逐,老人們扎堆坐在門口嘮著家常。
有人家飄出青椒肉絲的辣味,有人家飄出甜蜜的甜味……
夕陽漸下,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王文羽駐足觀賞著。他喜歡這人間煙火味。
忽然,他感覺有人在拉自已的衣袖,看去,蘇糖正流著口水看向某處。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一位老人正靠著牆休息。
老人穿著一件打滿補丁的大馬褂,面板黝黑,滿頭黑白。他懷中抱著一個木架,上面插滿了渾圓透亮的糖葫蘆。
似乎是感受到了蘇糖渴望的目光,老人和藹一笑,吆喝道:“冰糖葫蘆!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蘆哦!”
蘇糖拉了拉王文羽的衣袖,看他的眼神裡已經說明了一切。
“羽豬,你想吃糖葫蘆嗎?”
“……”
王文羽不說話,徑直走向老人,一會兒,手中便多了兩串糖葫蘆。
蘇糖吞了口口水,伸手去奪,王文羽將糖葫蘆高舉過頭頂,任憑蘇糖怎麼跳也夠不著。
“你!你欺負人!”
蘇糖抗議道。
沒想到這個人表面上老老實實,竟然一肚子壞水!壞人!
王文羽眯眼笑著,“這本來就是我買的,我怎麼欺負你了?”
蘇糖生氣地叉著腰,嘟著嘴,扭頭不理王文羽了,嘴裡還唸唸有詞道:“不要了!壞人!不和你好了...”
我就是在這裡被車撞死,從樓上跳下去,也絕不會和你好了!
王文羽把糖葫蘆在蘇糖面前揮了揮,“真不要了?”
“要!”
蘇糖伸手奪下糖葫蘆,立即撕下透明薄膜,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還時不時警惕地看一眼王文羽,像一隻護食的小貓,生怕下一秒嘴裡的糖葫蘆就被王文羽搶走。
蘇糖的臉上露出甜蜜的表情。
羽豬最好了!
兩人慢悠悠地走著,直到街的盡頭,兩人分開……
……
“怎麼回來的這麼晚?去洗洗手,趕緊過來吃飯吧。”
坐在餐桌邊的姜雲看了眼開門的兒子,問道。
她沒有看出任何王文羽被欺負的痕跡。在進門之前,他已經將自已從頭到尾全部“打掃”了一遍。
“別擔心,放學後和同學玩了一會兒,沒注意時間。”王文羽輕鬆地笑道。
他不願意讓家人為自已擔心。
來到洗漱臺前,王文羽與鏡中的自已久久對視。
笑容燦爛,陽光開朗,溫柔和善。
這是大人們喜歡的樣子。
他拉下拉鍊,摸了摸胸口的抓傷,火辣辣的疼。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疲憊,但又迅速收起疲憊的眼神。
確認自已的表情萬無一失後,他帶著微笑坐在餐桌前。
“最近學校裡有沒有什麼有趣的事?”
姜雲笑問道。她喜歡兒子與自已分享學校裡的趣聞。
“有趣的事啊。”
王文羽陷入思考,片刻後,他笑道:“最近學校最近進了一隻流浪貓,在學校裡住下了,還經常在我們上課的時候跑進來湊熱鬧。”
其實它也經常被那些人欺負,它想離開,卻被他們牢牢拴在一棵樹上。因為他們為首的人是校長的兒子,即使老師知道了,也不會多說什麼。
“哦,最近還交了不少朋友。”
其實……
王文羽不想說了,胸口的傷口使他的心一陣抽痛。
姜雲開玩笑道:“有沒有漂亮的女朋友?”
“……”
王文羽略顯無語地看著自已的媽媽,明明都年過三十了,還和小孩子一樣喜歡開幼稚的玩笑。
雖然她看著也顯得很年輕。歲月並沒有在她的身上留下太多痕跡。
“不說話?該不會真有了吧?”
姜雲假裝詫異道:“真有的話記得帶回家給媽看看,我眼光很準的!你看你爸就是我看中的,現在多寵我?”
“……”
王文羽喝了口稀飯。
“嗯...媽,別瞎說。我還是個孩子。”
姜雲挑眉看了自已的兒子,“那你昨天還不讓我熬夜?還敢沒收我手機?”
“等等,該不會真有女朋友了吧?”
姜雲聽出了弦外之意。
“咳!媽!”
王文羽被嗆了一下。
儘管這麼多年下來,王文羽對自已這個不正經的母親仍舊會感到無語。
用他爸的話來說,就是“家中我最大,其次是你,你媽最小。”
王文羽捏著眉心,無奈解釋道:“媽,我最近確實認識一個叫蘇糖的女生。但我們真的只是朋友!”
“所以你要努力啊!努力把這棵大白菜給拱了!”姜雲義正言辭道:“哦,前提是別影響學習。”
“……”
王文羽默默低頭吃飯,決定不再搭理自已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