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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微之強壓下心中恐懼,眼睛緩緩睜開了一條縫。
然後便看見了黑暗中,有一雙渾圓的大眼睛,正好也在盯著他看。
陳微之呆了一刻,全身汗毛一下子豎了起來,接著很快便反應過來。
他把被子朝著那雙大眼睛一扔,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
“鐺”一聲,手中長刀出鞘,一刀劈了過去。
這一刀出手,心中的恐懼也開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的狠勁。
我長刀在手,管你什麼妖魔鬼怪,先吃我一刀再說。
黑暗中,那鬼影似是識得這一刀的厲害。
竟然像風吹楊柳般,輕飄飄地飄出了房間,轉眼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呼!”
陳微之整個人癱坐在床上,重重舒了一口氣,背後衣衫盡溼。
緩過神後,他拿出火摺子,點燃了房間裡的蠟燭。
卻見自己放在房間門口,分別壓著門左右兩側的那一桶黑糯米和黑狗血不知何時,被挪到了一旁。
後半夜,陳微之抱著刀入睡,並不敢睡太死。
但那鬼影被他一刀逼退後,便沒有再出現了。
……
次日清晨,陳微之醒來後,開啟房門。
陽光照射在院子裡,一切都明媚如舊。
彷彿昨夜那驚心的一幕,只是春夢了無痕。
陳微之滿腹驚疑,又認真檢查了宅子一遍。
除了那移了位置的黑糯米和黑狗血外,再無異常。
“陳兄弟,怎麼樣?”
“昨晚那鬼來了沒?”
陳微之整理心情後,照例去了大離禁苑報到。
舒定方指著他臉上的兩個大黑眼圈,一臉壞笑打趣道。
“嗯……這個我熟……是個很漂亮的女鬼對不對?”
陳微之沒好氣道:“哎……什麼漂亮不漂亮的……小弟我昨晚差點有頭睡覺,沒頭起床。”
舒定方大吃一驚,也沒了開玩笑的心思,趕緊問他怎麼回事。
陳微之便把昨夜發生了事大概說了一下。
舒定方“啪”一聲一拍椅背,怒目圓瞪:“還真是鬧鬼了!”
“走!陳兄弟,咱們去找錢老頭,讓他換個宅子。”
“舒大哥,你先別急。”
“此事我已想到應對之法。”
陳微之把舒定方攔了下來,寬慰道。
舒定方有些意外:“真的?”
“真的。”
“什麼法子?”舒定方好奇道。
陳微之故作神秘:“此法子說出來便不靈了,舒大哥且等著我的好訊息。”
事實上,他並沒有想出什麼好的法子。
只是他昨日便看出,那個伢行老闆錢多多背景並不一般。
能在長安城裡拿到那麼多的宅子主理權。
訊息甚至比舒定方這個禁軍校尉還要靈通。
對局勢的判斷也是非常人能及。
甚至乎,舒定方搬出了平陽公主,對方談吐舉止也自始至終,不慌不亂。
可想而知,其手段何其厲害。
更難得的是,這個錢多多還極其會做人,和誰都能打成一片。
這樣的人物,絕非常人。
和他起了衝突,可不是什麼好事。
況且,錢多多以五十兩銀子賣他一個三進院落,應該也是存了好意。
若此番再上門尋釁,確實有點恩將仇報了。
“好吧。”舒定方也不堅持:“那我就等著你的好訊息了。”
“如果實在不行,咱們就換個宅子。”
“我可曾聽家裡老人說過,鬼神這東西,玄之又玄。”
“一旦與它沾上什麼因果,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放心,我會注意的。”
陳微之回想了一下。
從昨日的情況看來,那鬼影似乎並沒有要殺他的意思。
要不然以其神出鬼沒的手段,說不定根本等不到他拔刀反擊,便嗝屁了。
只是,不知道其目的是什麼?
陳微之心中不由得憂慮萬分。
卻始終找不到任何線頭。
“對咯,舒大哥,我今日來,還有一事,想和你打聽一下。”
他突然想起了在龍城時,崔和的囑託。
當初一向不怎麼管事的崔和,主動插手主和主戰兩派的紛爭,
親自下場,替他謀勢。
只為託他給夢中情人送一封情書和一株百年老參。
不對,是隻為託他給京中一老友送一封書信和一味療傷藥材。
昨日陳微之忙著找房子搬出來,便忘了此事。
今日想起來,便想著先去辦了。
畢竟如果對方真的是生病了,等著這一株百年老參,那可是拖不得的事。
“什麼事?”
“舒大哥可知美人莊在哪?”
“嗯?”舒定方一愣。
“不曾聽過。”
“是在長安城裡的?”他疑惑問道。
“應該是吧……”陳微之撓了撓頭,並不太確定。
事實上,在他的記憶裡,關於長安城的一段,也沒有任何和美人莊這個地名關聯的。
他當初也是像舒定方如今一樣,一臉愕然,也同樣問了句:是在長安城裡的?
崔和很堅定的告訴他是。
並說長安城裡很多人都知道這個“美人莊”的,讓他到時問一下,便會曉得。
然後,陳微之當時在客棧時,問了店小二,店小二也是一臉茫然。
沒想到,如今問了舒定方這個長安本地人,也是不知道。
“嗯?”
“應該?”
舒定方好奇道:“你是聽誰說的長安城裡有這麼一個地方?”
“你要找美人莊又是何事?”
陳微之於是簡單把送藥的事說了一遍。
舒定方沉吟道:“奇怪了,既然是託你送藥,那麼這位崔先生就沒理由報一個不存在的地址。”
“可是,我從小到大,就在這長安城裡,還真沒聽過什麼美人莊。”
“我先託人問問,若有訊息,便第一時間通知你。”
陳微之再三謝過舒定方後,便回到了宅子。
同樣先是修煉了一番後,這才開始著手準備應對那鬼影之事。
昨夜那鬼影進屋前,特意地把門口的黑糯米和黑狗血移開了,證明這東西是有效果的。
所以今天陳微之便學聰明瞭,沒有直接把裝著黑糯米和黑狗血的木桶放在門口。
而是把黑糯米和黑狗血塗抹在門,以及窗戶上。
這樣,即便那鬼影有通天手段,也不可能越過這兩重“禁制”,來找自己的麻煩。
當夜,陳微之還是喝了點小酒,便抱著長刀入睡。
只是,這一次,他並沒有真的睡死過去,而是始終警惕著。
一直到了四更天,外頭已是伸手不見五指,那鬼影卻還沒有出現。
陳微之心道:“難不成昨日被我砍了一刀,不敢再來了?”
他正猶豫著是要再等等,還是直接睡了,以不變應萬變。
忽然聽到了門口處,有“吱呀”一聲的開門聲。
陳微之心中一驚:“來了!”
而且,那東西好像並不怕門上的黑糯米和黑狗血,直接推門進來了。
“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