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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縣城，大海燒烤前。
李三木騎著他那泛著歲月痕跡的小電驢，自以為很帥氣的在秋雨面前耍了一段小漂移。
“唉，我現在真看不得你，本來你請客，我心情還算是不錯的。”李三木一副感懷的模樣。
“至於？”
“我靠，還至於？我真想一腳踹......”
“得得得，打住。”
這裡，沒有辭鳳想要的調調，烏黑的巷子裡，一家油煙氣息包裹著的地方。甚至，落座的桌子上還有上一桌客人留下的菸頭。
辭鳳努力剋制著自己的牴觸感，猶豫要不要坐下來。
“坐吧。”秋雨將自己的外套鋪在辭鳳的椅子上，示意著。
“別想別的，我只是不想看到自己才買的衣服被你弄髒了。”
辭鳳鼓氣，綿綿道：“嘴硬，哼。”
見此，李三木憤訴道：“我真想一腳踹...算了，你這不就是無縫連線嗎？”
“你別說我了，辭鳳只是朋友。”
“我靠，你個死渣男，哪裡像朋友了？你們別攔我，我現在就一腳踹死渣男。”
“哥...哥哥，你們兩個別鬧騰了，再不吃...就涼了。”欣怡滿嘴的烤肉，鼓著嘴喃喃說著，順便拿起冰鎮的酸梅湯喝了起來。
“瘋子，你不吃？”
許辭鳳偶爾喝一口飲料，至於鋪滿了桌子的菜品，沒有任何下嘴的慾望。
“你們，你們吃。”
秋雨沒有計較什麼，畢竟她從小接受的環境，不是這種普通的煙火氣息。
秋雨看著自己對面，那始終保持臭臉的李三木，問道：“你妹，我沒記錯，今年應該是初中吧？”
“嗯，初二。”
“怎麼回事？你是不是把你的壞習慣傳給她了。”
“你放屁，亂說，我一腳踹死你。”
秋雨不以為然，吐出卡嘴的雞翅骨，說：“多少會有點影響。”
“我妹，來來來，我給你說，你幫我看看。”
李三木開了幾瓶啤酒，大有一種將士上戰場前，壯膽的意味。他邊喝，邊展現著自己灑脫的痞氣，好像這樣可以讓自己的故事講的更好。
......
我妹和我一直是分開的，我在老家上初中的時候，她在縣城上小學，我在縣城上高中的時候，她又回到了老家上初中。
六年級的時候，她在醫院診斷出了重度抑鬱。我不知道她經歷了什麼，受過什麼委屈，以至於我覺得她就是嬌氣，矯情。我媽也這麼認為，畢竟誰還沒受苦了？這點學習的苦都吃不下去，那自己以前還不是這麼過來的，甚至飯都吃不飽。
後來，我高中退學了，你知道的，秋雨，我在學校待不下去了。我喜歡和你在一起玩，你和水茉的感情讓我覺得，這個世界上還是有純粹的愛。可是，我現在很難過，感覺比我那暗戀的小丑行為還難過。你為什麼要分？你為什麼！唉，算了，果然沒什麼是真的純粹，不過是我的意淫罷了。
我退學去了一家美容院上班，我覺得我長大了，有能力賺錢。我甚至為自己離開學校感到驕傲，哈哈哈，你知道嗎？在第一個月的工資打到我卡里時，我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大人。哈哈哈哈哈，可是，第二個月時，我覺得自己不僅僅是愛情裡的小丑，我還是這個世界的小丑。每天早上要背誦公司員工奮鬥曲，要跳舞，每次的會議上，沒完成業績的人要跪在地上圍著其他人爬行。我不想待下去了，我不知道這樣的意義是什麼。大家都努力的服從，老闆也特別討厭有思想的人。我妹吃的不是學習的苦，不是，她明明都沒有好好學習，怎麼會吃苦呢？成績那麼差，這十幾年，我不知道她真正得到了什麼！
後來，我回家了，我媽給我說，妹妹懷孕了。這一刻，我覺得自己本就破碎的世界，已經尋不到一點溫暖。我憤怒，我真想一腳踹死那個把我妹妹弄懷孕的男生。可是，可是，你知道我妹跟我說什麼嗎？她給我說：
“我在學校沒有朋友，每次下課，只有他會過來陪我說說話。”
“哥，我今天，剛去醫院，我討厭那個醫生說我心理有問題。”
“我不知道，我只想開開心心的，哪怕他不喜歡我，我只想熬過每一天。”
“我不想變成一個神經病，我也想開心，也想被愛。”
“哥，你別找他麻煩，他真的是愛我的，我也願意給他我的一切。”
“哥，你說，你要是我同學，我得多開心。”
我妹在醫院認識的那些朋友，這兩年還在這個世界上的，也就只有她一個人。你說？秋雨你說，我是應該感謝那個把我妹搞大肚子的男生，還是該恨他？
我太有趣了，我居然覺得我妹是矯情，我真是個傻子。她所經歷的，和我在那家公司有什麼太大的區別啊，不是她吃不了學習的苦。
我妹，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只知道那成績，天天被我媽的溫水言語折磨。我記不清，有多久，沒看見她笑了，可是她現在就在家陪小夢，笑的很開心。
哈哈哈哈，其實，她開心就好。
她能切切實實感受到的，就是活著的意義？秋雨你說是不是？我知道你也是富二代，你看到的肯定比我多，你說話啊，你回答我，回答我......
秋雨想起了，水茉在分手時說的。
是啊，自己能有什麼煩惱，自己就是生活在動物園裡的生物，無法感受野外的生存壓力。秋雨，又能跟李三木說什麼呢？自己的女孩，不也是和他一樣？自己也是個小丑，不過是散發銅臭味的珍稀品種罷了。
“開心，就好，你妹妹現在這樣，很好。”
“好什麼？奶粉錢都不夠，我媽已經不管她了，現在都是我在管。”李三木再次喝了一口啤酒，那混雜著滑落的淚水，一飲而盡。
“我給你錢，大男人別哭哭慼慼的，噁心不？”一旁聽不下去的許辭鳳，朝李三木訓斥道。
“給！拿去賣。”許辭鳳將手腕上戴著的手錶放到李三木面前。
“謝謝，你收回去吧，我還能養活她。”三木推辭著。
“本小姐讓你拿下，聽不見嗎？收下！”
“磨磨唧唧的！”辭鳳走到三木面前，將手錶戴在了他手腕上。
舉著手，辭鳳接著說：“紙，我擦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