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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晏璟趕在晚飯前回了瀾卿苑，聽著季女士在飯桌上嗚嗚渣渣講她上午大殺四方的事件。
季女士對自己的表現非常滿意，程晏璟盛了碗菌菇湯放在明姝手邊，順帶瞟了一眼。
姜明姝面色紅潤，一邊吃碗裡的雞肉，一邊抬頭看著季詩韻講話，狀態還算不錯。
程晏璟今天有個很重要的會議，但是他不放心明姝今天的狀態，於是把她送來了瀾卿苑。
他的選擇是對的。
程晏璟又盛了一碗湯放在季詩韻手邊，鄭重其事道：“媽，先吃飯。”
被兒子這麼一提醒，季女士好像發現大刀闊斧的樣子和她今天這一身貴太太的形象甚是不符，於是收起架勢，強調道：“我就是演示一下。”
季女士很少有今天這樣沉不住氣的時候。
程晏璟大概能想象出來當時是個什麼場景。他再次無比的慶幸自己做了一個多麼正確的決定。
“陸家那邊，怎麼說？”程攀霖問兒子。
程晏璟秉持食不言寢不語的原則，奈何今天飯桌上程父程母圍著這件事問不停。他放了筷子，拿起紙巾擦嘴：“先等伯母出院，再看他們是什麼反應。”
程攀霖眉頭一緊：“你和陸伯伯家關係好，這樣是不是不大妥當？”
程晏璟不拘言笑的時候跟程攀霖很像，程攀霖總能在程晏璟談吐間看出來些自己年輕時殺伐果斷的模樣。
“白顏現在名義上是陸家的人，訂婚宴也是陸家辦的，陸家出來給明姝道歉，是代表兩家人一起道歉。”程晏璟堅持不講情面：“白家來道歉是小打小鬧，陸家來登門才算正式。”
程攀霖道：“那可拿捏好分寸，別因為白家的什麼人，傷了和伯伯家的體面。”
程晏璟瞧了眼明姝：“陸家不是不講理的人，他家的準兒媳破壞了兩家的關係，他們登門致歉是理所應當，要是因為這個鬧了生分，那也不必再繼續深交了。”
季詩韻聽出來，這是要給姜明姝撐腰到底，自己也不便說什麼。
兩人回到家已經很晚了。姜明姝沒有急著去洗澡，反而先給程晏璟倒了杯溫水。
程晏璟挑了挑眉，接過水杯，另一隻手摸了摸明姝的頭。
“謝謝你，晏璟。”姜明姝無比認真的說出這句話。
程晏璟頓了頓。
“姜明姝。”程晏璟很少對她直呼其名，他放下水杯，捏了捏鼻樑，神色有些疲憊，卻還是儘量把語氣放的溫和，
“你不用想什麼，這件事你只要坐著聽別人道歉，滿意了你就說，不滿意我們就繼續聽。”
程晏璟對這件事尤其上心。
好不容易一切上了正軌，姜明姝開始敞露心扉，開始嘗試和他分享那些不為人知的小心思。
他費勁心思引明姝走出了第一步，差一點被白顏毀於一旦。
他害怕看見姜明姝睜著平靜的，像一潭死水的瞳孔，那些溫婉大度的表象都是她拒絕這個世界的訊號。
所以這件事要鄭重其事的，給姜明姝一個答覆。
——
陸伯母出院的第二天，陸家人就登門拜訪了。
陸則荀今天穿了件人字紋的毛呢大衣，配著圓頭短靴，頗有一番英倫紳士的味道。
程晏璟沒有看他，只禮貌又疏離的問候了伯父伯母。
兩家人在客廳坐下，陳阿姨知曉他們有事要談，只送了水果上來便躲出去了。
陸伯母是直白的性子，她直接道；“今天來是專程來給明姝賠禮道歉的，那天事發突然，讓明姝平白受了那麼大的委屈，本來該早早就來了，誰知我這不經事的倒下了。”
陸伯母把話說的通透，把錯都攬在身上。
陸則荀來時大包小包拎了許多東西，阿姨接走的時候，手裡還攥著一個紙袋。
他把手裡的紙袋雙手呈給姜明姝
“嫂子，那天宴會的事衝突冒犯到你了，抱歉。”他繼續說道：“有些話說出口傷到了人，說抱歉彌補不了，嫂子如果不計前嫌還願意和我說句話，則荀一定盡力彌補。這是我託朋友訂到的幾張《堂吉訶德》的劇演門票。”
陸則荀低眉順眼，認錯的態度極其誠懇，哪怕犯下這個錯誤的人不是他，犯錯的主觀概念也和他沒有半毛錢關係。
“不管嫂子原不原諒，這都是我的一點心意。”
話說到這了，姜明姝趕忙接下：“你不用這樣則荀。”
程晏璟一顆山竹剝了半天，聽陸則荀花裡胡哨的漂亮話說了一整套，生怕姜明姝一時心軟就應下了。
沒想到姜明姝應下來的速度這麼快。
程晏璟心裡還是些許窩火。
大概捏山竹時用過了勁，程晏璟看著白嫩果肉的一圈透著腐敗的黃色邊緣，他放下山竹，一字一句的說，
“則荀這話說的圓滿了，該道歉的人怎麼沒來。”
姜明姝聽的心一揪。
陸伯母和陸伯父神色不變，給出了答案：“按理說是要讓白顏親自過來給明姝賠禮道歉，但是——”
陸伯母從容不迫，堅定道：“我們家決定要和白家退婚，這門親事就作廢了。”
陸伯父應聲說是：“當時結這門親事本就不是兩廂情願，沒成想訂婚宴上白家就惹出這樣的是是非非，不敢想，要是那天真真傷了我們兩家的和氣，那才是該千刀萬剮。”
這話說的，和陸家人一樣的實誠。陸伯母聞言，接過話來說：“既然我們要退親，那今天我們陸家人過來也不便帶著個上不得檯面的外人。等我們退完三書六聘，叫則荀去白家親自要個說法。”
這話說的爽朗，事也做得圓滿。本就不管陸家多大關係，現在退了親事，更是和陸家沒有什麼緣由。程父程母只聽姜明姝願不願意。
陸伯母伸手把明姝的手拉住：“我的兒，你受了天大的委屈。雖說伯母和你不常聯絡，但你是晏璟的太太，你這孩子好。伯母都看在眼裡，心裡也喜歡，伯母和伯父來給你道歉，也討你高興，好不好？”
說著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一張卡來，塞進明姝手裡，又把明姝的手拉住：“這是伯母的一點心意。伯母把晏璟當兒子看，你也算伯母的兒媳婦，這是陸家珠寶城的通用卡，以後買咱們家的首飾，都走自己家的賬。”
姜明姝衝陸伯母道：“伯母，這本來也不能怪則荀，我也沒有原諒不原諒的道理，您和伯父來我已經很不好意思了，這張卡我不能要。”
程晏璟卻出聲：“給你就拿著吧。”
姜明姝這才停下手裡拒絕的動作。
話說明白了，孩子也哄開心了，兩家人熱熱鬧鬧的像往常一般吃了一頓家常飯。
這場鬧劇暫且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