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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七朵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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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霜流霞,半月秋花。

今天,是向祖師鍾馗交差的日子。

我走出茅屋,只見這落魄的村落中,毫無人氣,破敗不堪——畢竟剛經歷過一場神鬼大戰,而所有的村民,早在大戰之前,便已經全部死去,無一倖免。

我一身寒顫,不自覺地伸手摸了摸脖子,確定它沒有長出第二顆頭,才長舒一口氣來!

我被包裹在一個敗葉做成的繭蛹之中,渾身束縛不能動彈。無計可施之際,我感覺到脖子上的肉在向外拉扯,劇痛難當。我定眼一看,原來是我的脖子上正在長出一條粗壯的藤蔓!一股腐臭襲來,在窸窸窣窣的聲音中,藤蔓逐漸開枝,扭轉,構成人類顱骨的形狀,赫然間變成一個骷髏與我對視!我驚懼非常,已經無法呼吸,那“顱骨”上又生出枝芽,化作鬼爪,從我臉上扯下一片肉去,拋入它口中!它一咀嚼,我的血肉便在骷髏藤條間翻湧,隨著它口中的動作漸漸轉移到它空洞的臉上,穩穩貼在了上面!

我劇痛難當,本能地大聲呼喊,那鬼頭,卻陰著空洞的眼窩,陣陣詭笑!它要吃了我的肉,長到自已身上?

我心驚膽戰,想要反抗,卻被藤蔓束縛,無法動彈。就在這時,透過藤蛹的縫隙,我看到藤蛹背後,立著一個身形!不!是飄著一個身形!

它的頭顱脖頸是燃燒的烈火,怒相的眉眼隨火勢飄搖;胸膛處只有數條植物根莖,細細的、使整個胸腔鏤空在外,可胸腔裡面卻是空無一物,沒有五臟六腑!根莖之下,連結的腹部又顯現著流動的水波;兩條大腿一條是完整的金色銅柱,一條几張重疊的是褐色瓦片!它的膝蓋之下沒有小腿,就這樣飄在半空,注視著鬼頭撕扯我的血肉!

回想起與那厲鬼的惡戰,仍心有餘悸,後怕不已。

我穿過寂寞的深徑,來到村原之上。這裡立著一棵十餘米的樹木,正散發著幽藍色的光芒,樹幹之上分裂七條枝幹,每條枝上各自盛開著一朵巨大的青藍色花朵。

那青花,有方圓數米之巨,我本修道之人,體格也算挺拔壯碩,但在這青花之下,亦顯渺小。

抬眼望去,那七朵青花的花蕊之間,各有頭足、軀幹、四肢、五指,顯然已經初具人形。

“徒孫兒,我有仙植一株,今交予你。你需日夜引天氣精氣澆灌,年餘後仙植便可開花,只有這些花朵能夠徹底吸收村中的鬼氣,化解這場危機。”

這是半個月前,祖師爺鍾馗交給我的任務。

原本這些花朵需要吸收天地靈氣,一年方可長成。只是,因為一些緣故,我只用了半個月的時間,便已經將仙植培育開花。

想到這裡,我心中不禁泛起一些悲傷。

忽而,一朵青花攢動,呈現出墜落的態勢。於是,我立刻召喚法器,就勢起陣。

我掐起五行訣,一股奮勁攛著金光自我內體衝出,那是我的法器——大椿寶葫。葫蘆有一丈來高,我指引葫蘆飛出,懸於空中,生出根莖直貫於地下。霎時間地面震動,幾段葫蘆根莖破地而出,圍在我周圍旋轉。

我將這些根莖引向那飄搖的青花,那青花受到我的感召,自斷花蒂,落在葫蘆根莖的渦流之中,隨著根莖法陣起伏飄擺,飄飄然向我飛來。

我引著青花,去往陣眼之間。青花忽作人語,說了聲“謝謝。”

青花早已明白自已的使命,自然也知道自已的結局。這是道謝,也是道別。

我輕輕點頭回應,那青花便自行朝著葫蘆口飛去。

青藍色的光芒從旋轉的花朵間傾瀉下來,被吸入進陣眼的葫蘆法器之中。漸漸地,青花慢慢褪去藍色,露出它原本的樣子——原來,紅色才是它的本色。

它繼續傾瀉著幽藍,旋轉的速度也越來越快。花瓣逐漸凋零,花蕊也隨之枯萎,只留下一條皺巴巴的莖,扭曲在一起,化作條蜿蜒的光絲,落入葫口之中,與邪祟一起被大椿寶葫熔鍊。

我輕嘆一口氣,多少有些悲傷。

“啊?這是汪家村?我回來了?”

“是啊!是汪家村!我們回來了嗎?啊?不對!我不是死了嗎?”

“妖怪!妖怪別殺我!救命!救命!”

看來沒有傷悲的時間了。

死而復生的村民們在背後一言一語,嘰嘰喳喳聒噪個不停,必須要向他們做出解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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