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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軍令如山山欲摧,一將功成萬骨枯(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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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州城,神衛軍大營。

“你說,你是朝廷派來勸降的使臣?”

原神衛軍都虞侯,王鈞,益州城眼下名義上的掌控人,看著一襲白衣,鎮定自若的柳三變,有些狐疑。

“不錯,信上寫的明明白白。”

柳三變鎮定自若,指著王鈞面前的信,又說道:“川陝招討使雷有終大人,夔州轉運使丁謂大人,蜀州知州楊懷忠大人,俱在信上畫押作保,若是神衛軍即刻反正,朝廷與官家,可以既往不咎。”

“嘿嘿,有三路大軍的主帥作保,我王鈞好大的面子!”

王鈞臉上似笑非笑,悻悻然道:“你真當我是什麼都不懂的軍漢麼?壞了符昭壽性命,就算我現在就招安,官家,還有符家,又怎麼可能饒過我?”

“那你?”

柳三變聞言一驚,沒想到王鈞會如此悲觀的看待招安後的下場,可是,他既然是這麼想的,但為何又會放自己入城呢?

“你想問,為何讓你入城,是吧?”

王鈞似乎有些意興闌珊,身子重重的向後一靠,嘆了口氣道:“非是我想見你,而是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是誰?”

柳三變眉頭大皺,益州之事,處處透著古怪,像是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操弄著一切,但讓他大傷腦筋的是,真相被團團迷霧給籠罩了起來,任他左思右想,偏偏又參詳不透。

頭疼,真真是頭疼!

不過,他有一種感覺,只要見到王鈞口中的那人,就離揭開謎底不遠了。

“時候到了,你便自知。”

王鈞有些不耐煩的打斷,拎起了桌上的酒壺,狠狠的灌了一口,灑落的酒水在他胸襟前浸出了一大灘酒漬,可他一點也不在意。

“來人吶!本王乏了,擺駕回宮!”

王鈞晃晃悠悠的起身,也不等僕從進帳,直衝衝就向軍帳外走去,竟是把柳三變一個人晾在了帳中。

本王?

柳三變聽王鈞自稱“本王”,不由的有些納悶。

就算你王鈞姓王,也不能自稱“本王”吧?

“遵旨,蜀王陛下。”

帳外,隱約傳來了一聲讓柳三變哭笑不得的聲音。

蜀王!

這王鈞,居然稱王了,而且還是蜀王!

王鈞這麼做,要麼,是有恃無恐,要麼,是破罐子破摔,而根據剛才短短一盞茶不到的功夫,柳三變初步判斷,應當是後者。

看來,王鈞應該自認絕無倖免的可能,於是在兵敗身亡前,索性過一把皇帝的癮了。

可是,王鈞既然知道註定要失敗,為什麼還非反不可呢?

就在柳三變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一陣衣襟帶起的破空聲乍然響起,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聲嬌喝聲。

“花間派的小賊,看招!”

在陌生的環境下,被人一語道破自己最大的秘密,柳三變心中巨震,連忙提氣轉身,凝神望向來人的方向。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襲白衣。

不錯,如同他身上所穿的白衣,看不出任何身份來歷的白衣。

緊接著,是一隻纖纖玉手,食指、中指併成劍狀,徑直向他膻中要穴襲來。

是她麼?

西湖樟亭裡,那個身穿克絲作,頭梳高椎髻的神秘女子,一下就浮現在了柳三變的腦海。

今時不同往日,柳三變已是凡境九品大圓滿,花間逍遙遊身法一經施展,不僅輕鬆閃過來人勢在必得的一指,還有足夠的時間進行反擊。

不過,他卻是放過了這個機會,斜斜退開幾步後,仔細打量起來人。

這是一個身材勻稱,體態婀娜的少女,雖然只是穿了一件樸素的書生白袍,卻是難掩她的雍容貴氣。

不錯,這女子,天然就帶著一種不可描摹的貴氣,很容易讓人自慚形穢。

“雲嚲,快住手!”

那女子一擊不中,還想接著再打,卻被一聲喝止。

“媚姨~就先讓雲嚲好生揍他一頓,好不好嘛~”

這個名為雲嚲的女子一跺腳,竟向著帳門口撒起了嬌。

柳三變心中一動,隨之望去,見有一婦人掀簾進帳,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在金陵有過一面之緣的許媚娘。

“柳公子,又見面了。”

許媚娘搖曳著身姿,款款而行,待近前後,盈盈一禮。

“見過許媽媽。”

雖然心中有了猜測,柳三變在禮數上,一向還是周全的。

“雲嚲無禮,還望柳公子見諒。”

“不礙事。”

就在兩人客套之時,那女子卻是不幹了,嬌聲道:“跟他這般客氣做什麼,壞了我們好事,還沒好好跟他算賬哩!”

“住嘴!”

許媚娘鳳目一瞪,面帶薄怒道:“再不聽話,趕你回山門!”

雲嚲一聽要趕她回山門,似是有所忌憚,便嘟著嘴,氣呼呼的跑到一邊不再說話。

“柳公子,見笑了。”

“哪裡哪裡……”

柳三變不知怎麼介面,只好打起了哈哈。

“柳公子不必見外,我們之間大有淵源,甚至,可謂是一家人。”

“甚?”

柳三變聽了,卻是一個哆嗦,差點就奪門而逃。

跟反賊一家人,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沖天門與花間派,雖然都是不受待見的邪魔外道,但終究是有所不同,所以,這一家人之說,柳七愧不敢當!”

柳三變立馬撇清干係,他可不想稀裡糊塗就同流合汙了。

“媚姨,你看吧,我就說了他不是一路人,讓我把他殺了,一了百了!”

雲嚲一看機會來了,連忙自告奮勇。

許媚娘卻是不理雲嚲,而是微笑著對柳三變說道:“你可知,我們是何人?”

“不就是沖天門餘孽麼?”

話都到這份上了,柳三變也不裝了,攤牌了。

“餘孽……說得好啊,餘孽!”

許媚女前半句還帶著笑意,後半句,已是面帶寒霜。

柳三變見她臉色突變,心道不好。

看來,是觸到了她的痛處了。

他連忙暗中提氣,全力戒備,這個看不出深淺的許媚娘,可不是那個毫無江湖經驗的雲嚲可比的,

原以為少不了大打出手的柳三變,卻被許媚娘接下來的一句話,給直接嚇出了一身冷汗。

“雲嚲,乃是後主遺腹子,於情於理,你應喚她一聲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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