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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府,大門外。
大門兩旁,有兩隻高大的石獅,威猛異常。
大門又高又闊,門上兩排碗口大銅環,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門上一塊黑匾,寫著兩個斗大金字——“姜府”。
一輛馬車停了下來,張凡和福爺爺下了馬車,交了路費給駕車師傅,拾起行李,來到大門前。
福爺爺叩打門環,不一會兒,出來一個青衫小哥兒,眉目清秀,帶著三分不耐煩問道:“找誰啊”
福爺爺微微彎腰,恭聲道:“麻煩小哥兒通報,樂水縣張知縣家公子,張凡拜望姜老爺”
小哥兒表情毫無變化,公事公辦道:“稍等”,大門隨之咣噹一聲,又關上。
過了片刻,一個錦衣的中年人推開門來。
張凡抬頭看去,見此中年人,小小的眼睛,非常靈活,頜下稀稀疏疏幾個狗油胡,嘴邊帶著輕蔑與不屑:“找誰啊”
福爺爺腰彎得更深,更加恭敬道:“樂水縣張知縣家公子,張凡拜望姜老爺”,隨之遞上早就準備好的拜帖。
“哦哦哦”,中年人似乎想起什麼,拖著長音,臉上的不屑毫不收斂,一隻手拿過了拜帖。
“請進吧,老爺和夫人都等著您二位呢”,語氣中似有埋怨與嘲諷。
福爺爺不敢怠慢,再次躬身稱謝。
張凡輕輕皺了皺眉,這一切他都看到眼裡,知道這是姜府的管家和下人,對他們並沒放在眼裡。下人也是看著主人的眼珠轉,姜老爺和夫人的態度可想而知。
張凡是堂堂帝尊,自然對這些凡間的人情世故看得很淡,但他看到福爺爺的恭敬,遭到姜府下人的踐踏,內心也是微微不悅。
福爺爺名義為張家的僕人,實際上,張凡對福爺爺當成親人一般。姜家對自已的不尊敬,他看得很淡,但對福爺爺的不尊敬,他卻有點在意。
這個中年人,是姜府的管家,姜順。
張凡,由於是唐夫人閨蜜的兒子,所以唐夫人是比較上心在意的,而姜老爺就有點看不上張凡,夫妻之間難免口角。
這個姜順揣摩主子的意思,自然是向著姜友諒的,所以對張凡和福爺爺態度不是太友好。
姜順很快領著爺孫進了客廳。客廳正中一幅青松綠水圖,寓意青松迎客,綠水長流,廣交八方來客,友朋之道綿長。
一位中年美婦坐在主位左邊椅子上。
她一身紅褐色的衣裙,身量苗條,風韻極佳,一雙秋水一般的大眼睛,樣貌極美。由於人到中年,新增了幾分沉靜的優雅和貴氣,更加光彩照人,一看就知道是唐夫人。
她見福爺爺和張凡到來,緩緩站起,面帶笑容。
福爺爺趕忙躬身施禮,恭聲道:“拜見唐夫人”,同時拉了一下張凡的衣角。
張凡也面帶微笑,彎腰施禮:“拜見唐姨”
唐夫人作勢虛扶一下,含笑道,“自家人不必多禮,一路上辛苦了,快快坐下”
張凡坐在下手的位置,福爺爺並不敢坐,站在張凡身旁。
姜順朝唐夫人躬身施禮後,退了出去。
很快,兩個丫鬟端上茶水,想必是姜順下去吩咐的。
唐夫人轉向張凡,含笑道:“你媽媽還好吧”
張凡恭聲道:“唐姨,我媽媽挺好的,還時常唸叨您”
唐夫人臉上的笑容更加深刻。
“你以後多來,就把這裡當成自已家。一會兒,給你介紹一下姜叔叔和我家姜浩然”
張凡輕輕點頭,他對這位唐夫人印象極好,說不出的親切。
兩人正說著家常話,一位中年男人緩步進入客廳,後面跟著一個英俊的男孩。
這個中年人一身月白衣衫,面相儒雅,兩鬢有些花白,面沉似水,帶著兩分威嚴。
這位就是姜友諒,姜知府。
後面那個年輕人,十六七歲,面相白嫩,齒白唇紅,雙眸如含星一樣,兩道濃眉斜插入鬢,說不出的英俊瀟灑。
姜友諒緩步坐在上手主位,少年站在他旁邊。
唐夫人笑道:“這是你姜叔叔”
張凡站起,再次躬身施禮:“見過姜叔叔”
姜友諒從鼻子裡嗯了一聲。
唐夫人嗔笑道,指著少年:“這個是姜浩然,家裡的大魔王,也在府學上學,你們多多親近”
張凡微笑向姜浩然點頭,拱手:“見過世兄,小弟張凡”。
姜浩然,嘴角一撇,眼睛閃過一絲不屑:“世兄有禮了”,他微微拱手。
張凡不以為意,緩緩坐下。
姜友諒捧起青花茶盞,茶蓋輕碰幾下,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淡淡的問道:“你父親還好吧”
張凡恭聲道:“挺好的,他還時常提起您”
姜友諒放下茶盞,嘆了一口氣。
“你父親是個人才呀,可惜……”
唐夫人看了姜友諒一眼,用眼神打斷了他。
姜友諒會意,也就不再說下去。他心知張克行有才華,但是不懂為官之道,導致官場蹉跎,他很不以為然,自然也就流露一種不屑出來,連帶著對張凡也看低了幾分。
張凡瞧到眼裡,心下了然,但並不太放在心上。
姜友諒又淡淡的問道:“你的學業還好吧”
張凡從隨身衣袋中,拿出幾頁紙,上面是自已最近寫的文章,本來是要呈遞給府學老師,算自已近期的得意之作。
他站起來,雙手遞了過去。
姜友諒眼睛一亮,他也是讀書人,對文章之道頗有研究,也很有興趣。
他接過來,認真的看起來。
姜友諒看著看著,覺得張凡文章開頭還算中規中矩,後面就變得很老套,毫無深意,文句還算通順,但是見識淺薄,胸懷也不開闊。
姜友諒看著看著,眼光黯淡了下來,眉頭輕皺,心裡說不出的失望,隨手把文章輕扔在桌子上,一言不發。
姜浩然看到這一幕,心下好奇,笑著說:“張兄大作,我也拜讀一下”
張凡拱手,淡然道:“請姜兄多多指正”
姜浩然看著文章,覺得文章淺薄,有的地方邏輯有點不通,心裡覺得好笑,再往下看,覺得文章有點滑稽,一下沒忍住,嗤笑出聲。
唐夫人看到眼裡,連忙打圓場,笑道:“行了,幾個大文人。張凡遠道而來,馬上晌午,一會兒歇歇用飯吧”
姜浩然用手掩笑,把文章還給張凡。
姜浩然心想,張凡父親只是一個區區七品知縣,而張凡其貌不揚,不但如此,文章也一塌糊塗。姜浩然內心對張凡非常的蔑視,但限於張凡是客人,不可表現的太過分。但剛才姜浩然實在是沒有忍住,所以才捂嘴強忍。
唐夫人和姜友諒站起來,唐夫人微笑著招呼張凡,福爺爺,穿過客廳,往內廳走去。
內廳。
早有丫鬟僕人上好飯菜,姜順也在旁邊照顧。
姜友諒,唐夫人,姜浩然,張凡紛紛落座。
姜順抬頭看了一眼福爺爺,眼睛閃過一絲狡黠,打了一個哈哈,說道:
“老哥哥,咱哥倆兒也好久不見,我們下去一起喝一杯?”
福爺爺臉色越發恭敬,笑著說好,轉向張凡,低聲說:
“少爺,您自已吃好”
張凡有點不捨福爺爺,他們在家,沒把福爺爺當下人看待,經常一起吃飯。但這次在姜家做客,客隨主便,不好多說,但心裡暗暗不爽。
姜順拉著福爺爺走出了內廳。
這頓飯,張凡吃得很乏味,姜家講究食不言寢不語,大家默默吃完。
飯後,姜友諒還有公務,姜浩然要溫習功課,都先行離開。
唐夫人告訴張凡福爺爺,在離府學近的地方給張凡租了房子,本來是希望張凡住在姜府,但是離府學太遠,不方便進學。
張凡福爺爺連忙稱謝。
唐夫人叫來姜順,請他幫忙把張凡送到租處。
張凡福爺爺拱手告別。
走出姜府,姜順臉色一變,叫住福爺爺和張凡,笑道:
“今天下人事情比較多,我寫了一個紙條,上面標記好了租處地點,張公子,福哥哥,肯定能夠找到吧。”
張凡點頭,淡然道:
“沒有問題”
姜順笑呵呵又把租處的鑰匙遞給了張凡,笑道:“今天實在走不開,改天我再去看望張公子”
張凡淡然道:“姜管家,太客氣了”
姜順點點頭,略略掃了一眼張凡福爺爺,反身關門。
“咣噹”,姜府的大門又關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