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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素知道拗不過眼前的阿形，悻悻地將米袋收回，他蹲坐在河沿，又伸出手去拔身旁的雜草，但這次不是因為無聊。
“你來時沒遇見什麼事吧？”
阿形在身後問道。
“能有什麼事？昨晚又死人了？”
薛素停下手中的動作，轉過頭略有疑惑且帶有些怒氣地反問道，許是為剛才的事生氣。
“死人每天都有的事天天都能看到煙囪裡冒出來煙，不算什麼大事，我是問你來的時候遇到幹這些事的人沒？”
阿形邊說邊來到薛素旁邊，直接坐了下來。
“沒”
薛素答道，之後回想確實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但也沒有說出來。
之後兩人無話，一個蹲著一個坐著持續了好長時間。
“其實做龜奴挺好的能吃飽飯不至於餓死”
在一陣沉默後阿形率先開口，薛素撇撇嘴心裡嘀咕著“誰問你這些玩意”但他確實想問的就是這些玩意，薛素快速甩甩頭將心裡的想法甩掉。
“你家真的有米啊，我還以為你開玩笑呢，現在在這條街能啃上樹皮都已經是很貴的事了”
薛素順著河坡滑下去來到壇河的河面邊，神氣說道：“我還能騙你不成？”
隨後朝著阿形大聲地哼切了一聲，讓阿形十分摸不著頭腦。
此時無風，壇河的水面卻泛起層層漣漪，滴滴雨水落在薛素頭上，他十分詫異地將雙手伸出再將頭高高抬起，一連串動作後轉頭問向阿形：“下雨了嗎？”
阿形一直垂垂地低著頭聽到薛素的聲音才抬起望了望天空說：“沒啊”
阿形漸漸回過神來，兩人同一望去越來越大的漣漪，薛素先上前去，壇河晃動的水蔓延到薛素的腳邊。
“回來！”
阿形起身快速沿著河坡滑下來。
“怕啥，這河都快枯了連我到我肩膀高都沒有”
薛素不知為何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將整隻腳漫進水裡，在薛素旁邊處突然暴起了水花，一張被紫黑人皮所包裹的手骨向薛素腳踝捉去。
薛素胸中的骨墜再次作響不過這次是直接碎裂，只聽見清脆的破空聲迸發出比先前不知強了多少倍的劍氣刺入水中，水下的鬼手本已握住了薛素的腳踝剛要拖入水中卻迅速感應到了那兩股極強的劍氣連忙放開薛素退回水中，那兩股劍氣雖看見他返回但仍不依不饒伴隨著一陣陣劍鳴徑直刺入水中追去。
薛素感受到了腳處異常冰涼也察覺水面的動靜，整個後背都被冷汗打溼，哪怕知道那東西放過了自己但還是驚嚇地怔怔地留在原地。
阿形滑下河坡將薛素趕忙拉回河岸。
薛素直接癱倒在地，阿形也連忙退後一臉警惕地看著河面。
“這是啥玩意啊！”
薛素顫顫巍巍地問道。
“你是這幾個月才來，不知道這河以前有個故事，這河在六十多年前不叫壇河，是因為當時淹死了個人叫許壇，他當時暫住在旁邊村子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淹死的，這本身不是多大的事，當時管事的人還算好，想著找人把他屍體撈出來便找了三個壯丁但是這三個下去之後一個也沒上來，再往後這條河就經常淹死人，人們還為此辦了場法事之後便把這條河叫作壇河，但是沒什麼用每年還是有人淹死。說是水鬼作祟，這都是老人們經常說給小孩子聽的事情。”
阿形也顫慄地站著在確定那水裡的東西不會再上來之後，蹲下身子檢查薛素被抓的腳踝，腳踝處只有深深的紅印。
阿形將薛素扶起迅速離開壇河周圍，阿形見薛素臉色緩和下來問：“剛才的那抹白光是啥？”
“啥？哪來的白光？”
阿形正欲開口後來思索一下便順勢搖搖頭表明自己看錯了。
薛素在阿形的身前緊貼著他，現在想起仍是後怕，他也不會思考那水鬼為什麼會放了他，若如換作尋常五歲孩童經此一嚇恐怕以後就成傻子了。
阿形找著了個荒廢的院子，兩人便在這院門的門檻處坐下。
不得不說以前的薛素心真大或許也不是第一次經歷這種事了，不過了一會便拉著笑臉跟阿形談了起來。
“最近你爹媽沒再打你吧，不然買你的那群人在看見你破相之後萬一不買你了怎麼辦？”
阿形欲哭無淚笑著：“我去樓裡又不是去賣，誰還管我破不破相啊。”
“哦，也是”
兩人無話，薛素呆愣一會將手放在膝上託著頭，冷不丁地問道：“阿形，你不累嗎？”
阿形怔了怔，扭頭看向薛素問為什麼。
薛素頭向上傾斜地說：“我剛才給你米你竟然都不要，我娘說這些米在這世道差不多可以買一條人命了，真不知道你是怎樣想的，換作別人管他是偷的搶的先拿過來再說。”
阿形被薛素的話問住，他在自己的腦海裡矛盾著，他確實應該這樣做也沒有理由不這樣做，他這時才審視剛才的行為自己也覺得離奇。
薛素低頭看向地面或許是因為光線的原因，阿形的影子凝實起來。
“君子不以冥冥墮行。”
當阿形說出這句話時眼神竟不自覺的亂瞟，因為這句話很大，大到他承受不起的重量。
原本晃盪著雙腿的薛素剎那間停了下來，他不相信連字認識都沒自己多的阿形竟會說出這樣的句話。
阿形率先開口解釋道：“是我半年多前進啾鳴街順東西時聽到的，那時有個揹著像竹筐東西的人出了飯館在大街上走著冷不丁的被人從背後扔雞蛋，之後他與人叫罵時說出了那句話，聽阿爺說這種人叫書生，以後可能會有大出息的。”
“所以你是想當書生，有大出息才記著這句話的？”
“不是，是因為我也想被別人扔雞蛋。”
“呃……”
薛素臉黑地無話可說繼續晃悠著雙腿。
隨後阿形回頭望向那些冒有炊煙的房屋。
“那你知道這是啥意思嗎？”
阿形破天荒的臉上有一絲血氣，雙頰泛紅著說：“不知道，但就是覺得不一樣”
薛素心中沒由來地生出一絲厭惡的情緒，無語道：“那你心心念唸的這句話有啥子用？比如讓你成個神仙或者也混個域主噹噹？再不濟最少能讓你吃飽飯嗎？”
阿形露出笑容喃喃著：“很不一樣，很不一樣……………”
此時潮溼的空氣裡竟有暖風吹拂，輕輕地劃過兩個孩童的面頰，薛素心裡突然想他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