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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朝會,果然不出所料,趙元在青樓被下毒一案被呈上了皇帝的龍案之上。皇帝震怒,堂堂大虞國都,首善之城居然出現鴆殺朝廷官員子嗣的惡劣案子。命京兆府嚴查京中各酒肆、青樓、牙店。以杜絕此類事件再次發生。
然後,督察院御史奏報,戶部侍郎教子無方,流連於勾欄青樓,且品行不端,應當追究趙之傲的責任。
趙之傲出班,並沒有辯解。此事已經滿城皆知。過多的辯解沒有用處。當今皇帝亦比較討厭那種詭辯之人。所以趙之傲只是跪在大殿下,“臣教子無方,懇請今上責罰。”清冽的聲音迴響大殿。
“趙卿向來老成沉穩,沒想到對於子嗣的教導居然出了偏差。”龍椅上皇帝開口。他手裡掂著彈劾趙之傲的奏本,語氣無喜無悲。
“臣知罪。”趙之傲道。
“今上,臣以為既然趙大人知罪,其子頑劣不堪,應當讓趙大人在家好好教導自已的兒子。”,御史陳康說道。
督察御史有聞風奏報的權利。督察院不屬於六部管轄,而是獨立於朝廷行政體系的一套監察體系。督察院院首左都御史,銜三品。右都御使從三品。督察御史則只有六品的品級。
但就是這群人在京中一品二品坐小轎;三品四品遍地走,五品以下不如狗的京城卻是沒人敢惹。
他們存在的意義就是監察百官,勸誡君主。雖無實權,但是殺傷力十足。
所以陳康若能將眼前的戶部侍郎告下馬,那將是他豐厚的政治資本。
趙之傲跪在地上,抬頭看了一眼站在身旁不遠處的年輕人。
“六品御史。”
御史的特殊地位,讓大虞朝廷在設計這套制度的時候就限制了他們的上限,所以除了督察院的左都御史和右都御史是三品這個在京中不上不下的官銜,其餘的御史都只有六品官銜。如若不是有本朝奏或是皇帝宣召,按例是不能上殿的。
所以此時陳康站在大殿之上,心情也是格外的激盪。滿朝公卿的眼睛都被自已吸引,這種感覺,讓他有些迷醉。特別是看著戶部侍郎,這個自已需要仰望的高官,今日就跪在自已旁邊,雖然不是面向自已,但是那是因為自已的彈劾奏章讓他下跪。
“那豈不是侍郎大人在給我下跪。”陳康如是想到。更加的激動,乃至臉色都有些漲紅。
“搞倒他!必須搞倒他!”,陳康心裡暗下決心,“趙侍郎啊,趙侍郎,你將成為我上升路上的第一塊墊腳石,哈哈哈榮幸吧,趙侍郎。”他心中吶喊。
御史風聞奏報,彈劾各路大臣的摺子層出不窮。甚至於彈劾宰相的。勸導皇帝的摺子都有,監察百官應盡之責是一方面,但只要彈劾成功,將成為自已豐厚的政治資本,於已的前途也是大有用處。因此御史彈劾朝廷大臣十分平常。可是像這種六品御史的彈劾摺子,早在司禮監就被壓下來了,極少有御史彈劾朝廷大臣的摺子會流到皇帝那裡。
除非一種情況,有人要借御史這把“刀”搞掉對手。
趙之傲心知肚明,但是他不能拿這個當理由給自已辯解。
御史楊康也心知肚明,但是他不在乎!他不想當一輩子六品御史,總得搏一把。他不知道誰拿他當刀,反正對於他而言,不重要。
龍案後面的那位也心知肚明,但是他樂在其中。
“臣以為,陳御史此言過於荒謬。縱然趙侍郎的兒子頑劣需要教導,難道就要讓趙侍郎放棄戶部的事情,管教兒子嗎?於國於家,難道不知該如何取捨嗎?”有大臣出列反對。
“哼,這位大人,下官敢問,治家尚且不行,何以治國。”,陳康問道。
“你是說,趙侍郎在戶部的差事辦的不好嗎?”王雲山反問道。他是戶部郎中,也是趙之傲的人。
陳康氣勢一滯,他抓住趙之傲教子無方來做文章,以引申趙之傲德行有虧,以此為扳倒趙之傲的手段,但對方的反擊非常犀利,不提教子無方的事情,只抓住自已話裡的破綻,反問他趙仕郎戶部的差事怎麼就辦得不好?
御史彈劾,雖聞風奏報,言虛無罪。但是如果想扳倒對手,還是必須要有切實得證據的。否則若是幾句捕風捉影的閒話就能搞掉朝廷命官,那朝廷制度豈不是蕩然無存。
“我只是說他要多教導自已的兒子。”陳康支支吾吾的說道。
“怎麼督察院現在管的那麼寬了嗎?連人家怎麼教孩子都要管。”,有人竊竊私語,陰陽怪氣。
陳康臉色變得難看,氣的渾身發抖,他發現有人對他發難,偏離他預設的主題。
“還是太年輕啊!”龍椅上皇帝放下手裡的摺子,用硃筆在摺子最後陳康的署名上輕輕點了一個紅點。
身邊的老太監看著大殿下站立著漲紅臉色的陳康知道,此人今生前途絕了。
輕輕一點硃筆,皇帝判定此人才能不夠,今生仕途止步於此了。
朝堂之上就是如此。一言一行都是考校官員的能力的考題,而閱題人就是坐在龍椅上的皇帝。
“好了,陳卿退下吧。”皇帝說話。
陳康行三跪九叩禮倒退著,躬身退出大殿。奏報完畢,他就要回到督察院了,畢竟以他的身份,如今是沒有資格留在滿朝朱紫當中的。
這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接觸這個龐大國家的權利核心,也是唯一一次。當然這一切他都不知道。
“趙卿也起來吧。”皇帝說道,語氣中並沒有過多的責備。
“還是要多關切下家中子孫的培養。”皇帝對待身居要位的臣子總是要和顏悅色一點,“我記得宮內有一本《弟子規》,待會你去找劉玉要來。回到家與你的兒子好生研讀。”
敲打!該來的警告還是來了。趙之傲心裡想道,“御賜《弟子規》到沒問題,只是後面那句與你的兒子好生研讀,而不是教你的兒子好生研讀。看來今上也是認為我教子無方,私德有虧。”
“臣謝陛下!”趙之傲躬身說道。
“朕也有幾個兒子,打打鬧鬧的頗為熱鬧。作為父親,朕理解你寵溺兒子的心情,但是孩子有時候頑劣一點,作為父親的還是要多加約束才是,咱們為人父母的就希望孩子成才。趙卿如此,所有臣工們也要如此。”皇帝唏噓道。
“臣等謹記陛下教誨。”滿朝朱紫齊聲道。
皇帝又拿起下一篇奏摺,是兵部的奏摺。
“兵部。”
“微臣在。”兵部尚書徐書海出列。
“邊軍換防按照流程例,命甘州、遼州主帥互換。宣州、同州守軍換防。遼州抽調三營回京,由京軍相應補充。薊州暫且不動。務必秋初完成。”皇帝說道。
大虞五邊守護著大虞國土,不得不親自掌握。
兵部尚書遵旨。
“禮部,會同太常寺確定本朝的秋祭時間和流程。”
“國之大事,在祀在戎。”祭祀活動還要排在軍事的前面。
“吏部,摺子上說,戶部自從主官李大人致仕後,戶部主官的位置一直空缺著,因此你建議提戶部左侍郎趙之傲尚書銜?”皇帝拿著吏部的摺子,眼神有些玩味地道。
重頭戲來了,戶部作為大虞王朝掌管天下戶籍人口與稅賦,國庫的重要部門,歷來是大大得肥差。戶部尚書也素有“朝廷大管家”得稱呼。
因此對於懸而未決得戶部尚書一職,滿朝公卿也非常得好奇,到底會花落誰家。
按照慣例,尚書致仕,如果皇帝不安排特定人選得話,一般就是左侍郎接任。
但是今天看來,猶未可知。
大殿得氣氛莫名一滯。
管軒出列,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吏部有指派官員,選拔賢能的責任。故吏部尚書又被稱為“天官”
老頭精神抖擻,絲毫不因剛才御史彈劾趙之傲的事情而變化。
“臣以為,戶部侍郎趙之傲,精明幹練,忠君愛國,在侍郎任上兢兢業業,特別是前任戶部尚書致仕後,趙仕郎暫管戶部到如今。國庫充盈,百姓安居。人口增加。所以微臣認為趙侍郎才能足以繼任戶部尚書。”
吏部上舉薦摺子的時候,並不知道趙家出事。但是吏部的摺子卻在彈劾趙之傲的摺子後面被拿出來。這個順序就值得玩味了。
吏部有五品以下地方官員的任命權。五品之上的官員吏部有舉薦權,一般吏部舉薦的官員,皇帝都會予以採納。畢竟疑人不用。
管軒站在大殿上,說著早已準備好的說辭,他並不打算因為趙之傲被彈劾而改變態度。
吏部舉薦官員本就是本職工作。而且管軒只是按章辦事,戶部主官空缺許久,自已本來就有提醒皇帝儘早確認戶部主官的責任。
自已心懷坦蕩,自然不懼非議,況且若是自已因為趙之傲被彈劾就臨時變卦,未免給自已落一個趨炎附勢,落井下石的名頭。得不償失!
“臣以為不妥。”左都御史齊雨出列道,“陛下,趙大人雖然在任上兢兢業業,才能出眾,按慣例晉升尚書也無可厚非,只是趙大人御家不嚴,導致其子性格乖張頑劣。在京中百姓口風實屬不佳。雖趙大人為朝廷效力有功,但教子不嚴也影響百姓對朝廷的看法。特別是前幾日趙大人的公子欺凌歌妓,差點被歌妓毒殺。京中百姓對趙侍郎也頗有非議。如果此時將趙大人升遷,恐怕對損及朝廷威望。”
“臣附議。”右都御史出列。
“臣等附議。”有部分朝臣出列道。
“嘿嘿,姓趙的這次算是栽了。”大殿西側最前面,有勳貴笑道。
他們地位特殊,參加朝會幾乎不會發言,地位崇高,與國同戚。
今日朝堂暗流湧動他們看在眼裡,針對戶部尚書位置的一次設局。
至於設局之人到底是大殿下的哪位,他們不關心,只是覺得精彩。
總之不會損害勳貴集團的利益,他們就穩坐釣魚臺,看戲就是。
“臣御家不嚴,教子無方,實無德行領尚書銜,臣乞骸骨。”趙之傲以退為進。
“容後再議吧。”皇帝放下吏部的摺子語氣冷冷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