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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風席捲著零星的雨滴咆哮而來。
“趁下雨,趕緊走。”林幽想起了姜淑的提醒。
兩人走到一座小沙丘後面。
林幽腳上忽然踢到一個硬硬的東西。
四周一時半會兒沒看到有人面蛇,於是她穩住身體,慢慢蹲下去挖起沙子。
下面埋著什麼?
顧長明也蹲下,用粒子刀刮擦起來。
耳邊傳來輕微的摩擦聲。
兩人慢慢挖掘著,地上漸漸露出一點閃亮的紅色。
顧長明握住刀輕輕把那東西撬出來,竟然是一枚紅寶石。
寶石的金屬鏈子還連在沙地裡,林幽手腳並用,繼續往下挖,坑裡逐漸顯現出一個人的輪廓來。
這人戴著頭巾,頭巾上繫著紅寶石做點綴,身著長袍。
是之前陳依依提到過的那個喂她種子的人。
只是現在,他已經變成了一具乾癟的屍體。
屍體的頭巾下面是一張陌生的人臉,臉上乾巴巴的,看不出原來的樣貌。林幽又握住刀柄,慢慢挑開長袍,長袍底下露出斑駁的灰色鱗片。
這赫然是一條蛇的身體,上面還連著人的四肢。
“這應該就是姜淑提到過的,那個戴頭巾的人。”顧長明皺起眉頭。
林幽也想到了姜淑的話。
這條人面蛇是怎麼死的?看樣子不像是被“蛇母”殺死的。
林幽仔細觀察,發現蛇身上有一道深深的傷口,傷口的形狀好像在哪見過。她摸了摸蛇身上的傷口,又摸摸自己的脖子,心裡有了答案。
“是程星煜。”林幽說。這道傷口和程星煜指甲的形狀確實吻合。
可是,程星煜為什麼要殺死一條人面蛇?“既然她是‘管理員’,這不是她寶貴的實驗成果嗎?”林幽不解。
顧長明手扶下巴,想了很久,才說:“或許,她並不是什麼‘管理員’。”
林幽一愣。
“你仔細想想,她有沒有明確說過,自己是這個小區的‘管理員’?”顧長明問。
“還真沒有。”林幽認真想了想,搖搖頭:“不過,不是她……還能是誰呢?”
她低頭看了看腳下的屍體,難道……
“你的意思是,錢琦珍和程星煜一起騙了我們?”
“這也只是我的猜測。”顧長明淡淡道。
林幽疑惑地看著人面蛇的屍體,心中一動。人面蛇要戴頭巾,必然是為了隱藏自己的真實身份。所以,錢琦珍和程星煜騙她,顯然是為了讓她以為,“管理員”是人類,而不是人面蛇。
程星煜應該是從人面蛇那裡得知自己要來的訊息,然後誘騙錢琦珍吞下種子,誘導錢琦珍和自己互相殘殺。既然如此,這個世界的管理員應該有預知能力,只可惜它死了,一些秘密也無從得知。
“如果真的是這樣,她們的目的是什麼呢?”
“當然是為了轉移視線。”顧長明從人面蛇身上拿出一個金色的盒子,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沙塵。
林幽看到盒子,點點頭。
這條人面蛇身上一定有什麼重要的線索,是複製體不想讓她得到的。現在看來,就是這個金色的盒子。而能威脅到複製體生存的,只能是顧長明的父親了。
雨下大了。沙漠表層逐漸變得泥濘。
林幽回頭一看,來時的腳印竟然被雨水沖刷得變了形,誰也看不出原來的樣子。幾條人面蛇遠遠地跟在他們後面,看到變形的腳印以後,又突然折返回去。
它們不會是透過腳印來定位人類的吧?林幽心想,如果不是姜淑,自己跟顧長明可能真的會面臨一番惡鬥。
“你有沒有發現一件事?”顧長明突然開口。
“什麼事?”林幽把鞋子從泥地裡拔出來,又踏出一步。
“從佛煙渡到湖星小區,越來越不像地球上的場景了。”顧長明扶住她。
林幽一想,這裡確實很詭異,真實世界的沙漠不會有人面蛇這種生物的。
“其實,父親曾經告訴過我一些關於複製體的資訊。”顧長明說。
“他怎麼說?”林幽的心口不受控制地怦怦跳起來。
“他說複製體是BUG。”
“BUG?”林幽忽然想起,梁哥也這麼說過,只不過他用了“錯誤”這個性質相近的詞。
“他說,它們是這個世界的BUG。”顧長明道:“在現實世界中,每個人類都有自己的位置。而複製體,會佔據人類的‘位置’。”
所以,它們才會對人類保持著那麼大的敵意。
林幽點了點頭。
她還想再往前走,忽然發現自己走不動了。
顧長明也跟著停了下來。
前方,兩條人面蛇吐著信子,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它們的頭很光滑,頭上的面板和人的面板沒什麼區別,可是從脖子開始就長滿了鱗片,鱗片擠壓著附近的肌肉,形成一道又一道的褶皺。
儘管顧長明就在身邊,林幽依然緊張地握住了匕首。這兩條蛇扭動身軀的樣子特別詭異,林幽盯著它們的四肢看了半天才發現,那不是腳,而是手!
它們的四肢好像是誰在流水線上搞了惡作劇,把長滿鱗片的人手反著裝在了腳的部位,看上去讓人非常不適。
林幽忍住噁心,看著兩條蛇揚起三角形的人頭爬過來。
顧長明還沒拿出小刀,雨突然傾盆而下。
“不是吧?”林幽一摸臉,發現自己被淋成了落湯雞。
雨水鋪天蓋地地傾瀉進沙漠,注入乾涸的河溝,很快就形成了一道淺淺的水流。
兩人走到河邊,發現這條河好像通往很遠的地方。
“不用出手了。”顧長明笑著說。
林幽一看,兩條人面蛇不知什麼時候鑽進了小河,浮在附近的水面上,好像等待著他們。
怎麼,它們不是要殺自己嗎?
“坐。”顧長明率先跨了上去。
“它會不會吃了我?”林幽瑟瑟發抖地看著人面蛇朝她齜牙咧嘴,心想這坐騎也太簡陋了吧。
“有我在,它不敢。”顧長明冷冷道。看林幽依然不敢動,他又淡笑:“還是,你想跟我坐一起?”
林幽立刻跨坐上另一條蛇,不帶一絲猶豫。
“看來你很不喜歡和我共享坐騎啊。”顧長明劍眉一擰。
林幽感到一股涼風吹在臉上。她低頭想了想,說:“沒有,我只是晚上吃多了,怕壓垮它。”然後淡定地看著前方,喊道:“得兒——駕!”
顧長明:“……”
手機又有了訊號。已經是中午十一點。
人面蛇高低起伏地載著他們遊了兩個小時,林幽嚼著解毒巧克力,覺得身體很累。
“在想什麼?”顧長明問。
“程星煜。”林幽說:“我總覺得她對我沒有殺意,卻要偽裝得自己很兇似的。而且,出去的方法也是姜淑告訴我們的,可姜淑是程星煜設定的NPC……”
“她可能一直沒說實話。”顧長明說:“她引我們去物業不會只是為了做實驗。那樣風險太大了。”
“還有,從姜淑的故事裡看,戴頭巾的人面蛇應該是會講話的,為什麼我們遇到的這兩條不會,甚至還有點笨呢?”林幽看著身下的人面蛇。它回過頭來幽怨地看著自己,似乎很不滿意林幽對它的評價。
“也許,它們是實驗的失敗品,而戴頭巾的人面蛇是比較成功的。”顧長明道:“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傍晚,兩條人面蛇的速度終於慢下來。
兩條人面蛇搖搖尾巴,扭動著身體沉進河裡。
林幽再往河裡看,已經看不見它們的蹤跡。
顧長明拿出金色的方塊,林幽才發現那是個正立方體形狀的盒子。
它像是有了生命,發出淡淡的光澤,上蓋慢慢開啟,裡面散發出一股陌生的樹皮味。
“這是什麼?”林幽湊過去看。盒子上長出了一道道卵形紋理,好像一隻只透明的蛋。林幽總覺得這些蛋要裂了。
“不知道。”顧長明答道。他將一根手指伸進盒子內部,盒子上的紋理很快變成了一道透明的塊狀虛影,隨後消失在他的手心。
“往前走吧,父親留給我的東西,一定有用。”顧長明合起掌心,彷彿掌心裡真的有東西似的。
雨漸漸停了,眼前是一片荒地。
雪白的地上,幾棵黑色的枯樹東倒西歪地杵著,像是有人在一塊蛋糕上隨意插了幾支剛被吹熄的蠟燭芯。
“你覺不覺得有點冷?”林幽突然感覺一陣冷風颳來,兩隻手貼在了手臂上。
“當然,因為現在是冬天了。”顧長明淡淡地看著天上。
冬天?林幽懷疑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短袖T恤,一個雪白的圓點飄落在她的衣服上。
她用手捻起圓點,圓點竟然融化在他指間,指尖傳來一絲涼意。許許多多的白色圓點散落下來,跌進地面,最後消失不見。
這天……居然下雪了?
林幽愣住了。
剛才好像還是夏天呢……她不由打了個噴嚏。
肩上忽然傳來一陣暖意。
林幽一低頭,發現身上多了件黑色的羽絨服,大小正好合身。
“給你買的。”顧長明看她的臉紅撲撲的模樣,不由湊近捏了幾下。
林幽揉揉被捏疼的臉,怎麼也不記得顧長明是什麼時候買下這件衣服的了。而且為什麼會這麼合身?
他怎麼知道自己的尺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