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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沈雋把路之珩送回家。
路之珩問:“沈哥,你要進來坐會兒嗎?”
沈雋低頭看了一眼時間,“下次吧。”
路之珩以為他還有別的事,也不勉強,跟沈雋擺了擺手,“那沈哥再見。”
“再見。”
路之珩上樓,一開門就見陽光照在陽臺上,淺灰色的懶人沙發泛著柔和的光暈,空氣中細小的塵埃浮動著。
他早上出門之前為了通風把窗戶開了半扇,小几上放著一本看了一半的書,書頁隨風輕輕翻動。
他伸了個懶腰,這感覺簡直不要太好。
不躺在這睡個午覺都對不起這麼好的天氣。
路之珩去櫃子裡拿了條薄毯,又把手機掏出來打算定個鬧鐘……
一摸口袋,空空如也。
手機呢?!
路之珩當場愣住。
他想了想自己回家之後的行動軌跡。
他好像……進門的時候……就沒有拿手機……
他這大半天好像都沒有見到手機了……
再往前想想,早上出門的時候把手機裝在外套口袋裡,外套放在了沈雋車上,一直沒有拿出來過。
所以,外套和手機一起落沈雋車上了?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怪不得他下車時兩手空空,還總覺得少了點什麼東西……
路之珩淡定的拿出平板給沈雋發訊息。
沒關係,已經不是第一次幹這種蠢事了,習慣就好。
我相信有光:[沈哥,我好像把外套和手機忘在你車上了]
我相信有光:[你現在回家了嗎,可以的話我過去拿?]
他不可能讓沈雋再跑一趟給他送回來。
沈雋到家把車停好之後才看見這條訊息。
往後一看,車後座上果然躺著一件孤零零的外套。
他把外套和手機都拿出來,然後給路之珩回訊息。
不到二十分鐘,就聽到門鈴響了,沈雋給他開門。
路之珩摸摸鼻尖,扯出一個尷尬的笑,“不好意思,沈哥,打擾你了。”
沈雋開玩笑道:“你要是這麼說的話,我今天約你出門也是個錯誤。”
“所以沒關係,進來坐吧,就當是來做客了,”他太知道如何照顧別人的情緒了,“禮尚往來,剛好可以帶你參觀一下我家。”
這還是路之珩第一次進沈雋的房子。
屋內是偏現代風格的設計,乾淨簡約,色調是一水兒的黑白灰,傢俱大多也以實用為主。
會客廳內精緻的流蘇吊燈墜於挑高的廳頂,層次分明的漸進燈帶分佈周圍,米白的牆面襯著大地色系的皮質沙發,咖色條紋地毯鋪在光潔的大理石上,整個空間通透明亮。
桌上放著幾個藝術擺件,花瓶裡插著幾株素白的小蒼蘭,生意盎然。
午後澄黃的陽光透過玻璃落地窗灑進來,照著陽臺上的幾株綠植,能將窗外的綠茵盡收眼底。
哦豁,還有一張小圓桌和一把椅子。
注意到路之珩的目光,沈雋笑了笑:“上次我在你家見到這個,覺得很不錯。”
但是沈雋忽略了精髓,要是能把椅子換成躺椅或是沙發就好了,曬著太陽睡大覺才是最愜意的事情。
路之珩也只是想想,隨意評價別人的房子是很不禮貌的行為,這是沈雋的房子,當然是以他的喜好為主。
小圓桌上還放著一份報紙,路之珩問:“沈哥早上會坐在那看報紙嗎?”
沈雋想了想,“偶爾會。”
他開啟冰箱,“你想喝什麼?除了雪碧和可樂。”
略帶歉意的看了路之珩一眼,“因為我這裡沒有,下次我讓阿姨買一些回來。”
“喝水就好,謝謝沈哥。”
沈雋給他倒了杯水,遞給他,“帶你參觀一下?”
“好啊。”
這棟房子地上三層地下一層,除了廚房餐廳,主臥客臥之外,從影音室健身房,到娛樂室會客廳,一應俱全。
二樓是沈雋的臥室,衣帽間,書房和工作室。
路之珩聽到一個陌生的稱呼,“工作室?”
書房不就是用來處理工作的嗎?
沈雋推開門,讓路之珩進去,“是我平時寫寫畫畫的地方。”
和樓下不一樣,這間房是偏中式風格的設計,桌椅板凳皆以木製為主。
桌上放著筆墨紙硯,一旁有沈雋寫的字,行書流暢瀟灑,獨具風格,偶有幾道凌厲的筆鋒。
牆邊立著一扇水墨畫屏風,上方掛著一幅字:靜水流深。
筆法精湛,蒼勁有力。
“那是父親寫的,”沈雋說,“年少時心浮氣躁,也不知收斂鋒芒,他便寫了這副字給我。”
聽他這麼一說,路之珩頗有些好奇他少年時期是怎麼樣的。
他側頭看了一眼沈雋,男人從容貌到氣質,由內而外都彰顯著溫文爾雅。
很難想象他鋒芒畢露時是什麼樣的。
路之珩忽然很想探尋沈雋的過往。
沈雋扭頭和他對視一眼,唇角勾起,“想知道?”
白皙的膚色襯著他烏黑的眼仁,其實還是有點冷的。長而濃密的睫毛順著柔和的眼型勾勒出一條細細的線,沖淡了這份冷感。
路之珩的注意力被這雙漂亮的眼睛轉移了一瞬。
“嗯?”
回過神來,他心想表現的有這麼明顯嗎?
路之珩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的目光就跟貓發現了毛線團一樣。
強烈的難以忽視。
“或許你可以去問問長流。”
“顧哥?”路之珩問,“為什麼沈哥不能告訴我?”
沈雋帶著他往裡走,“因為人對自我的評價都是利己的,由我來說的話,多少會有些偏頗。”
“沈恪說的話主觀性太強。”
他知道自家弟弟是個什麼樣的性子,直接略過了他。
“長流倒是比他好上那麼一兩分,可信度高一些。”
隔著木製鏤空屏風,能看到窗邊放著一個被蓋起來的畫板和配套的繪畫工具。
他說著,開啟窗戶,外面的陽光和風一齊灌進來,窗簾和桌上的紙張隨之輕飄起來,還能聽到樹葉“嘩嘩”的響聲。
“從這剛好可以看到後院的景色,花草樹木一年四季都不同,所以我比較喜歡這個房間。”
臥室和書房都是很私人的地方,路之珩不可能要求進去。
來工作室轉一圈,他都覺得是在窺探沈雋的私人領地了。
下樓之後,沈雋不知從哪裡拿出一個相框,遞給他。
“總說要把它拿給你,到每次出門都會忘,正巧你今日過來,也不算白跑一趟。”
照片里路之珩站在南湖邊,他認出來了,這是上次去Chatsworth的時候。
只是一個側影,但是人,湖,樓三者的位置依次遞進,層次分明,很有意境。
也不知道沈雋是什麼時候拍的,但是該說不說,不愧是學過美術的,這個場景和構圖,很有藝術感。
“謝謝沈哥。”
“不客氣。”
頓了頓,沈雋叫他:“路小少爺。”
猝不及防聽見這麼一個稱呼,路之珩愣了一下。
沈雋看著他,似笑非笑,“你跟你的朋友都這麼客氣麼?”
他半是抱怨半是調侃,“什麼時候才能不聽你說謝謝。”
路之珩想說這不是出於禮貌麼。
又一想,他在宋予矜面前就不會天天把謝謝掛在嘴邊,跟夏洛克也很少說。
就連沈恪和顧長流也差不多。
怎麼到了沈雋這張口閉口就是道謝。
路之珩覺得自己對沈雋說的“謝謝”比對他們幾個人加一塊都多。
為什麼呢?
路之珩也想不明白。
索性不想了。
他笑道:“沈哥不愛聽,我以後不說就是了。”
漫不經心的語調,帶著一股縱容的意味。
沈雋毫不懷疑他這會兒要是再問一句“那我愛聽什麼你就說什麼嗎”?
路之珩也能回他一句“是”。
像極了昏庸無度的帝王寵著他無理取鬧的愛妃。
沈雋被自己這個想法逗笑了。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
路之珩被他笑的一頭霧水。
東西也拿了,房子也參觀了,還收了個禮,路之珩覺得自己該告辭了。
“我來之前沈哥是在忙什麼工作嗎?有沒有打擾到你?”
“其實我並沒有什麼重要的事,只是覺得你可能會想睡個午覺,所以就沒有打擾。”
路之珩眉梢一挑,沈雋可真瞭解他,他本來就是這麼打算的。
“那,沈哥,我就先告辭了。”
沈雋調侃他:“回去睡午覺?”
路之珩理直氣壯的點點頭。
沈雋把他送到門口,“開車注意安全。”
“會的會的,沈哥再見。”
“再見。”
回到家,路之珩看著相框,想了想,把它擺在了書架上。
他拿起被他扔在沙發上的薄毯,窩在沙發裡曬著太陽美滋滋的睡了一個午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