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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寅之臉色逐漸變得鐵青,眯了眯雙眼。
離得最近的侍從馬上走下臺階,跑了兩步,快速走到尤老爺子的面前,抬起手就是一個結結實實的巴掌。
啪——
尤老爺子被這巨大的力道扇的摔倒在了地上,紅腫的臉又變得十分猙獰,從口中又吐出一口鮮血。
那侍從卻是氣急敗壞的大聲吼道:
“大膽!竟然敢汙衊周大人!”
隨後還不解氣似的,上來就是一腳,朝著尤老爺子的肚子,踢了上去。
尤老爺子痛苦倒地,因為巨大的疼痛蜷縮在地上。
瘦弱的身軀不停的顫抖,嘴裡時不時發出嗚咽聲。
“各位百姓,大家不要聽這個囚犯的三言兩語,皇上已經下旨,尤家滿門抄斬,我們興武衛從來都是秉公辦事,根本就沒有什麼收錢就能把一個死囚給隨隨便隨便放走的事情!”
自然是不能被他給坐實了這些罪名。
區區一個階下囚,是不可能鬥得過官府的。
那侍從說完便轉身回到了周寅之的身邊。
周寅之聽著臺下的聲音愈演愈烈,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狠厲,下意識的把手給放在了隨身的佩刀上,緊緊的捏著。
緊接著,他又快速的擠出一個生硬的笑,抬手示意大家安靜,高聲道:
“各位鄉親!安靜一下!我是興武衛的百戶,周寅之,剛才那位囚犯的話屬實可笑,還望大家不要相信一個瘋癲死囚的話,相信我們興武衛,相信大乾!相信我們英明神武的皇上!”
謠言就該馬上制止,更何況事關興武衛上上下下的項上人頭。
質疑興武衛暗中收賄賂,包庇囚犯,就是在質疑帝王的用人。
身邊的侍從馬上接話說:
“今日這個死囚的話,大家只當沒有聽到,若是被興武衛聽到有人造謠生事,那就是跟咱們大乾過不去,跟咱們皇上作對!跟欺君之罪等同,當論,斬!”
百姓還是懼怕官兵的,一時間紛紛啞然。
“對呀,這種砍頭的大罪,清遠伯侯也是個世家大族,怎麼會明知故犯呢?”
“你看見臺上那個瘋子了嗎?我看只是他們一時接受不了這個結局,已然是瘋了,才會覺得自己可以有活路吧?”
“說的也是啊,在大牢裡關上幾天,有些膽兒小的,直接就嚇死了。”
“誒......你聽說了嗎?昨天牢裡就有個被嚇死的,抬出去的時候,我都看見了......”
百姓看見尤月的樣子,喃喃自語,一會哭,一會笑,已然和瘋子無異。
大家已然相信興武衛當眾解釋的話,認為這尤家就是在牢裡關上幾天之後瘋的瘋,死的死。
一時接受不了,才會說出這些大逆不道的話來。
興武衛的一番威脅警告之下,一介平民百姓,誰也不敢再和官家,和皇權作對。
議論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
趴在地上的尤老爺子奮力吐出口中的最後一口鮮血,強撐著從地上爬了起來。
花白的鬍鬚早已被染的殷紅,嘴唇不停的顫抖著,從喉嚨的最深處,猛然發出一聲嘶喊:
“我沒瘋——周寅之!你這個無恥小人——你——”
周寅之瞥了一眼身邊的侍從,用只有兩個人的聲音,冷冷的說:
“把他的嘴給我堵上!”
侍從應聲退下。
不知從哪兒找來一塊散發著惡臭的粗布,不由分說的塞在了尤老爺子的嘴裡。
在一旁傻笑的尤月因為被臭氣燻的咳嗽不止,下意識的後退,捏著鼻子,一臉的嫌棄:
“爹,你身上怎麼這麼臭啊!該洗澡了!快去啊!”
那個瘋的,自是不用管。
跪在最邊上的尤夫人早就因為體力不支,暈了過去。
也不用管。
周寅之半眯著眼睛,坐在正對著斷頭臺的桌案前。
耳邊傳來侍從的聲音:
“大人,時間到了。”
周寅之抬頭瞥了一眼午時大好的日頭,漫不經心的拿起桌上的令牌,隨意的往前一丟。
“斬!”
看著面前晃過一道道冷冷的刀光落下。
一顆顆人頭,應聲落地,血染斷頭臺。
周寅之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波瀾,平靜的可怕。
過了好半晌,他扯了扯嘴角,自言自語的說:
“我本就是個......不值得信任的人啊......”
臺下看熱鬧的人群也漸漸散去。
只剩一個戴著黑色斗篷,身材小巧的人。
斗篷上罩著黑色的面紗,看不清面容。
直直的立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周寅之一眼就看到了她。
皺了皺眉,緩緩的站起身,扶了扶頭上的官帽。
對於那個人的出現,也沒有過多的驚訝。
抬手接過身邊的侍從遞過來的茶杯,緩緩放在嘴邊。
“大人,要不要——”
周寅之看都沒看他一眼,便抬手示意,不用。
他早就猜到了這個人的身份,好不容易救下她,自是不能再打草驚蛇。
讓人再發現什麼端倪。
一身黑衣的尤芳吟自是被許多的興武衛都看見了,出於該有的職責,他們上前問周寅之的意思。
“不用管她!”
尤芳吟知道,今天是尤家問斬的日子。
本來已經下了狠心,不來看這些所謂的“家人”。
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真正到了最後一刻,還是坐立不安。
最後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走到了這濺滿鮮血的斷頭臺的。
或許是因為血脈相連的親情,出於最後的惦念,出於最後的道別,來送一送他們最後一程吧......
看著面前血淋淋的屍首被一個個的抬走,尤芳吟才斂迴心神。
這才發現,臉上竟然有兩行淚痕。
她抬手擦去,毅然決然的回頭,斗篷上的紗帳在空中劃出一個果敢的弧度。
從此以後,她再也不是清遠伯府的庶女尤芳吟,她要自立門戶,只為自己而活。
微風吹起一角,只見尤芳吟已經整裝待發,眼眸裡含的最後一抹不捨,已經全然消失。
她邁開腳步,轉身離去。
這些人,本就不值得,為他們流淚......
正走在回去的路上,卻看見一群官兵帶著一個滿頭白髮的人匆匆經過。
定睛一看,那不是葉大夫嗎?
怎麼會被官兵帶走啊?
看著方向,正是京城的衙門。
葉大夫只是治病救人的好大夫啊,好端端的,怎麼會被衙門給帶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