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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姑娘?”顧寧曦不解地看著突然跑進歸雁樓來的關月冷,又見她神色慌張雙眼通紅似乎剛剛哭過一場,以為她是受了易天琊的委屈。
“易……易天琊回來過嗎?”她望見顧寧曦,勉強做出一個笑容來,說話的聲音卻顫抖不已。
“早上小易不是和你一起出去的嗎?”顧寧曦奇怪地問,繼而惱怒道:“難道他把你丟下了?這個混蛋也太不是東西了吧!你別難過,我幫你教訓他。”
“寧曦姐,不是你想的那樣的……”她搖搖頭。
顧寧曦自負平時自己也讀了不少言情小說話本,年輕男女之間什麼風浪她沒見過,可是關月冷卻說不是她想的那樣,反倒讓她更加疑惑了。
“小易沒有回來過嗎……那不好意思,打擾了。”她對顧寧曦歉疚地一笑,便要離開。
“哎,你等一下。”顧寧曦追了上去,“易天琊怎麼了?突然就跑了?”
關月冷不敢如實相告,只是晦澀地點點頭。
“你等一下。”顧寧曦拉了一下她的手,轉身走到櫃檯前扯了一張紙,提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
她把那張寫了字的紙交給關月冷說:“如果他一個人跑了,有可能會去這個地方,你可以去碰碰運氣。”
關月冷展開那張紙,看見上面用娟秀的字跡寫著一個地址:城西舊巷宋氏小酒館。
“謝謝你寧曦姐。”關月冷忽然上前給了顧寧曦一個擁抱。
顧寧曦被她一抱抱的有點不知所措,尷尬地笑了笑:“不用謝我啦……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願你們兩個和好如初。”
關月冷離開了歸雁樓,跑去城西舊巷。
城西舊巷比起早上他們逛的朔方大街要冷清許多,只有三三兩兩的行人,關月冷沒費多大功夫就找到了那個殘破的小酒館。
這酒館看起來已經有許久沒有經營了,門上積灰甚重。
她等了一個周圍沒什麼人經過的機會,縱身翻進了牆內。牆裡頭除了一個方寸之地的小院,就是一間舊木屋作為酒館的本體。
屋子裡隱隱約約傳來金屬撞擊的聲音,時而還有一聲聲怪叫。
“荒蕪!看你哪裡走!”
“雲中劍!速速納命來!”
刀劍相擊,鏗鏘震耳。
關月冷臉色一變,只道是易天琊在屋中以一敵二,便打算立刻衝進去幫他。
她深吸一口氣,拔出離家時帶出來的長刀鎖月,暗暗激發了自己的驍武之血,然後側身往木屋的大門上一撞,撞入屋內。
“天琊!”
屋子裡的三個人同時轉過頭來看著她,三人臉上帶著不同程度的驚愕表情。
白衣修羅哭手裡拿著兩根連著線的棒子,線的另一端繫著兩個紙片小人。紅袍修羅笑手中拿著一對鐵片,她看見關月冷衝進來,驚得雙手一抖,兩片鐵撞在一起立刻發出了刀劍鳴聲。
易天琊在他二人對面地上的一張草蓆上盤腿而坐,面前擺著一罈酒一碟花生米,他看見關月冷帶刀撞門而入,嚇得手中筷子原本夾住的一粒花生米都掉到了地上。
“奉你爹爹之命前來取我狗頭?”易天琊戲笑道。
關月冷沒有理他,看向修羅哭和修羅笑:“你們倆在這做什麼?”
修羅哭和修羅笑朝她晃了晃手中的東西。
修羅哭一本正經地說:“我們已經離開柳閣,打算以後賣藝為生。”
修羅笑接話道:“我們編排了一齣戲,就是按之前朔方城裡發生的事情改編的。”
關月冷皺眉:“我問的是你倆為什麼在這裡。”
“這裡不是酒館嗎?”修羅哭轉頭問易天琊。
“雖然我們曾經做了不好的事情,但是荒蕪和易閣主都已經放過我們了,我們來這裡吃點酒菜也不可以嗎……”修羅笑有點委屈。
易天琊對關月冷解釋道:“我從你家出來沒多久,就碰到了他們,帶他們一起過來的。沒事把刀收起來啊,眼下沒有必要打打殺殺。對了,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要你管。”關月冷原本以為他在裡頭遇到了危險,結果拔刀衝進來發現是自己白擔心一場,還被易天琊嘲笑,頓時覺得受了莫大的委屈。
“好好好,我不問了,想想也知道是寧曦姐告訴你的。”易天琊低頭夾起一粒花生米放進嘴裡。
“知道你還問我!”關月冷越來越覺得易天琊是有心在作弄自己。
“好好好,我的不是。”易天琊往左邊挪了下身子,拍了拍右側空出的席子道:“既然來了,就別站著了,過來坐吧。”
關月冷負氣道:“我不坐。”
“那你想幹嘛?”他察覺到她的情緒,哭笑不得地問。
“我回去了。”她這般說,身子卻仍在那兒站著沒有動。
易天琊輕輕嘆了口氣,心想女孩真是口是心非的動物,可偏偏即便如此男人也不得不順著她們。他將筷子放下後站起身來,走過去將酒館的門給關上,然後轉過身來雙手扶著關月冷的肩膀說:“外面下雪了,月冷,別回去了,留在這裡陪我吧。”
關月冷翻了個白眼,從窗戶裡往外看去,撅嘴道:“哪裡下雪了?你騙我。”
“唉……”易天琊轉身對著窗戶跪下,雙手合十在面前,大聲地祈求道:“巍巍蒼天,知我心誠。月冷姑娘,我所不捨,但願風雪大至,好讓我能留她在此。”
關月冷看著他故作虔誠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她也跟著在易天琊身邊跪下,合起雙手祈求道:“悠悠蒼天,且聽我言。易天琊無情無義,我要離他而去,若我有半句違心之言,便請降下風雪。”
易天琊為難地看著她,小聲道:“你明知這天氣不會下雪,這樣發誓不是存心要我難堪?”
關月冷任性地笑了一下,反駁道:“那你在我家裡當堂跟我爹爹鬧翻,不是存心要我難堪?”
他自知理虧,雖然自己先前所作所為無愧於天地,但卻唯獨有愧於她一人,因此此時低下頭說不出話來。
“易天琊,我在你心裡的分量就那麼輕嗎?”她苦澀地說道,“哪怕委屈你與我爹爹虛與委蛇一下你都不肯嗎?我早就說了願意隨你加入雲中劍不懼天涯海角,為何你就不肯為我稍微低一低頭彎一彎腰?”
“月冷……我……”他聽出了她的委屈,自是心疼不已,卻又無言以對。
她原本只是想讓易天琊對自己說一點軟話,但是說著說著自己卻先牽動了悲傷的情緒,眼淚也跟著流下了臉頰。
“是我不好。”易天琊溫言道歉道,“即便你爹爹說的話不合我的心意,當時我也不該用那種方式頂撞他,還說了很多自大的漂亮話,以至於你爹爹現在一定很怨恨我,一定覺得我是個狂妄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我也不該就這麼由著自己性子連招呼都不跟你打一聲就一走了之。”
“其實我跑出來以後一直在想你會不會來追我。直到剛剛你撞門而入前一刻我心裡腦海裡想的全都是你,看到你帶著刀衝進來一臉擔心受怕的樣子的時候我真的很高興。我承認我這個人有很多很多的壞毛病,但是還是抵不住喜歡你。”
他說著小心翼翼地將她圈入懷中:“我正心誠意,可惜天不賞臉,今天不會有雪了。”
“沒有雪,還有月啊。”她靠在他肩膀上,柔聲說道。
易天琊心中一震,繼而感到一陣暖流走遍全身,他喜極而泣。
修羅笑望著他二人相擁在窗下,忍不住拍起手來,感動地說道:“阿哭,我們把這一幕也加到戲裡面吧!”
修羅哭怔怔地望著窗外,彷彿沒有聽到她的話。
“阿哭?你聽到沒有?阿哭……”修羅笑轉過頭來,看見他出神的表情,有點被嚇住了:“你怎麼了?”
修羅哭緩緩抬起手,指著窗外道:“下雪了。”
修羅笑跟著他的手望向窗外,看見一片白雪飄過視窗,緊接著是第二片,第三片……她臉上充滿了歡喜的表情,拍手跳了起來:“真的!真的下雪了!易公子,葉小姐,你們快看窗外!下雪了!”
易天琊和關月冷兩人緊緊擁抱著彼此,兩人同時轉頭看向窗外,繼而驚奇地望向對方。
此時易天琊的眼淚還掛在臉上,他迎著關月冷熾熱的目光,瞬間破涕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