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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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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說是鎮, 其實就是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村落,簡單用鐵片搭起的平房,住了些穿著亮橙色礦工服的男人女人, 頭戴綠色頭盔。

他們的手指甲縫中嵌滿煤灰般的土渣, 像一條條寄生的小蟲。面板是黃的或者白的, 可眉毛、眼睛乃至唇角, 長年累月的礦工生活,將五官都染成了死氣沉沉的灰黑色。

觀察得如此仔細,是因為他們在經過十小時的工作後,還要在篝火前為這些突然到訪的貴客準備晚餐。

儘管身心俱疲,但做一頓飯就能拿到一百七十五美元——等於他們半個月挖礦的工資, 整個村莊都出動了, 幾乎是搶著做的。

吃的是玉米餅,土豆雞肉湯,和簡單版的海鮮燉菜, 用樹葉包裹魚和肉,放在火上烤, 烤熟後用一陶罐盛起,放入椰奶繼續燉制。

程曼爾沒胃口, 卻耐不住她是這群看上去不太好惹的貴客中唯一的女人,有兩個不過八九歲大的小女孩, 圓溜溜地眼睛怯生生地眨著,一直小心翼翼地服侍她。

小女孩說的西語她聽不懂, 只能求救式地看向孟昭延。

“不用管她們說什麼,”男人解答, “想向你討小費而已。”

“小費?”

這種槍法,在危機四伏的叢林中,比金子還寶貴。

程曼爾自覺眼界有限,可她又接觸過這副堪比造物主畢設的皮囊,往後看人,多多少少都帶上點滄海難為水的濾鏡。

中途還鬧了個笑話,abraham嫌分到的房間靠近村落外圍,蟲鳴鳥叫太吵人,懇求和處於村落中心的孟昭延換房間。

因他一個念頭、決策而改變命運的那些人,偶爾感嘆一句時也命也,所謂的時與命,其實通通都是他而已。

程曼爾從他身上能看見對萬事萬物運籌帷幄的從容,也有權門出身的貴重與氣度,可是……他並沒有深宅大院裡那種惹人生厭的銅臭氣,更不會像尋常紈絝那樣,喜歡透過決定別人的命運來彰顯優越感。

abraham的助理比程曼爾這個第一回 走的還扛不住這山路,據abraham說,要不是看在這人槍法好,別說只是身體不適,他閉著眼都能打中人,不然早把他炒魷魚了。

晚上,村落條件雖簡陋,房間也不夠分,但此行真正的貴客不過兩人,都騰出了獨立房間供他們休息,而程曼爾這個沾光的,甚至被帶去洗澡,待遇看起來還要更好些。

“對,這些小孩是跟著自己母親來這邊討生活的, 碰到進礦區的人中途休息,就會找個看上去好說話的要小費。”

回到對的房間,程曼爾見他躺在外側,眼睛闔上,呼吸平緩,看上去已經睡著了。

而領她去洗澡的女人並不知曉這一變動,推門時,看見的卻是光著膀子只穿了條褲衩的abraham,三道尖叫在山林盪開,驚起一片無辜鳥雀。

可不是如此的。

他很累。

剛準備遞去,就被一隻手摁住,頭頂落下似笑非笑的兩字:“行了。”

她坐在床側,悄悄伏近,在不打擾到他的近距離中,觀察著他的睡顏。

程曼爾遞去埋怨的一眼,可還是拉開揹包,掏出身上僅剩不多的美金。

孟昭延剛想示意阿明,卻看見自己助理在照顧另一個吐得昏天暗地的人。

第一次見,有點新奇。

最後,阿明趕來給了兩人各一份豐厚小費,沒想到小女孩居然知道中國的跪拜禮,當即跪下給程曼爾磕頭,嚇得她躲都來不及。

更別說此人先是掌握了超過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的投胎藝術,後又成為金字塔尖那百分之一的掌權者,世間少見。

他掌握著許多人與事,不過無人察覺,只當命運本就如此。

但其他空房還是留給了明早需要開車的警衛,其餘的則宿在外面地上,她順理成章被分到孟昭延的房間。

何謂頂尖的掌權者,這就是。

這樣的一個人願意喜歡她,不亞於天上月當真墜成水中月,被她撈起,也是遠山雪落成近處雨,救她於水火之中。

程曼爾看入了神,心始終沒落到實處。

她知道是什麼東西在吊著她的心,回國後,必須去解決過去遺留下來的問題了。

她朝他邁出的這一步,指的自然不止從中國來到南美洲。

想通後,程曼爾輕手輕腳地爬上床,可不知是孟昭延根本沒睡,還是被她吵醒而故意不說,爬過他時,腕骨抵上來一隻手,身體也被一股力道翻過,倒在床上。

怕碰到傷口,手臂已經被牽引至他腰腹後,身軀遮擋了床頭黯淡光線,也讓程曼爾看不清他蒙在昏昧中的臉,猝不及防手忙腳亂接受他的進犯。

“孟先生……”親了一陣後,她偏開頭,語氣頗為不滿:“你不是都睡著了嗎?”

他氣息有些急亂:“沒有,在等你。”

“今晚那兩個小孩,看上去也是讀書的年紀了。”不顧曖昧氛圍,程曼爾忽然轉了話題,眸光逐漸清明,“為什麼還會在這啊?”

男人撥開她額前散亂的發,無奈抬唇:“爾爾,你要在這個時間,這個地方,問我這種問題嗎?”

話雖如此,他還是鬆開她,聊起這片土地的戰火與歷史。

雖與她沒什麼關係,但天生的共情能力,程曼爾還是平白生出些敏[gǎn]複雜情緒。

如今哥倫比亞的祖母綠開採多集中於地下,她今晚見到的成年男性女性,為了養得起兒女,常年冒著生命危險出入在隧道之中,領取固定工資。

除此之外,他們還會去溪邊挖岩石沙子,企圖找到一小塊綠色石頭來改善現狀。

孟昭延繞著她的髮尾,聲音極輕,說著血腥的童話哄她入睡:“這邊的礦主會明目張膽綁架十幾歲的女孩,直到榨取完價值為止,她們沒有生存能力,也走不出這座山。”

“所以,你能見到的三四十歲的女人,她們可能已經是很多個孩子的祖母了。”

礦主的壓迫,再加上這是一個武裝勢力盤踞的灰色地帶,他們不命喪塌方,也極可能死於無情的槍管下。

程曼爾瞭解到了世界的另一面,火彩熠熠的寶石背後,可能是戰火、流血、人命,和一個飢餓之人的最後希望。

“一三年,被譽為祖母綠沙皇的卡蘭薩死後,底下人忙著分家,而一直被他壓制的各方勢力也有了重啟戰爭的想法,包括abraham的家族,但是abraham的叔父一直想吞併——”

程曼爾聽得精神抖擻,他驀地止聲,忍不住抬頭,被他摁了回去。

“噓。”

她瞪大眼睛,不明所以。

孟昭延輕手輕腳地下床,示意她跟上來,停在她腕骨處的力道愈發的重。

他們退至門口,下一秒——

砰砰砰。

床裡側的牆壁在急促的槍聲中被人打了洞穿,無數個漆黑的彈孔如死神的眼睛,緊緊剜著他們。

幾乎是槍聲起的一瞬,遠方轟地炸出音爆一樣的響聲,這一連串事件程曼爾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邊拖邊跑到外面,黑壓壓的警衛與她逆行著,還有爭相逃竄的居民們,差點把她和孟昭延擠散。

阿明開著車急停在人潮裡,程曼爾被推了上去,車門還沒關好就一個加速轉彎,她的頭重重磕到頂上,疼得她齜牙咧嘴。

“abraham的人來的路上被挾持了,他叔父的人。”阿明言簡意賅,鎮定自若地駛著車,“目標是他,也是您。”

程曼爾不知道其中彎繞,聽得一頭霧水,可阿明卻不再解釋,急速駛離交火中心地帶。快速倒退的影像中,她卻看見了驚心動魄的一幕——

晚上向她討要小費的其中一個女孩,軟趴趴地跪倒在牆角,胸`前血霧四散,地面積出一汪血泊。

旁邊還有追著他們車跑的人,伸出的手像沙漠中渴雨的枯樹。

“趴下!”

孟昭延強按住她身體趴倒在椅子上,防彈玻璃立時響起密集彈聲。

警衛的目的不是殺敵,而是保護,故而身後漸漸跟上來兩輛車,交火聲不絕於耳,但打在他們這輛車上的子彈頃刻少了許多。

對方也開了車,一路想追上他們,但被警衛的車狠狠撞飛,不堪一擊的鐵皮平房隨之轟然倒塌。

程曼爾的視野裡,只有車門被子彈打出的凹陷處,每多凹一寸,她的身體就狠狠顫一下,已經說不上是因為害怕、驚恐還是別的了。

“聽我說。”孟昭延伏到她耳邊,把她的手拖到安全帶扣上,語氣出奇冷靜,“隨時準備解安全帶。”

話音剛落,程曼爾那側的車門轟然巨響,居然顫顫巍巍地敞開一道縫。

她還沒看清平房後頭對準他們的人臉與槍管,那人忽地全身僵硬,與持的槍一同倒在地上。

隨之而來的,是尖銳耳鳴。

程曼爾捂著耳朵,痛苦地蜷起身子,方才近在耳旁的槍聲讓她頓覺天旋地轉,身體被安全帶極限箍著,在車內上下左右地生撞。

疼痛讓她回過神來,不是錯覺。

他們的車,失去控制了。

駛上山路時,早在一旁伏擊的車衝了上來,幸運的是,阿明極限打方向盤和踩油門,沒被直接撞下旁側深坡,可還是失去控制,車頭轉了幾大圈後,車身撞向一棵大樹。

混亂間,她又被狠狠推了一下,等終於停下來,肩膀處傳來灼痛,強烈的灼燒感讓她好似被火生生烤著,比身體在車內翻轉的疼痛還甚。

程曼爾已經不太清醒了,壞掉的車門被壓成褶皺狀的廢鐵,突起的鈍角硌著她的背,身前男人如一座山將她擋在身後。

更觸目驚心的是,他肩膀處滲出刺目的深紅血液,方才混亂間,已經滴到她手上和身上。

什麼時候中槍的,她渾然不知。

可她身上同一個地方也在痛,只是灼痛,像被子彈擦傷。

程曼爾動了動,正想說話。

“噓。”

孟昭延偏了偏頭,額前也有血沿著鼻骨滑下,將他的臉劃分成黑白兩面。可眼神依舊清醒、鋒銳,如一把準備弒神的劍。

“解安全帶。”

程曼爾依言解開,咬住下唇,瞪大眼睛,驚恐地看著他握住車門把手,輕輕一扯。

保護他們許久的防彈車門隨之露出一條狹窄縫隙,外面有人聲急速靠近,講的是英文。

“怎麼樣?傷了還是死了?再不快點那些難纏的人就把我們人殺光了!”

“哪知道死了沒,反正肯定暈了!abraham既然敢跑,那先拿這人的命回去交代吧。”

“沒讓他死!只是要嫁禍老闆的侄子,他死了我們就全完了!”

程曼爾的耳鳴讓她分辨不清對方到底在說什麼,只知道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她甚至能聽見,槍管碰到車門的聲音。

近在咫尺。

車外的人身經百戰,十分謹慎。

車內的人屏息以待,程曼爾緊捂住自己鼻唇,生怕發出聲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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