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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宋逸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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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雍王上的喪事過後三個月內,王君維再也沒有去過水雲間,他希望李墨塵氣消了自己能親自向他道歉,他們能好好談一談,可惜他並沒有等到這個機會。

如果說李墨塵之前心中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那麼他現在已經被憤怒衝昏了頭腦。那日過後,李墨塵感到備受侮辱,雖然他知道自己不能垮下去,但難免心有鬱結。他自以為王君維和那些貴族子弟不一樣,可現實又讓他備受打擊,他對王君維又氣又恨,卻暫時無可奈何。

那天謝慎來到之後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問他他也不開口,恰巧南方普明鹽行的生意出了些問題,就對他說“日金錢莊的老闆陳員外識破了四一併不是真正的老闆,點名要見普明鹽行背後的人與他談合作,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怎麼了,但是看你心不在焉不如去南方一趟,順便也散散心。”

李墨塵雖然有些渾渾噩噩,但還沒有忘了正事“日金錢莊?就是前首輔陳允衡致仕之後所經營的那個?”

“沒錯,這正是棘手的地方。他雖然已經歸鄉,朝中卻還有很多他當年的門生,就算是現在也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是可以左右朝中局勢的人。如果他一定要見你,必然是察覺到了什麼,大事成功在即,容不得任何差池啊。”謝慎一臉擔憂。

“好,我去。”李墨塵非常爽快的答應了。其實他心緒已亂,留在王都也無濟於事,他只想遠離這個地方,遠離那個人,但是臨走之前還有一件事需要解決。

冷靜下來之後他終於查到了當晚令娘曾經想給他送來一壺摻了催情藥的酒,不久之後他把令娘叫了過來讓她另謀高就,令娘還不知發生了什麼對他苦苦哀求,李墨塵卻罕見地無動於衷。

李墨塵自認為對令娘仁至義盡,誰知她的小妹卻找上門來。

那天她砰的一聲踹開了李墨塵的房門,氣勢洶洶地來到了李墨塵面前,李墨塵還在品茶,並沒有多看她一眼。見到李墨塵這個態度,令娘小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喂,我阿姐做錯了什麼?你憑什麼把我她趕走?”

李墨塵顧及女孩子的顏面,並沒有打算告訴她真相,只是說“她並沒有做錯任何事,只是她離開了我會找到更好的出路。”

“放屁!你們這些人就只會高高在上的說風涼話,隨便找個理由一句話輕飄飄的就把我們趕走了,哪裡知道我們這樣的人活在這世上有多麼艱辛。你們,憑什麼!?”這女孩兒的不顧一切倒是讓李墨塵對她提起了興趣,讓他把視線挪到了女孩兒身上。

不像她姐姐,女孩兒長得平平無奇,臉上寫滿了憤恨與不甘。看到李墨塵的眼睛,女孩兒莫名有些想要後退。她知道她好像什麼事都做不成,這次來也不可能能讓李墨塵回心轉意,但是阿姐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即便於事無補,她也想要個說法。

“你叫什麼名字?”李墨塵忽然問。

“與你何干?”

“我見到你姐姐時她跟我說她沒有名字,我給她取名令,寓意吉祥美好。”李墨塵先是摸了摸面前的梅花,最後視線回到了女孩兒臉上,李墨塵順手拿起旁邊的筆墨開始寫字“我記得你應該姓宋是嗎,如果你願意代替你姐姐,跟在我身邊。我就為你取名宋逸霆可好?”話音剛落,李墨塵就寫好了“宋逸霆”三個字,筆法遒勁有力,讓人心動。

“你,憑什麼……”小姑娘看了一眼那三個字,萬萬沒想到李墨塵會這麼說。

“你回去好好想想吧,小姑娘,想要改變不公平的命運,不能只靠想的說的,還要具備成事的本事。我知道你們姐妹二人相依為命,若是沒了錢財,你們又將如何自處呢。”

“我”小姑娘愣在原地,握緊了拳頭,遲遲沒有動彈。

“我十日之後就會啟程去湘地,你最好不要讓我等太久。送客。”之後,小姑娘就被侍從帶走了。

她與令孃家境貧寒,雖父母健在,親戚也不少,卻不懂得相互扶持,彼此之間卻常常因為金錢吵得不可開交,甚至大打出手,毫無半點血緣親情可言,她們姐妹的幼年時期就是活在父母永無止境的爭吵當中。後來令娘想外出學藝,需要一筆束樇,不出意料的,他們又吵了個昏天黑地卻沒有決斷。後來還是令娘一狠心,偷了家中的錢財,雖然後來被發現捱了毒打併被逐出家門,卻也終於學到了撫琴的手藝。

令娘十分聰明,學得很好,很快就聲名鵲起,但是她依然會幫襯著家裡,後來她想起了家中的小妹還無依無靠就想把她一起接過來,讓她跟著自己學習手藝。誰知在當初她被逐出家門之後,小妹也開始穿上男人的裝扮自己打零工賺錢讀書,只是小妹的力量還很弱小,依然住在哪個被稱之為家的房子裡。再見之時,她的小妹正在樊樓跑堂,令娘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小妹,卻被小妹拒絕了。令娘知道她只是不想拖累自己,只是後來也會偶爾接濟小妹,而他們兩個也都把對方當成自己唯一的親人

五陵年少爭纏頭,春風秋月等閒度,可惜好景不長,別人嫉妒壞了手,後來機緣巧合被李墨塵所救,才終於又見到了妹妹。

妹妹聽完之後既心痛又憤恨,恨人心的險惡,更多的是恨姐姐幫了自己那麼多,而在姐姐遇到危險的時候自己卻無能為力。

當天晚上妹妹回到了與令娘一同生活的小破屋。令娘已經不復青春年華,再想找一個樂坊十分不易,她奔波了一天也毫無收穫。她越來越恨,恨自己為了家中那麼一些破事而白白錯過了機會,恨不知道哪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狐狸精竟然闖進去誤喝了那壇酒,否則如果計劃成功,按照李墨塵的人品,一定會為自己負責。她本來拼著最後一博,就算李墨塵最後發現,自己也是他的人了,會得到更好的生活,卻沒想到是這樣一個結果。

雖然血緣是世界上最難斬斷的羈絆,自己為它所累確實無可奈何,但是這次令娘最終還是無法接受再待在那個地方,於是自己找了一間破屋住下,而她的小妹也義無反顧地搬出來跟她住到了一起。

小妹回來時正看見令娘憂心忡忡的摸著錢袋,皺緊了眉頭,小妹知道她是在為沒有了入賬擔心。

“阿姐,我回來了。”

令娘回過神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今天去哪兒了?”

小妹有些支支吾吾了“我,我”最後還是狠了狠心說“我今天去了水雲間。”

聽到這話,令娘瞬間帶上了薄怒“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聽話,我說過了讓你不要去找他,這是我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見姐姐生氣,小妹立馬說“阿姐,你別生氣啊,那個人沒有怪罪我。還給我起了名字,允許我跟隨他。”

“真的?”令娘有些訝異,但是想到他的為人,好像又合理了。她砰哧一下坐到了凳子上臉上逐漸出現笑容“太好了小妹,太好了,你一定要好好做事,知道了嗎。”還好自己這次沒有看走眼,她慶幸道。

看著令娘這副樣子小妹又小心的說“可是過幾日他就要帶我去南方,我從來沒出過王都,而且我走了阿姐怎麼辦。”

令娘斂了斂神,轉過來握住她的手對她說“沒關係的小妹,他是一個可靠的人。他給你這個機會也是想幫助我們,我想你走之後也會有人來幫襯我的,即便沒有,我一個人也會過得很好。你放心吧。”

“可是如果他這麼好,我要是在那邊給他闖禍了怎麼辦啊,畢竟,”

“沒有可是,小妹,我相信他的為人,也相信他的能力。一般的事情他都能幫你兜底,若是你實在不放心就儘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就好了。”

“好吧,阿姐,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令娘對她溫和地笑了笑“嗯,你也是。對了,主人給你起的什麼名字啊?”

“宋逸霆。”

“宋逸婷?女亭婷,倒也符合姑娘家”

“不是的阿姐,是雷霆的霆。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是這個字,不過沒關係,正好我也不喜歡女亭婷。”

令娘注視了一會兒宋逸霆對她說“你千萬不要讓他失望,知道了嗎?”

“嗯,知道了。”宋逸霆同樣盯著令娘微蹙的眉眼愣愣的回答。

其實她並不希望阿姐這麼說,不像別人總是能在壓力之下不負眾望,她從來沒有達到過別人的期許。她沒有什麼天賦,不管是念書還是手藝自己都有一事無成,從來沒有找到自己擅長的東西,她苟延殘喘的活在世間彷彿只是來湊數,註定要成為別人的墊腳石。

她恨自己的愚蠢這麼多年也沒有學有所成,恨自己不能早點長大,而現在終於有一個機會讓她有可能保護姐姐,雖然每一次嘗試都無疾而終,雖然她也認為自己會失敗,雖然這麼做可能是在浪費時間,但她還是想試一試。她不知道這會不會是最後一次,就像飛蛾就是要撲火,也許這就是她的宿命,她只能接受。

十日之後,在李墨塵正要啟程之際,那個身影終於又出現了,她氣喘吁吁的跑到李墨塵身邊,平復了一下氣息彎腰對他說“宋逸霆願追隨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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