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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炎炎,火辣的太陽照在周清雅臉上燒得她小臉泛紅,甚至頭腦也有點昏沉。
霍母說是給她立規矩,其實也不過是找個懲罰她的由頭,總歸是不想讓她好過。
站在門外還能聽到屋裡祖孫和樂融融的聲音,幾個小孩子用稚嫩的嗓音跟霍母交談,霍母被逗得呵呵直笑。
“你們這幾個小淘氣鬼,就知道哄祖母開心。”
半點沒想起被罰站罰到熱汗直冒的周清雅。
周清雅怕自己暈過去,明明討厭死了霍母以及這一家子人的聲音,還是不得不專心致志的聆聽,好分散一下注意力。
聽著裡面笑鬧了小半天,霍母才道:“祖母乏了,你們幾個自去玩去。”
一個軟軟糯糯的小丫頭從周清雅面前衝過去,像是被突兀出現在門前的周清雅嚇到,回頭看了一眼,沒注意便撲在了地上。
小丫頭臉上還帶著嬰兒肥,懵懵懂懂的抬眼看周清雅。
若是以前,周清雅必定會心疼的把對方拉起來。
但這一次,她只低頭看了一眼,便冷漠的移開了視線。
她永遠忘不了以後,這個軟糯的小丫頭拿言語戳她的心。
“你沒資格管我,你不是我娘,你拿捏不了我的親事,這何雁城我嫁定了!”
何雁城是一個會鑽營的窮書生,科考不易,便把主意打上了哄騙官家懵懂單純少女。
周清雅不聰明,但也比霍子玲大個十幾歲,察覺到不對立馬規勸霍子玲與對方斷絕來往。
她現在還記得霍子玲一臉自己要害她的表情,“何郎說得對,你根本不是真心待我,裝了這麼多年終於不裝了是吧?”
周清雅先是被質疑真心的難以置信,但她不能眼睜睜看著養了多年的小丫頭往火坑裡跳,而後嚥下苦水竭盡全力勸說,甚至還下了狠心不讓對方出門,心想著總會想通的。
然後她的行為就成了虐待繼子女的罪證,霍子玲在房間裡不過待了片刻,周清雅就結結實實捱了二十棍,鮮血淋漓的被拖進了祠堂跪祖先懺悔。
霍子玲終於高高興興的跟自己的情郎終成眷屬,無人管著,終日跟外男廝混。
但她也沒有高興兩月,那何雁城要騙自然不會只騙她一個,她失魂落魄的大著肚子又回到了霍家。
霍子玲被騙了,傷心得日日以淚洗面,結果受罰的又是周清雅。
霍銘與霍母輪番教訓她說她不會教養子女,把霍子玲教得太過天真純善,是她不懷好意,於是她又被狠狠的罰了一頓。
可是她難道沒勸嗎?
她勸了於是被打了。
霍子玲如願了她又被罰了,她裡外不是人。
最令人寒心的是霍子玲也總用怨恨的眼神看著她,像是對方過得不好真的都是自己的錯。
想起那些痛苦不堪的回憶,周清雅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現在還小的霍子玲大眼睛盯著無動於衷的周清雅,等了一會兒,知道對方不會把她抱起來,只能自己翻起身,繼續跟在哥哥們屁股後面跑來跑去。
“哥哥,等等我。”
“去去去,才不帶你個小丫頭玩。”
被拒絕的小霍子玲神色無助又可憐,但還是鍥而不捨的追逐在兄長們身後。
所以霍家的兩個男孩阻止不了霍子玲,她周清雅又憑什麼覺得自己能改變對方的想法?
是她太過自以為是。
周清雅思索著,努力忽視那塊隨著她視線移動的光幕,上面的字眼有些刺目。
「小女娃好萌,太可愛了。」
「嗚嗚,她好可憐啊,哥哥們都不願意陪她玩。」
「好想抱抱她,親親她。」
「天哪,這麼可愛她怎麼忍住不去安慰的?」
「太冷酷了,如果是我……」
一群人極力讚美一個三頭身女娃,順帶著譴責她的冷血惡毒,居然對一個懵懂無知的小孩子都沒有善意。
在那群怪物商議她會不會扶的時候,周清雅就堅定的選擇了不扶。
他們能看到一個小孩子跌倒,為什麼就不能看到她的苦難?她被罰站,曬到頭暈目眩。
聽說窮苦人家有幹活累死的,在熱辣似火的太陽底下待久了一倒下人就沒了。
周清雅總覺得自己離那一刻也不遠了。
謝浮生便是在這時候見到周清雅的。
門外一個俏生生的少女站在陽光下,他一眼就瞧見了對方空洞的眼神,落在半空中又無一物,微醺的臉蛋像是塗了太多的胭脂,鬢邊香汗淋漓,一看人就是被曬糊塗了,他心頭觸動,腳步下意識往前疾走,又很快落了下來。
對方是一個女子,年輕漂亮又一身狼狽的女子,他若是上前便是唐突,還有可能害得對方清白不保。
謝浮生低下頭不敢多看一眼,繼續往裡行走,然後在門前,周清雅身旁停住,朝門裡喊道:“麻煩給霍老夫人通傳一聲,謝浮生給她問診來了。”
周清雅被這一聲喚回了神智,突然感受到陰涼,她抬頭看看天,又去看為她擋了大半陽光的男人,對方清俊溫柔,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確實很適合做一個大夫。
她不知謝浮生是好心還是無意為她擋下陽光,但她總歸是不會感謝他的。
作為霍家目前唯一的大夫,她喝的絕子湯絕對是對方的手筆,說不定還親自熬了送進她房裡。
下藥方的時候必定也是斟酌又斟酌,心想這味藥不行,毒性太小若是壞不了她的身子讓她懷了怎辦?必是會壞了自己招牌的。
然後搖搖頭繼續添藥。
周清雅想到那場景輕笑了一聲。
少女的聲音悅耳動聽,謝浮生不知她為何要笑,繼續像苦行僧一樣默然站立。
屋裡也傳來僕婦的回話,“老夫人剛小歇了一會兒,麻煩謝大夫稍等片刻。”
“不急,老夫人慢慢來便是。”
不急?他是感受不到太陽的火辣嗎?
謝浮生被喚了進去,如往常一般給霍老夫人請了平安脈,霍銘心疼含辛茹苦養育他長大的母親,有能力之後便請了大夫給受過苦的霍老夫人調養身體,謝浮生也感慨霍銘的孝順。
誰又知道霍銘在外是多麼的心狠手辣?
有人說他公正嚴明,辦案不論犯人是達官貴人還是平民百姓從不區別對待,但也有人說他不擇手段,為了審案經常動用殘酷的刑罰,讓人只聽聞他名字便心生寒意。
謝浮生想著想著心思就飄到了門外受罰的年輕貌美女子身上,裝作不經意問道:“進來時看到門口有人站著,老夫人,不知她犯了什麼錯?”
霍母沒有一點替周清雅遮掩的意思,甚至樂得敗壞自己兒媳的名聲,“呵,她犯了不尊婆母的重罪,新婚頭一日,竟敢往我身上潑茶頂撞我,沒有一點規矩,不治治她,她怕是不知道這霍家誰當家做主。”
她嗎?
真看不出來啊,謝浮生想起那個庭院中如弱柳扶風搖搖欲墜的身影。
而且她是霍銘剛娶的妻子。
謝浮生還以為她是府裡新來的丫頭,本來想說和兩句,現在倒是不好開口。
沉吟了一會兒道:“老夫人的身子是有一些虧空,補藥要吃,心情更要好,平日裡最好是心平氣和戒怒戒燥,少操心些煩心事。”
謝浮生難得發了善心。
霍老夫人扶著額頭假寐,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
不宜多言,看完病謝浮生迅速告退,想到周清雅的身份,這次經過時更不敢多看,在他與柔弱美麗的姑娘錯身時,他忽有所覺,轉身正好看到周清雅直愣愣的倒下。
或許是大夫救死扶傷的本能,謝浮生來不及多想,驚慌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