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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清荷看著哥哥離去的背影，手中書寫的筆頓了頓。
片刻後她略顯清瘦的小臉上，露出一抹羞怯笑顏，口中輕聲喃喃：“哥哥也是關心我的，我亦不是累贅……”
“小姐說的什麼？”身側的丫鬟桃酥沒聽清，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沒什麼。”梁清荷搖搖頭，不再出聲，細膩敏感的心思繼續落回了筆尖紙上。
既然哥哥嫂嫂不嫌棄她累贅，她自然願意同哥哥嫂嫂一道回酉陽老家。
至於哥哥所說的，回鄉後衣食住行皆不能同府中比較，她更不會放在心上，畢竟如今……
她亦享受不了多少。
心有所思，她落筆的動作都不如先前流暢。
一旁的桃酥雖不知自家小姐今日這番不同是為何，但卻知道此時小姐是喜悅的，連帶著她也跟著高興了不少。
內室，謝孟希和梁修平皆已落座。
“如何？”
兩人同時開口問道。
夫妻倆相視一笑，各自面上都無憂色。
於是謝孟希笑道：“想來妹妹是願意同咱們一道回酉陽老家的？”
梁修平亦笑著點頭回應，“方才你去正院的功夫，我已經同妹妹細細講過了。妹妹雖性子小心，心思敏感，但也難掩聰慧細膩。再者，她也相信我這個哥哥。”
只是他這個哥哥卻不稱職，待妹妹關心不夠，往日只知她膽小怯懦，卻不知其中另有隱情。
這般想著，他面上的喜色也淡了一些，反而添了幾分自責。
謝孟希知他心思，也輕嘆一聲，隨後抬手握住他攥成拳的手，安慰道：
“往日你在府中也處境艱難，未能時時照看妹妹也是有的。只是事已過去，郎君不必再為往事介懷，咱們且往前看罷！
眼下咱們已然知道，想法子了了她的困境便是。妹妹聰慧內秀，離了這處處苛待、拘束壓抑她的地方，自然會慢慢開懷。”
梁修平輕嘆一聲，回握住她，道：“娘子說是，也只能如此了。”
往者不諫，來者可追。
同樣的錯誤，他必不能再讓其發生第二次。
這樁事了，又說起了另一事。
“郎君所料不錯，嫡母此番尋我去說話，還真是為了酉陽老家這事兒。”
想到方才在正院嫡母少見的給了她好臉色，謝孟希反倒覺得稀奇。
梁修平聞言頷首，解釋道：“嫡母本就厭煩庶出，因著姨娘的事兒，府中眾庶出子女中，她又格外嫌惡我和妹妹……”
更別說年初他還為了婚事‘忤逆’了她，因此他也從沒想過要腆著臉去討好嫡母。
梁修平沒有，謝孟希亦沒有。
梁修平又繼續道：“此番家中一時尋不到合適的人，嫡母想到我也正常。”
畢竟時不時嫡母就會指桑罵槐的說府中不養閒人這話，而他就是整個梁府最大的閒人。
“是。”謝孟希點頭接話，而後嘴角憋笑，湊近些道，“不過，郎君萬萬想不到，嫡母為了讓妾身幫著勸你回鄉，還捨得予我些好處。”
這倒真不在梁修平意料之中。
他以為的此番嫡母叫娘子去，大約是要借勢壓人，逼他們點頭應下。
未曾想今日嫡母換了恩威並施的法子？
“怎麼說？”梁修平不禁好奇。
謝孟希便把其中詳情盡數道來。
原來先時她隨姜嬤嬤一道去了正院，本是做好了要被嫡母為難的準備的。
卻未曾料到，嫡母並不似前些日那般待她冷漠疏離，反而將她召至身側落座，又吩咐丫鬟嬤嬤給她上了好茶點心，直把她唬得心都提了起來。
等嫡母一開口，卻並未說正事，反倒一片溫柔和善的問她嫁進府中這些日子來過得可好，做足了一副慈愛婆母的模樣。
謝孟希自然是連連點頭應好，口中還多番感恩嫡母。
扯了好一會兒閒話，最後嫡母才說起酉陽老家一事。
“……我就知道老三媳婦兒你是個好的，怪道不得修平連跪三日也非要娶你，還是他眼光比我好些。”
說到這事兒齊氏還是氣的，哪怕這會兒假意待謝孟希親近，這會兒話裡也陰陽怪氣的。
謝孟希聽了這話只吶吶兩聲，不敢多說什麼。
索性齊氏也沒想聽她說，便又繼續道：“修平雖不是從我肚子裡出來的，但他姨娘從前是我的陪嫁丫頭，後來才跟了老爺做了姨娘。
只是郭氏命不好，一場急症便早早離世，這一眨眼的，她都已經走了六年。如今修平已娶妻成家，我也算對得起他早死的姨娘了。”
說著她頓了頓，面上全然一副‘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的模樣，又道：
“老話都說成家立業，可眼下修平並無正經差事，反倒整日窩在自個兒院中，這如何使得？男兒家整日沉溺後宅，實在是不像樣。
此番府中人手短缺，無論是修建祠堂還是咱家祖屋，都事關重大，馬虎不得。再說了，這底下人到底不如自家人盡心，你說是不是？”
七彎八繞說了好些，齊氏才把話題落到真正目的上。
話說到這份上了，謝孟希還能如何？
自然是隻能順著她的話點頭，面上還一副‘母親說的對’的神情。
齊氏見狀，只當她是真心的，便又道：“修平這孩子，話少沉悶，又不太聰慧，旁的事老爺也不敢交給他去辦。哪怕這事兒老爺有意交給修平，也憂心他搞砸。
不過我瞧著你是個機靈的，想來也會是個賢內助，若他拿不定主意的，你幫著張羅張羅就是，再不濟，族中還有族老長輩，去尋他們拿主意也使得。”
“兒媳不敢。”謝孟希連連搖頭謙虛。
齊氏不樂意聽她辯駁，拂扇的手一頓，“有什麼敢不敢的，你且按照我說的做就是。
我也不是逼你，只是你不妨細想一下。
如今我和你們爹尚在，府上全靠我們這做長輩的撐著，修平哪怕萬事不做也吃穿不愁。
可待我和老爺百年之後呢，他又去靠哪個？難不成要傍著兄弟們過活？
若日後你們有了孩兒，他還是這般一事無成，你們又拿什麼養活孩子？待孩子明事理後，又會如何看他這當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