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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他不會，哪怕是族中，只要有人敢生那等惡毒心思，族中長輩都不會放過他們，更不會放縱他們行那等下作行徑。
輕則族中規矩‘伺候’，胳膊粗的實心木棍打得三月下不來床。
重則族規懲罰後，還會從族譜上劃去名字，再全家一道攆出梁家村去才算作罷。
此乃除族，後果極為嚴重。
一旦被除族，就意味著家宅田地都會被收歸族中，就意味著往後再者不受族中護佑，甚至往後再也不能頂著酉陽梁氏的名頭過活。
如此這般，只會遭千萬人唾棄，若非天命，絕無半點翻身的可能。
但天命之才，千百年難出一二。
這世間，多的是庸庸碌碌的無名之輩。
律法興許可以躲過，但族規半點不可違背。
“我自是知道梁家不是這種人。”謝孟希聞言氣順了些，但還是忍不住咬牙恨聲道：
“即是想叫男嗣讀書科考入朝做官，那他們難道不知道逼良為娼是有違律法的嗎！”
“民不告官不究罷了……”說著梁修平也輕嘆了一聲。
那是被有生養之恩的父母做主賣了的，又有幾個能逃脫得了？
且她們也沒讀過書，沒識過字。
平日興許聽說過別人做了犯法的事，但具體什麼是法，她們卻半點不知。
在大多數尋常百姓看來，犯法無非就是殺人放火，燒殺搶掠等等。
奴僕買賣都不犯法，那她們這被自已的生身父母賣了的，就更稱不上犯法了。
好像大多父母天生便會疼愛兒子，但對於女兒如何，更多的只能看這女子的父母有幾分良心。
心善些的，便用心教養，不短吃穿，更不會把女兒當貨物去換取銀錢利益。
心狠的，便各有各的狠法。
吃不飽穿不暖是常事，還得積年累月的活在父母的棍棒拳腳和數不清的侮辱之中。
好不容易掙扎著長大，還得被賣了換銀錢，只為了供養家中男丁。
即便有那幸運的沒被光明正大賣出去的，也得被父母拿婚事作筏子，以求換取高額聘禮。
為了臉面，為了名聲，為了遮醜。
甚至還會特意尋了名頭將此舉美化，美其名曰是為了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
實則落到這種境地的女子，即便嫁了人，也只不過是從這個火坑，毫無預兆的跳進了那個火坑罷了。
如今這世道，女子總是更艱難些的。
便是梁修平身為男子，也忍不住覺得嘆息。
畢竟他有真心愛慕的妻子，有血脈相連一母同胞的妹妹。
還有雖早已逝去，雖因惹嫡母不喜，連帶著他和妹妹都更被嫡母憎惡，但在他記憶中待他們兄妹都輕聲軟語、溫柔慈愛，幼時會日日唱著小調哄他們入眠，讓他至今仍心懷眷戀的生身母親！
她們都是女子，但他從未覺得她們生來便低自已一等。
因而梁修平雖聽過許多這類不把女兒當人看的事例，但無論他們尋了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仍舊覺得難以理解。
隨即謝孟希便聽他又道：
“再者，真要說起來，能做出這種喪良心的事的人家，大約是真沒幾個習過律法的。
他們滿心只想著賣了女兒拿錢供子孫讀書考功名，往後好當官老爺，好光宗耀祖。
好讓他們也被尋常百姓稱一聲老爺夫人，過過那有權有勢的富貴日子。
只不過大多是做青天白日夢，又哪裡會真正入心鑽研如何才能叫兒孫學有所成，又如何會關心女兒的處境，是否會影響家中子孫的未來……”
說白了就是未經教化的愚民，只是見了他人的功成名，便覺得眼紅心熱。
以為別人可以自已也行。
因為沒親眼瞧見過別人的用功努力，便覺得他們自已也能輕輕鬆鬆功成名就。
以為榮華富貴真是唾手可得。
“……哎！”謝孟希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也不願再多說，最後只神色複雜的長嘆一聲。
聽得梁修平講的這些事兒，就連她身側的梁清荷也皺著眉頭忍不住嘆息。
慶幸自已生在梁家，不會成為哥哥講的那些事例中受害的女子。
她本來話就不多，此番更是全程未曾多言，只靜靜聽著。
但現下瞧見嫂嫂少見的情緒低落，梁清荷便覺得自已該做些什麼，於是看向街道兩邊，又尋了其他話頭問詢。
只是眼下幾人心緒都略受影響，便也沒有心思再四處閒逛。
就連跟在後頭的兩個丫鬟桃花和桃酥情緒都有些低沉。
原因無他，正是因為她們就是被自家爹孃賣身為奴的……
不知不覺間，他們一行便回到了悅來客棧。
這一下連著走了約莫半個時辰的路，原本便覺得痠軟的身體更累了些。
回到客棧坐下喝了茶水，吃用了些點心緩了緩，謝孟希方才覺得心中的鬱氣消散了些。
且昨夜一覺睡到了今日午間，即便眼下她仍然渾身痠疼疲累，但精神倒挺足，一時也不願意再躺下。
再回想起先前自家郎君說的關於梁家的那些事，她又來了興趣，便忍不住拉著他又細問了起來。
“對了郎君，我還有一事不明白。每每提起梁家的出息人，最後話都落到了父親身上。
聽聞咱們梁家在酉陽也算大族，難不成族中沒有其他出息人嗎？”謝孟希是真覺得好奇，問的這話也很是真摯。
“比我出息的自然是有的。”梁修平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而後在自家娘子不贊同的目光中繼續道：“但若說能同父親比肩的，倒真沒有，且翻著族譜往上數百年都沒有比父親更出息的。至於往後，便是能看家中兄長幼弟他們的了。”
反正他是沒機會了。
想到這梁修平也不由得覺得鬱悶，家中其餘兄弟都傳承了父親的聰慧，怎地就自已學不進去呢？
他不由得嘆了一聲。
隨後想到了什麼，便又道：“咱們梁家只能說在彩雲縣算是大族，只要在彩雲縣境內，說一聲自已是三山鎮梁家村人，少有不知道的。
一則梁家族人素來團結，不管在家裡、在村中如何吵鬧，出了梁家村，咱們就是血脈相連的骨肉至親，只要遇到事，向來是擰成一股繩，勁兒往一處使的。
附近十里八鄉，少有不羨慕的，久而久之，這名聲就傳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