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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與虎謀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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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從沈嶽以高業城拒敵於外,整個遼國大地一分為二,高業以北如過去一般無異,高業以南已是戰火連綿,人人自危。

青州曾是一座富庶的城市,城中有漕運河渠通往西域,源源不斷的為這座城市運來絲綢、鹽和茶葉,雖然城中只有八萬餘人,但城中茶樓酒肆、綢店工坊鋪滿了所有街道,青州太守韓閏作風開明,輕徭薄稅,是難得一見的清廉勤政作派,讓遠近城市的商賈走卒們寧可繞遠路來這裡開設生意,整座青州的賦稅,是同等其他城市的三倍不止。

今夜的青州,早已沒有了往日燈火通明、街上行人擦肩沿行的繁華景象,早在一個月前韓閏便實行了宵禁管制,入夜後三三兩兩的巡夜士兵敲打著梆子,讓百姓回家閉門不出,若是在街上撞見尋常百姓,便要重重處罰。

但與浚城等相鄰城邦不同,入夜後城中雖然頗為蕭條,但百姓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並未受倀亂影響太深。想必是青州城牆高大,城中也有八千精兵,兵糧儲備一應俱全,甚至還可以透過水路繼續與西域交易,比起其他幾個已經猶如鬼域一般城市實在是幸福感拉滿,城中百姓恨不得把韓閏大人的畫像家家戶戶供起來。

今夜城中也如往常一樣,天色將晚,百姓們早早的開始收拾各自商鋪,天一黑,家家戶戶便閉門閉戶,宿衛們出現在街上。

邵易和秦少慶二人同為一組,他們倆今夜負責城西河渠邊的巡夜工作,一邊敲打著梆子,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著。他們本是同鄉,又年齡相仿,很是聊得來,時間已至丑時,兩人這段時間做熟了這宿衛的工作,不禁有些懈怠。

\"天天敲這梆子,我現在白天睡覺的時候腦袋都全是這聲音,你說,等倀人們都退去了,我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啊。\"

邵易打了個哈欠,眼神迷離,秦少慶也好不到哪裡去,哈欠連連,他往四周看了看,忽然對邵易說道:\"走,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邵易疑惑的看著秦少慶:\"好地方?這個城裡哪裡還有咱哥倆沒去過的地方……\"

秦少慶掏出一個酒壺和一個紙包:\"汾黃老酒,一斤豬頭滷肉,去不去?\"

邵易眼睛一亮:\"嘿!你從哪裡搞到的?這段時間酒肆都關的老早了,你居然……\"

秦少慶趕緊對著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噓!小聲些!你是怕別人不知道嗎?\"

邵易早就沒了巡夜的心情,臉笑得都擠在一起:\"有這些個東西,去哪裡都是好地方,走走走。\"

兩人一前一後,輕笑著朝河邊走去。

河渠寬大,上面因為宵禁,如同一面漆黑的鏡子,上面霧氣繚繞,一絲絲攝人心魄。岸邊上柳枝隨著河上的風在輕輕搖曳著,卻沒有半點江南岸邊柳樹那般曼妙輕姿,倒像是一個怪物在張牙舞爪。

\"這裡怪冷的。\"邵易扶著身體抖了幾抖:\"這就是你說的好地方?\"

秦少慶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你懂什麼?冷就對了,要摸魚就得來這種沒人的地方。\"他舉起酒壺晃了晃:\"老酒在此,喝兩口還怕身子不熱?\"

兩人找了一處僻靜之所,這裡有一塊凸出的石板,正好的嵌入河道一半,兩人載石板上攤開兩個紙包,分著呷了兩口酒,身體熱了起來,又用手抓著豬頭肉吃了起來。

\"白天新教軍攻打,晚上又是倀人作亂,當真煩人的很。\"秦少慶喝了一口酒,撥出一口白色的霧氣:\"這日子真是越來越難了。\"

\"要我說,還得是青州,聽說浚城、江北兩地已經快斷糧了,不要說老百姓們,就連當兵的都吃不飽,往高業和青州都發了快馬催糧,要不是沈將軍和我們韓大人趁天明派了軍隊押送了些糧草過去,現在城裡八成已經開始人吃人了。\"

邵易嘴上全是油,又拎起一塊肉塞了進去,秦少慶也感慨道:\"是啊,多虧了韓大人,我們雖然日子緊巴了點,但三頓飯還是吃得到的,你看,還有酒有肉……咦?\"

他的眼睛忽然看到河渠對面也坐著兩個人,像是在垂釣,他碰了碰邵易:\"你看,那裡有兩個人。\"

邵易也看到了那個人,他皺著眉頭說道:\"三令五申說了晚上不許出門兒,還有不聽話的。\"

秦少慶三兩下把剩下的肉塞進了嘴裡,把酒壺遞給邵易:\"趕緊喝了,幹活兒。\"

他們輕輕的從河道上往那邊繞了過去,宵禁時宿如遇上違規出行者,是要拿去監禁的,但也有些宿衛會睜隻眼閉隻眼,藉此要些錢財,二人以為今夜又有一筆小財要發,神色間均有得色。

那兩人的談話聲越來越近,邵易和秦少慶放慢了腳步,躡手躡腳的走近,直到那兩人的對話被他們聽得真切。

\"大人今天能來,我很高興。\"一個聲音蒼老而沙啞,卻叫人不由得心生敬畏,聽聲音像是一個威嚴的老者。

與他並肩而坐的那人沒有立刻回答,像是在思索什麼,半晌才緩緩說道:\"我也不知道我今天的決定是對是錯,但滿城百姓安危繫於我一身,我……我不想重蹈宣城覆轍!\"

他的語氣雖慢,但卻透出掙扎和彷徨,還有一絲恐懼。

\"對和錯都是相對的。\"老者繼續說道:\"宣城的近況並非我等族類本願,將所有人都變成我們的眷屬是一個想法,但這個想法不需要透過改變你們或者殺戮去實現。\"

他將手舉向天空,偌大的手掌像是要攬下天上那一輪皎月,風揚起他的袖袍,露出他銀白色的頭髮,鬚髮在風中根根揚起,他只是舉起手,就像是在這城中降下了一道鐵幕。

\"你們只需離開這裡,便不需要走上毀滅之路。\"

邵易和秦少慶互相看了一眼,眼中俱是驚恐,他們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誰,卻已經被老者的威勢壓得喘不過氣來。

\"能否再給我一些時間想想?\"

另一人的聲音在顫抖,有畏懼,也有不甘。

\"韓大人殫精竭慮,為這滿城的軍民思索甚多。\"老者呵呵一笑,忽然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他扶著河床邊的柳樹顫巍巍的站了起來,高大的身軀讓他又再平添幾分威嚴。

\"但,但在神的意志面前,人性的善與惡都沒有任何意義。\"老者轉過頭來看著地上還坐著那人道:\"殺一人而救百人,殺百人而救萬人,區別在哪裡?甚至殺掉一萬個人,對於神來說都只是數字罷了。\"

\"神是可以跨越生與死的。\"老者雙目炯炯如電的看著他:\"韓大人,我不是來予你生機的!\"

地上的人聽聞此話,急忙站起轉身,手放在腰間劍把的位置與老者對視:\"什麼!那你還來和我談什麼?!\"

他這一轉身,邵易與秦少慶不禁大驚失色,竟然是青州太守韓閏!

老者絲毫不懼的看著他道:\"我說過了,臣服於神,青州便是神的屬地,神會降與你她的意志,無論生或者死。\"他忽然蔑笑道:\"浚城、江北倘若陷落,我們外面的同類將超過二十萬,你拿什麼與我們抗衡?就憑你那八千青州兵?\"

老者走近韓閏,他竟然整整比韓閏高了一個多頭,他低頭看著韓閏:\"拔劍,就意味著宣戰,我們會血洗整座青州,八千青州兵擋不住我們,我們會殺掉你們的男人、咬開你們女人的喉嚨。\"他的聲音像一把刀一樣慢慢刺進了韓閏的胸口:\"再把你們的孩子變成我們的同類……\"

韓閏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他習劍多年,但此刻手上的劍像是有千斤重,無論如何也拔不出來。

\"如果你們那麼有信心能贏,為何你還要來見我。\"

韓閏的手放了下來,老者像一座山一樣屹立在他的面前,他沒有拔劍的勇氣。

\"因為我的目標並不是青州。\"老者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慄:\"甚至不是浚城和江北,我也一樣和他們都聊過了,兩地太守已經答應攜帶滿城百姓離開。而我也會信守承諾,放你們離開,不會在路上阻攔。\"

韓閏沉默了一會兒,輕聲問道:\"我有多少時間準備?\"

老者伸出一隻手來,那隻手上只有三根手指:\"你有三天的時間,告訴他們準備好,三天後的清晨,是你們最後的機會。\"

韓閏嘴唇翕動了幾下,卻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點了點頭。老者滿意的笑了,他又劇烈的咳嗽了起來,韓閏甚至能夠嗅到一絲血的味道,老者像是虛弱之極,頭也低了下去。

\"韓大人快走!\"

邵易和秦少慶悄無聲息的摸近了幾步,兩人一齊跳出,兩把鋼刀左右夾擊,朝著老者砍去。

適才像是恨不得把肺咳出來的老者忽然轉身,兩隻大手輕輕舒展,將兩人的頭握在了手上,月光破雲,灑在他煞白的臉上。

他是陳二寶。

他的容貌比較宣城之戰時候蒼老了許多,曾經褐色的毛髮變成了銀白色,原本挺拔的身姿也因為劇烈的咳嗽變得佝僂,唯一不變的是他那雙泛著青光的豎瞳。

\"放他們離開!\"韓閏急切的走上前去,幾乎是在央求著陳二寶:\"他們都是我的屬下!我答應你!三日後率所有人離開!青州從此便是你們的屬地!\"

陳二寶手中的兩人發出痛苦的叫喊,在陳二寶巨大的握力下兩人的頭骨發出了快要被捏碎的聲音。

\"韓大人,你要作為這個城市的英雄,帶著所有人一起離開,這倆人聽到了我們的話,留不得了,我最後也勸韓大人一句話……。\"

陳二寶把頭湊到韓閏面前,如同一隻惡虎盯著獵物一般:\"切莫當斷不斷,婦人之仁,讓青州萬劫不復。\"

他拎著兩人走到河邊,雙手一放,兩人頓時墜入了河道里,向下沉去。

本已被捏得暈頭轉向的二人被冰冷的河水一激,頓時清醒了過來,他們想浮上水面,卻又因為頭部劇烈的疼痛感到脫力,忽然,二人同時睜大了眼睛。

漆黑的水中,無數具屍體像是在沉睡一般,有男人、女人、老人、甚至小孩,他們的髮絲隨著水流的波動在緩緩飄著,他們的手腳也在輕輕的搖擺,看上去像是水下有一群人在集體跳著一支詭異的死亡舞蹈。

一個小孩被落下水的兩人攪動的水紋帶動了身體,他的身體浮動著,漸漸飄近了二人。

他忽然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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