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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暮色靄靄。
晚風把昏黃餘暉送進主屋裡,楊乾從破碗裡拿起片車前草葉,把趙勤腿上敷貼葉片換下。
他看向床頭,見趙瑩瑩正扶起趙勤、把一碗湯水餵給昏迷的趙勤。
替父親擦去嘴角淌下的褐色湯汁,趙瑩瑩姣好臉蛋上浮現遲疑,
“楊大哥,這些田埂的野草,真的能讓我爹醒來?”
楊乾上前翻開趙勤眼皮子檢查一番,淡淡搖頭,
“藍尾草清熱解毒消腫,車前草能夠治療你爹傷勢的潰爛。
不過你爹傷勢這麼重,一時半會醒不來,怕是得……”
話未說完,楊乾發現、趙勤渾身微微抽搐,竟然緩緩睜開了眼睛。
楊乾一驚,心道趙勤不愧是當兵的,身體素質擺在這,這麼重的傷還能從昏迷中醒過來。
一旁趙瑩瑩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捂住嘴嗚咽一聲,哭喊道,
“爹,你終於醒了!”
趙瑩瑩叫聲很大,楊乾聽到主屋外傳來陣匆忙腳步聲,約莫是村民們進來了。
他並未理會,而是又湊到趙勤身邊,仔細替他做檢查。
不過十來秒,主屋門口、窗外,擠滿村民,他們一見趙勤真醒了,滿臉震驚,
“娘誒,真的假的啊,趙叔真活過來了?這、這不可能吧,就憑楊二狗這殺人犯?那楊天他娘怎麼死的?”
“哎呦呵,楊二狗他居然……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肯定是張大夫治好的,只是趙叔現在才醒,讓楊二狗撿漏了!”
“說的沒錯,就楊二狗這三腳貓功夫還能救人,我反正不信,說破天也是老天爺不忍心收走趙叔,那不然楊天他娘這事兒怎麼解釋?“
……
吵鬧間,楊乾看到,人群裡張大夫臉色陰沉看向屋內,他似乎在打量趙勤,半晌冷笑一聲,輕捋鬍鬚,
“老夫明白了,趙官爺是軍爺,身體強壯,這才挺了過來。
趙官爺這個時候醒了,依老夫看,是豎子運氣好,正巧碰上了!”
張大夫的話立刻得到村民們的認同,紛紛出聲奚落楊乾,說他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再看張大夫,陰沉目光在楊乾身上停留片刻,冷嗤一聲,鑽出人群匆匆離開。
這時,趙勤呢喃一句“瑩瑩”,雙眼一閉、再次昏睡過去。
村民們嚇一跳,又驚叫起“死人了”。
屋內,趙瑩瑩又哭了,
“楊大哥,我爹他這是怎麼了,剛剛不是醒了嗎?”
楊乾放下袖子,眉頭緊皺,一臉不悅驅趕眾人,
“死什麼死,別堵在門口,病人需要靜養。”
說完,又扭頭看向趙瑩瑩,淡聲叮囑,
“別擔心,你爹命是保住了,每日服藥、換藥,三個月後,你爹肯定能痊癒。”
估摸是楊乾表現得太淡然,村民們又嗤笑嘲弄,
“楊二狗又開始說大話了,還痊癒呢,怕是三個月後,趙叔早入土了……”
“楊二狗肯定是饞趙瑩瑩身子啊,這也算救趙叔的命?萬一趙叔後面死了咋辦,那不便宜了楊二狗?”
“誒瑩瑩妹子,楊二狗把你爹治成這半死不活的樣子,你先前那話還算不算數啊,你是嫁、還是不嫁?”
嬉笑聲在主屋內迴盪,楊乾眉頭緊皺,往前一步、正打算維護趙瑩瑩。
卻見趙瑩瑩一抹眼淚,臉頰泛起兩團紅雲,羞惱開口,
“你們別胡說八道!楊大哥他、他才不是你們說的那種人!
我怎麼不嫁?楊大哥是救了我爹的大恩人,我今晚就嫁!”
說完,她又跑回床邊,替趙勤掖好被角,又從人群裡請來位年長老婆子守著趙勤後,這才轉身朝楊乾跑來,抱住他胳膊、憋住氣衝破人群,跑出家門。
屋外漫天紅雲,習習晚風裡,楊乾被趙瑩瑩拽著,想說什麼、一想到自己三天後會被抓走,又把話嚥進肚子裡。
在一眾村民指指點點下,楊乾被趙瑩瑩拽回自己家。
楊乾家,正是老郎中留下的破屋子,因著賠償死者、家裡值錢的東西全被拖走。
說是家徒四壁也不為過。
屋內只有楊乾和趙瑩瑩二人,趙瑩瑩一改剛才爽利、面露羞澀低下頭,露出泛著粉的白皙脖頸。
楊乾捏捏眉心,收回目光,先在屋子裡轉一圈、確認什麼也沒有,只剩一張床後,這才歉意一笑,
“這……嫁給我,委屈你了。”
雖說這家徒四壁的環境、並不是他造成的,但在楊乾看來,現在腔子裡換成了他,他就得負起責。
更不用說,這可是他為了不被抓走充軍、拐來的媳婦……
再看趙瑩瑩,她姣好臉蛋上倒沒任何嫌棄神色,反而抿嘴露出羞澀的笑容,
“楊大哥……你和外面傳的不一樣,你救我爹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你很厲害,還、還特別有責任心……
你是個好人,我、我不委屈的,
從今天起,我、我就是你家的人了……”
聽她這麼說,楊乾反倒更不好意思了。
眼下,他靠趙瑩瑩逃過一劫,可新的問題隨之而來。
他們怎麼活下去?
楊乾一個銅板都沒有,家裡也沒有糧食,趙瑩瑩孃家還有個躺在床上、需要休養的老父親。
三個人、三張嘴,光靠野菜度日,根本活不下去,十來天后,保準餓死。
月色透過窗戶、灑進屋裡,楊乾面上為難有些明顯。
趙瑩瑩抿嘴輕笑,小心翼翼從懷裡摸出個成色一般的白玉簪子,雙手捧著遞到楊乾跟前,
“相、相公……這個是我孃親留給我的嫁妝,我怕被討債的搶走,一直隨身帶著……你拿著,先換點糧食,之後、我們一起想辦法活下去。”
楊乾聽後,心裡浮現一絲動容,他也沒拒絕,接過簪子,緊緊握在手裡,鄭重道,
“瑩瑩,你放心,我一定會撐起這個家、讓你過上好日子。”
楊乾從不說大話,他會這麼說,心裡已然有了清晰規劃。
從發現藥草起效後,楊乾一個生存下去的點子浮現於腦海。
生老病死,人生常態,生病了、就得治病,更不用說這動盪朝代裡,生病是常態。
楊家村沒有大夫,隔壁張家村的大夫也不大頂用,他楊乾是不會種地、卻能醫人,那他為什麼不發揮自己的長處?
泰安的醫療水平太過落後,遍地藥草無人知,他可以採摘藥草,製成藥粉、中成藥,售賣給患者……
想到這,楊乾心中有了主意,明日先去買糧食,再去山上看看,興許能採摘到有用的藥草。
把簪子收好,楊乾去屋後荒地裡挖了點野菜,湊合著煮成一鍋清湯,與趙瑩瑩分食後,便打算歇下。
月色靜謐,二人站在一張床前,大眼瞪小眼,
楊乾下意識吞了口口水,畢竟他身邊站個美嬌娘,還是他合法的娘子。
難道,今晚就能洞房……
這時,楊乾聽到趙瑩瑩深吸一口氣。
他扭頭一看,只覺鼻腔一熱。
銀砂般月色裡,趙瑩瑩解開衣釦、衣衫半解,露出一片白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