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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上好像總有他無法拒絕的暖，這種舒適的溫度吸引他，誘他靠近。越靠近，便越舒服，越舒服便越喜歡。
倘若人人都有枷鎖，上帝也不曾過分關愛季清，那祝瑾黎便是上帝牽住他的繩索。
孤獨如他，也許他需要這樣的一根繩，能把漫無目的漂浮的他拉到地面上。漫長人生中有了一個羈絆，他便不會輕易離開。
也許是懲罰，也許亦是恩賜。
他已經是她的了，在“想試一下”的念頭出現時，繩索就將他的心臟纏繞了一圈又一圈，隨著時間拉長，捆綁只會越緊，於是一切皆已成定局。
所以，只要最後她是他的，前面無論如何，他都不甚在意。
他在任性，他只是想聽到他在她心裡的重要性罷了。
那他是備胎嗎？
他當然不是。
祝瑾黎從未這樣想過，也從沒有過第二人選。
“哪來的備胎一說？”
“我從沒這麼想過。”
她這麼想的，也這麼說了。
“是嗎？”季清喃喃著，胸腔裡卻又泛起了一陣痛楚，“那為什麼要...”
為什麼要維護他呢？為什麼信他要勝過信自己呢？明明說過不是嗎，她和他沒那麼熟的。
“季清...”祝瑾黎的語氣有所緩和，甚至帶了些她自己也沒發覺的心疼，“是我剛才語氣不好。”
一定是自己兇他讓他難過了，自己可是他在這裡唯一的朋友。倘若自己這時也以這種敵對的態度去對待季清，那和當年的肖藝有什麼區別呢？
想到這兒，那時的痛楚好像又湧上了心頭，對季清的愧疚也更多了些。
她拽拽他的衣袖，有些無措：“因為我所認識的徐智賢就是那樣的人啊。平平淡淡，所以下意識認為你說的那件事機率不大。”
他垂眸看她拽住自己衣袖的手，很沒出息的，委屈散去了大多半。
見季清沒說話，祝瑾黎又拽了拽他。
“幹嘛？”
季清的聲音弱弱的，看著兩隻手都拽住自己的祝瑾黎正緊張兮兮的望著自己，這下徹底沒情緒了。
“是我錯了。”
看著彆扭的季清彆扭地道著歉，祝瑾黎忐忑的心情一掃而空，莫名的，她覺得是自己太敏感了，上一刻還擔心過季清會不會就此和自己冷戰。
畢竟在季清沉默的那刻，什麼樣的壞情況都在她的腦海裡閃過了，只不過，一定不是大吵一架，兩人好像都不是會熱吵的人。
“我們都有錯。”祝瑾黎咬著下唇衝他笑了笑，有些靦腆地伸出了手，“握手言和吧。”
“下次不會用那麼兇的語氣說話了，除非，除非是你做了很壞很壞的事。”
祝瑾黎眨眨眼，期待季清的反應。
他抿抿唇，握住了她的手：“沒證據的話不會亂說了，即使認為自己非常正確...”
這道歉怎麼聽起來一點也不像道歉呢。
“你這不像是誠意的道歉...”
祝瑾黎故意癟嘴，想抽出手卻被對方緊緊握住。後知後覺的羞意湧了上來，祝瑾黎有些著急。
“你知道嗎，情敵之間會有某種磁場感應。”
“什麼情敵不情敵的啊？”四處亂瞟擔心被別人看到的祝瑾黎下意識的重複他的話，等說出了口才覺得有些不對勁。
她徹底安靜下來，傻看著季清。
“怕你忘記，或者怕你誤會我剛才是在解圍，所以，我要不要再向你告白一次？”
短短的一刻鐘內，自己的心情起起落落，祝瑾黎分不清自己現在的感受了，大腦一片空白，耳邊砰砰作響的是自己難以忽視的心跳聲。
“我喜歡你。”
他是那麼的認真而專注，害得祝瑾黎很長時間都沒有眨眼睛。
眼睛有點酸，絕不是因為想哭。
是想起什麼了呢？是什麼觸動了她的心絃呢？是兩人簡簡單單的握手言好，不計前嫌讓她想起了沒能釋懷的那段友情嗎？
見她慢慢泛紅了眼眶，季清有些慌，他抬手想要觸控她的臉龐，手指微抖，但最終還是放下了手。
“我知道我說過要慢慢來的，但我就是想解釋一下，怕你真的忘了。”
怕她忘了他是喜歡著她的，怕她忘了他不想只和她做朋友。
“嗯，我沒忘。”
祝瑾黎微微仰了仰頭，好讓上頭的淚意如退潮般重新收回去。她吸了吸鼻子：
“撒開手，在餐廳這樣不好。”
季清看了看四周，果然有兩三個同學的目光時不時瞄向這邊，於是他放下了握住她的手，正了正自己的坐姿。
“走吧。”
“該回家了。”
回家，戳在了他心窩上的一個詞。
喜歡，喜歡的不得了，每次他聽見她這麼說，整個身體都忍不住想要發抖。
“嗯。”
他壓下他所有的激動與戰慄，乖乖地回答。
餐廳早已過了高峰就餐時段，只剩下三三兩兩慢悠悠吃飯的人，又或者早已吃完但仍小坐一會兒的團體們。
季清和祝瑾黎並排同行，沒看見某個桌上有人正對著他們竊竊私語。
“這不是你以前的那個朋友嗎？”
“身邊怎麼換成男生了？”
說話的女生用胳膊肘碰了碰另一個正在用吸管嘬奶的女生，女生皺皺眉，向她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嘖。
好一對俊男靚女。
沒想到她現在倒是會交朋友了。
“不會是處物件了吧？不過怎麼沒見之前的那個女生呢？”
“誰知道。你關注這個做什麼？”
肖藝收回目光，有些心煩，對面女生瞧她的表情不對，癟了癟嘴，繼續低頭扒飯了。
這可不是她想關注的，還不是因為有好幾次吃飯她都看到肖藝盯著人家看。要不是她找別人打聽了一番，還真不知道肖藝和五班的祝瑾黎以前是好朋友。
至於兩人為什麼鬧掰，傳言是祝瑾黎不信任肖藝，肖藝受不了，所以兩人不了了之。
模裡模糊的理由只會讓人更加好奇。可即便她再怎麼問肖藝當時發生了什麼，她也不說。
現在看來，怎麼感覺肖藝還是有所執念呢？
季清和祝瑾黎才走出餐廳，便看見離超市門口不遠處的朱暢。她提著一個小購物袋，祝瑾黎看不清裡面是什麼，只是心裡覺得有些奇怪。
一次買這麼多，不是朱暢的風格。她不是一個會囤貨的人，而是隨時去買的人。除非那些...並不是只給自己的。
季清看著許久沒移開視線的祝瑾黎，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要不要過去找她？”
“嗯？”被阻斷視線的祝瑾黎愣了愣，她看了看走向教學樓方向的朱暢，搖了搖頭。
“算了，她要回教室，可能有些事，我們還是先走吧。”
季清看了眼朱暢的背影，不明所以，但什麼也沒說，跟上祝瑾黎的步伐向另一個方向走去了。
朱暢剛到教室就掃了眼室內，果然，徐智賢沒回家，正待在他自己的座位上寫些什麼。她看了看手裡的購物袋，猶豫了幾秒，向他走了過去。
“咳咳。”
她故意咳嗽，站在徐智賢桌子旁邊。
然而徐智賢沒動。
這眼力價也太低了吧，朱暢伸手，認命般地敲了敲他的桌子。徐智賢這才抬頭，看了看眼前的朱暢，又看了看她手裡的購物袋。
“有點無聊，要不要一起出去吹吹風？”這不是朱暢第一次邀約，但是是她第一次單獨向他邀約。
徐智賢收回視線，盯著自己桌面上的習題，彷彿有些猶豫。
“祝瑾黎呢？”
聽到徐智賢這麼問，朱暢聳了聳肩：“這還用問，回家了啊。”
“一個人？”
不對勁。
看著徐智賢空蕩的眼神，這是朱暢的第一反應。徐智賢從來沒有過這種疑問，這種進一步的好似帶著好奇與試探的疑問。
“不是。”
不知為何，當某一種猜想浮出水面，它便像水草般在腦海裡不停搖盪，再也沉不下去了。例如現在，朱暢忽然有些後知後覺，徐智賢的反常，也許是因為祝瑾黎。
她雖沒再補充說是誰，想必徐智賢也知道。
“喂。”
“我現在有點鬱悶，你到底要不要出來一起？”
徐智賢抬眸看了看朱暢的表情，對方略微皺眉，等待著他的回答。
“嗯。”
“走廊窗臺嗎？”他順便問了一嘴。
不知是多久以前了，三人偶爾會在走廊吃著零食嘮閒嗑，雖然大部分時間裡自己都是沉默寡言，惜字如金。
徐智賢其實挺喜歡那種氛圍的，雖然他不太愛說話。
“當然。”
“不然你還指望我帶你去什麼小樹林？”
朱暢說話向來如此，尤其是對他，不過現在他已經習慣了，倘若是以前，也許他還會臉紅。
“你們一起吃了午飯。”
兩人站在窗邊，朱暢只比徐智賢矮半個頭多點，她稍稍抬眸，略帶疑惑地看向徐智賢。
“你想說什麼？”
他明明不是在疑問，而是在陳述，可這陳述裡卻總夾雜著些朱暢以前沒注意到的情緒。
“沒什麼。”
他喝了口汽水，目視前方，便沒再說話。
現在的徐智賢可太不對勁了。
“你這麼說話會憋死人，你自己知道嗎？”說罷的朱暢也仰頭灌了口汽水，握住瓶身的手停滯在半空中，好似在為下一口而做準備。
“她和那個男生...是什麼情況？”
“我聽到一些傳言...”
他沒轉頭，依舊看向窗外，朱暢又灌了口飲料，將胳膊交叉，搭在了窗沿。她沒急著回話，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樓外，微風輕拂臉龐，看似輕柔，卻帶走了幾片搖搖欲墜的枯葉。
不知為何，朱暢莫名的有些想笑。
笑什麼呢？她自己也不太清楚。
但也許是...嘲諷自己無知的笑。
“人家有名字，叫做季清。小錦鯉和他很要好。”
“至於亂七八糟的傳言，聽聽就得了。”
“人就在你身邊，問不就可以了。”
她說的句句輕鬆，卻句句化作一大塊沉重的石頭，壓在了他的胸口。
“喂，徐智賢。”朱暢看著樓下小道上堆積在一側的落葉，心裡隱約泛起幾絲遺憾。
“別告訴我你現在這麼失魂落魄是因為喜歡小錦鯉？”
她問的直白，讓他啞口無言。見他沒回應，朱暢嗤笑一聲，抬頭看向遠際，也陷入了沉默。
有些東西，原來還沒開始，就要結束了。
“你...”
沒有被戳破的心慌，沒有被熟人知情後的尷尬，就連這種時刻，徐智賢的反應也是淡淡的。
“放心吧，”朱暢捏了捏汽水的瓶身，“我是看你剛剛不對勁才猜到的。”
“我不會告訴小錦鯉。”
“怎麼說，是不是很仗義？”
她轉頭，看著他笑，徐智賢莫名有些心虛，別開了視線。
又有風吹過，又有落葉凋零，朱暢覺得沒意思，擰好汽水瓶的蓋兒，看向身側的徐智賢。
真是根木頭，怪不得祝瑾黎從未發現，也怪不得自己才剛剛知情。
呼...
之前還暢想過與小錦鯉他們成雙成對，現在看來，是自己痴心妄想了。行吧，就到此結束，還沒開始的就不要開始好了。
“我去趟廁所，你在這慢慢喝吧。”
徐智賢聞言，伸出了手，朱暢不明所以。
“飲料給我吧，我先替你拿著。”
她本來要直接回教室的...話憋在了肚子裡，朱暢瞥了眼神情自然的徐智賢，突然恨得有些牙癢癢。
為什麼偏偏對這根有禮貌的木頭動了心思？
他如果再粗魯一些，粗獷一些，沒有安慰過她，她也就不會對他有什麼感覺了。
都怪那次...
“你自己喝吧。”
“不用管我。”
直性子的朱暢沒忍住心思，說出的話帶有一絲惱怒，而這略微衝的語氣讓徐智賢一愣。他看著她越走越遠的身影，手還停滯在空中，有些懵。
所以，她這是生氣了？為什麼？自己說錯什麼話了？
不會是...因為得知自己對祝瑾黎別有心意而生氣吧。
想來想去，徐智賢也只能想到這種答案。
也對，她那麼愛護祝瑾黎，聽到自己這種情況肯定會生氣...
她不止一兩次大罵肖藝，說她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說她歹毒，說她綠茶，最痛恨的莫過於，她隱匿自己的心思去騙了無知的祝瑾黎...
想必她也是因為這個而生自己氣的吧。自己也是如此，隱匿了心思，打著朋友的旗號待在她的周圍。
徐智賢看了眼走廊那頭，朱暢還沒出現，於是轉身，走向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