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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清？
好有氣質的一個名字。
祝瑾黎的關注點永遠有些不同，正想著，她便在門口處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果然是他。
祝瑾黎眼也不眨地看他從門口走向講臺。
依舊是那身裝扮，黑色的帽衫加深灰的休閒褲以及一副米白色的口罩。
班主任見他好像並沒有要來一場自我介紹的意思，於是拍拍他的後背：“去那個位置，”他用手指了指王晨旁邊的位子，“今天還有幾個測試，參不參加都隨你。”
班主任很和氣，看起來似乎對這個轉校生很是滿意。
而教室裡靜得讓人難以呼吸，讓人下意識地想要屏住氣。
祝瑾黎也感受到了，倒不是因為轉校生氣場太強大，而是一種詭異的沉默壓在了五班班級的屋頂上。
受這種氛圍的影響，祝瑾黎低下頭忙著想自己應該找點什麼事做。
今早就先讀一下英語吧。
她這麼想著。
迫使祝瑾黎感到不自在的原因與他人的原因也許遠遠不同。
對好學生來言，可能是因為多了一個競爭對手；對於其他人而言，那就是班上來了個看似有點神秘還有點寡言的…
靚仔。
說靚實在不為過，祝瑾黎至今還能記起與他對視時的那份心悸。
至於神秘，總是會自帶一種天然的誘惑力。
“王晨。”
囑咐完季清三三兩兩的事，班主任緊接著喊了一聲。
“哎！”
王晨舉了舉手。
“交給你了。”
王晨笑眯眯的，比了個OK的手勢。
祝瑾黎沒忍住，抬頭瞥了一眼講臺，冷不丁地碰上此時此刻並不想看見的略有點熟悉的視線。
這次不是心悸了，是心驚。
但偏偏對方的內心好像毫無波瀾，只是不經意的一瞥，不應該讓她如此緊張，她強裝震驚地移開視線，手下翻書的動作都比平時慢了幾分。
怎麼就那麼巧，她抬頭可不是要與他對視的！
祝瑾黎有點想在內心裡仰天長嘆了。
“其他同學開始上早讀吧。”
至此，班級裡才窸窸窣窣的有了些動靜，不過一分鐘，聲音越來越大，遠遠蓋過了剛才的沉默。
直到季清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祝瑾黎才稍稍變換了一下自己的姿勢，她的脖子快僵硬得撐不住腦袋了。
“哈嘍。”
王晨的兩隻手臂平放在桌子上，身子略微朝外傾斜，顯然，他在以這種姿態表達對季清的歡迎。
對方眨了眨眼，就好似在回答前頓了兩秒：“你好。”
聲音並不低沉，但感覺有點冷。
這是王晨的第一反應，雖然對方給了他回應，但是聲調多多少少能判斷出對方的脾性。
“帶飛新人”，他想起朱暢對她寄予的厚望，於是開始絞盡腦汁地想著怎麼開拓一個可持續的話題。
沒等他想出來，對方先開口了。
“可以和你換一下位子嗎？”
“啊？呃…”王晨傻了，“我…”
他見他就那麼盯著他的眼睛，於是王晨開始四處亂飄，緊接著耳邊又傳來他的話：
“當我沒說吧，不好意思。”
“哎別啊，”王晨的嘴巴快過腦子，“換，換，給新同學的優待，反正我坐哪都行。”
其實他也很喜歡靠牆的位子啊，能看到窗外的風景，整個一絕佳寶座好嗎！！！
可惜拒絕他有點讓他於心不忍。
“謝謝。”
“不客氣，不客氣，這有啥。”
於是王晨含淚換了位子。
去領卷子的路上，祝瑾黎發現王晨有些鬱鬱寡歡。
“你怎麼了？”
“啊？”王晨有些心不在焉，“沒咋啊。”
祝瑾黎多看了他幾秒：“哦~”她故意把尾音拉長。
“哎呀，就是，”王晨有些懊惱，“就是轉校生，他好像不是很外向。”
“我可沒有要說他壞話的意思。”末了他又補充。
“懂了，”祝瑾黎點點頭，想到他的口罩，想到他的黑色的帶有水珠的帽衫，“感覺有點‘生人勿近’的氣場。”
“對對對！”王晨點頭如搗蒜。
“有點苦惱怎麼和他相處。”
“Emm…”祝瑾黎蹙眉思索了一番，“我覺得你正常相處就好了啊，幹嘛有太大的壓力。”
“可是我…”他吞吞吐吐，“我有時候忍不住。”
忍不住自己的話癆屬性。
“懂了，”祝瑾黎煞有其事地點點頭，王晨以為她有了主意，“那你確實有點難。”
……
唉！
祝瑾黎見好搭檔欲哭無淚的模樣，有些想笑：“我感覺他不是壞蛋，所以你做你自己就好了。”
“沒準你的活力能感染到他，然後你們就成為朋友了呢。”
“真的嗎？”王晨喃喃自語。
“emm…”祝瑾黎瞥了眼懷裡的試卷，有些猶疑，“應該吧，小說裡都是這麼寫的。”
他不是壞蛋，這是祝瑾黎的第六直覺在作反應，至於王晨的活力能不能感染到他，她其實也沒主意。
作為對好搭檔的安慰，祝瑾黎自己兜裡的最後兩顆水果糖給他了。
對方果然喜笑顏開。
祝瑾黎摸了摸空空的口袋，昨天分掉兩個，今天分掉兩個，她這個月僅有的五顆糖，她也只不過嚐了一顆而已。
規矩就是規矩，本月將開啟無糖旅途，她可不想吃到牙痛。
當王晨在奮筆疾書時，發現旁邊的人並沒有動筆，他全程都在看那本語文教科書，一頁又一頁。
看來這場測驗他是不準備參加了。
本來還想看看跳級學霸的實力呢。
對方好似感應到了什麼，回看了他一眼，王晨尷尬得笑了笑，繼續下筆如有神去了。
周遭靜悄悄的，有的只有紙筆摩擦的聲音，胃部的不適讓他難以繼續認真地看那一行行的黑字，季清瞥了眼牆上的鐘表，還有一個小時這場考試才會結束。
不知熬過了多久，同學的咳嗽聲，摺疊卷子發出的清脆聲以及筆觸發出的唰唰聲，一切聲音越來越小，他的眼皮越來越重，暈眩感也隨之而來。
王晨放下筆，活動了一下手部的關節，瞥到自己的新同桌半個身子都靠在牆上，眼睛緊閉著。
這樣就睡著了？
王晨撓了撓後脖頸，看了看錶，距離考試結束還有十五分鐘，他理應在這個時間點提醒一下同學們。
可是自己嗷嚎一嗓子會不會把這個新同桌嚇醒？
這也太尷尬了吧。
就在自己猶豫不決的時候，他掃到了祝瑾黎從右前方投來的目光。
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指了指同桌，又把雙手貼合，放在耳邊，做了一個“晚安”的姿勢。
祝瑾黎皺皺眉，在瞥到季清的那一刻，她明白了。
他看起來好像不是很舒服。
並不像是在睡覺。
“同學們，還有十五分鐘，記得塗卡。”
耳邊傳來一陣輕柔的女聲，季清睜開眼，瞥了眼聲源的來向，眼底依舊有些迷糊的茫然。
雨。馬尾。糖。巧克力。和一個男生。
一瞬間他的腦海裡閃過了很多碎片。
“嘿，”王晨看他，“你醒了。”
他沒力氣去說話，也不想辯解，於是點了點頭。
“呃…”王晨四處望了望，然後偷摸摸地從口袋掏著什麼，“吃嗎？”
季清垂眸望過去，他手心裡躺著兩顆水果糖，黃色的，綠色的。
有那麼一兩秒，王晨從他同桌的眼裡看到了一絲絲躍動的不可思議。
“謝謝。”
他從他手裡拿過那顆綠色的。
王晨有點受寵若驚，沒想到他真的會接受。
他訕訕地收回手，又看了眼附近，然後迅速低下頭，拆開那個糖果，一下子扔進了嘴裡。
“其實這也是別人給我的糖。”他壓低聲量。
“沒吃過，emm…”王晨咂了咂嘴，“還挺好吃的，這個菠蘿味的。”
“你的呢？”
他向同桌看過去，發現糖還在他的手裡，毫髮無損，不像他嘴裡的已經在口腔裡綻放了。
有種在教別人做壞事的既視感，王晨看了看錶，還有十分鐘。
還有十分鐘，祝瑾黎在檢查自己的卷子。
“你其實可以現在就吃。”
王晨刻意將自己的音量一壓再壓，向同桌指了指自己嘴裡的犯罪證據。
他見他好像遲疑了一兩秒，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即使他的胃部強烈渴望著那顆糖。
“好吧。”王晨放棄勸說，開始檢查自己的卷子。
邊吃邊看，太專注，導致錯過了時間。
“時間到了，大家把試卷向前傳吧。”
又是那陣女聲，季清向前望去，看見一位站起來的女生，扎著高高的馬尾。
馬尾。
他忽地想起那天清晨，亦或是那天傍晚。
他見她轉過頭，望著的，是自己熱情的同桌。
“哦，哦，”王晨猛地抬起頭，看了眼對方，又掃了一眼表，“大家停筆，不要再寫了哈。”
季清收回自己的視線，沒有注意到女孩投向他的目光。他瞥了眼手裡的糖，感覺有些幾分眼熟。
一陣陣傳送試卷的聲音，季清在這種背景音下慢慢剝開了那張糖紙。
他摘下了口罩，將那顆綠色的小巧的糖果塞進了自己的嘴裡。
“同學，你的試…”前桌的女生在轉過頭的一瞬愣了一剎那，“呃…”
該怎麼描述那雙眼睛才好？
眼型像狐狸一樣勾人，圓但上挑，充滿蠱惑性，偏偏飽滿的臥蠶配上那略帶虛弱的低眸又像一隻毫無攻擊力的小狗。
他右眼角下兩指的距離有一顆淚痣。
對方默默戴好口罩，將空白的卷子交給有些愣住的女生。女生匆忙回過頭，將卷子傳給了自己的前桌。
直到此刻，王晨才終於看見了自己新同桌的廬山真面目。
祝瑾黎也看到了。
在短短的一瞬。
沒有看到具體的淚痣，沒有看到挺拔的鼻樑，沒有看到微薄的嘴唇，亦狗亦狐的雙眼她也沒看清，她看到的是脆弱，一種易碎卻不容靠近的氣質。
小乖。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