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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長燁眼見著不遠處的迷霧漸漸淡了許多，可天色越來越暗了。
陰冷潮溼的寒氣讓他不由地打了幾冷顫，四下裡一片寂靜，連之前偶爾能聽到的怪異叫聲都沒有了。
他捂著胸口艱難地起身。
走？他仔細環顧四周，該往哪裡走？
“喂，”他在心裡呼喊，那個東西好久沒有出聲了。
雖然肉體此時此刻又疼又累，但腦子卻異常的清醒，是一種久沒有體驗過的清晰明朗的感覺。
過了好一會，他又嘗試喊了幾聲，那東西都依舊沒有回應。
莫非那東西真的被莫念知處理了？
想到再也不用聽到那聲音，再也不用忍受動不動就頭疼，他心裡有一種莫名的輕鬆和愉悅。
那東西不會再幫他了，他也不用聽那東西的指揮做一些奇怪的事了，終於要堂堂正正靠自已去贏得自已想要的一切。
林長燁忍不住重重晃了幾下腦袋，感到慶幸之餘，他又陷入了另一種恐慌。
這地方到底要怎麼出去？眼見著天馬上就要全黑了。
全黑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從白天到黑夜的這一段過渡。
天地間暗灰一片，加之這裡又死氣沉沉，能看見卻又看不清，看不清卻又總感覺有什麼東西會突然冒出來。
他使勁睜大了眼睛，越看越恐懼，越恐懼越看。
恐懼讓他想狂奔，恐懼也讓他根本挪不動腿。
理智告訴他，這種情況待在原地才是最安全的。
他哆哆嗦嗦地挪到老黃剛剛靠的那棵樹下，瞪大了眼睛仔細檢查幾遍。
確認沒有他認為的危險，他倚著大樹，面朝著莫念知和老黃消失方向坐了下去。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天也全黑了下去，他蜷縮在樹下，開始祈禱莫念知能安然無恙的回來，希望他們不會把他一個人扔在這裡。
剛做回正常人，他不要在這裡當肥料。
他甚至在心裡暗暗發誓，如果他們能帶他離開這裡，他再也不找林長煜的麻煩了，再也不陷害莫念知了，林家的所有他都可以不要。
只要他們能回來把他帶回去。
周圍的氣溫驟降，潮溼地衣服粘在身上，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寒冷，林長燁開始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他雙手環抱著膝蓋，把頭埋在雙膝間，這樣能稍微暖和一點，什麼都看不見，也能稍微減輕一點恐懼。
為了轉移注意力，他開始回憶小時候，一直到八歲之前，他都是一個無憂無慮、有人疼有人愛的小少爺。
想到年輕早逝的母親，想到這些年被仇恨裝滿的人生，他不禁鼻子一酸，嗚嗚咽咽哭起來。
這果然是個不錯的辦法，他埋頭哭得忘我，以至於抱著膝蓋的手被輕拍了一下，他都只是本能把手甩了甩。
手重新抱回到膝蓋，他才反應過來，剛剛那是什麼？冰冰涼涼的，在他的手背上碰了碰。
他立刻收起哭聲，可實在是哭得太兇，身體因為抽泣不由自主的在抖動。
他不敢抬頭，靜靜地等著，果然那冰冰涼涼的東西又拍他的手背了，還有一聲“哎”，似乎是在叫他。
是他們回來了！
林長燁淚眼朦朧地抬頭，“你們……”
“啊！！！！鬼啊！！！！”一張毫無血色蒼白的大臉，佔滿了他的視線。
腦袋裡“轟”的一下炸開了，他身子迅速後縮，雙手本能的交叉護在身前矇住眼睛。
眼睛是矇住了，可那張大臉卻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腦海裡。
死白的臉上，黑而空洞的眼睛瞪得老大，勾起的嘴角還滲著血。
那陰森詭異的臉，自上而下俯視著他，朝他笑，好像一下秒就要張開血盆大口了似的。
這是什麼鬼？要吃了他嗎？
他胡亂的蹬著腳，“走開！走開！”
“什麼妖魔鬼怪，給老子滾開！”
“你看吧，”鬼說話了，聲音輕柔還帶著些柔弱的感覺，“我就說不能把他一個人扔在這裡。”
林長燁身子僵住，“……”
另一個聲音傳來，熟悉了許多，“那怎麼辦？”
是那個老黃！
林長燁矇住眼睛的手稍稍往下挪了一點，透過縫隙，周圍不知道什麼原因，居然有亮光。
雖然他很快認出眼前的兩人是莫念知和老黃，但莫念知那一身的血，還是驚得他不敢把手放下來。
剛剛那張臉，就是莫念知，只是太近了，又蒼白詭異，還笑，他一時之間沒有認出來。
“帶兩個人回去，一定會慢很多，你還能等嗎？”老黃一直扶著莫念知。
莫念知看樣子非常虛弱地靠在老黃的肩頭，和之前的囂張狂媚簡直判若兩人。
林長燁心裡暗暗嘆息，以莫念知的長相，要是早以這副柔弱可憐的樣子示人，說不定他真不捨得陷害她。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莫念知受了很重的傷，要快速回去，以老黃的能力好像不能同時帶他們兩個人回去。
他靜靜地透過縫細觀察，既然他們回來找他了，就代表他們不會扔下他不管。
反正不管他們怎麼安排，他終於不用一個人對面這黑漆漆古怪的地方了。
“你先把他送到最近的城鎮……”
“再給他一些錢，讓他自已回去……”
莫念知是真的很虛弱，一句話停頓了好幾次，她對著老黃說完，又轉向林長燁。
“哎！別一驚一乍的，”莫念知還從沒有這麼溫柔的對林長燁說過話，“自已回去……可以的吧？”
莫念知也從沒見過躲在角落嚎啕大哭，又瑟瑟發抖的林長燁。
想必老黃把他一個人扔在這裡是對的，不然還是之前那副執迷不悟的倔強樣子。
林長燁手從臉上緩緩放下，不知道是驚嚇過度還是生性喜歡柔弱的妹子，他怔怔地看著莫念知，過了好一會才僵硬地迅速點頭。
“你一個人在這裡，我不放心。”老黃嘴上說著不放心，可已經開始行動，把莫念知扶到旁邊大樹下。
“只一會……不礙事的，”莫念知一手扶著樹杆坐下，待調整好坐姿，就閉上了眼睛不再看他們。
“我這個樣子，還是不要出現在有人的地方……比較好。”莫念知像是在對老黃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聲音微弱得不仔細聽都不知道她說了什麼。
老黃也不再廢話，只說了三個字“你等我”，就提起林長燁的衣領，飛速地消失在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