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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由自主地把目光凝視在風瑾瑜臉上，眼神中瀰漫著濃濃的深情。
“這些話我本想藏在心裡的，但我又怕現在不說，以後就更沒有機會了。
我知道你對我並無男女之情，只是，我不願意就此死心，你是我謝瞻這輩子唯一想娶的女子，不管你願不願意嫁給我，除了你，我誰都不願意娶。
就算太后要將公主許配給我，我也絕不同意。
昨日我已向陛下請命前往涼州駐守，後日便要離京。”
“今日便是來告辭的。”他苦澀地說：“我怕歸來時，伊人已作他人婦……”
謝瞻的這段話，前世她也聽過一遍。
那是宮宴上，謝瞻被當場賜婚青鸞公主。後來他來找自己說這番話，是想尋求一絲希望。
若自己答應，他會不惜一切代價的拒婚。
若是拒絕，那此去涼州，便是他心死後遠走的療傷。
可是那時，她已經對蕭君炎一見鍾情，絕不會和謝瞻在一起，也不願意看到他承擔抗旨拒婚的後果。
這些話於她而言，只是沉重的負擔。
所以不等他說完，她就嚇得直接跑了。
而他，在一年後收到一封催促回京完婚的詔書，不得不帶著一顆沒有療愈好，反而更加荒涼的心回到京城。
那時她想的是，大概涼州太過貧瘠，京中公子無法適應，涼州的風沙折磨得他瘦骨嶙峋。
是她忘了，他是錚錚鐵骨的熱血將軍，連雪地裡的飢寒，荒漠裡的寂蕪，血陣裡的廝殺這些他都不怕，又怎麼會怕涼州的風沙。
其實是情深在折磨人。
回京一路的僕僕風塵，都蓋不住他滿目的瘡痍。
風瑾瑜心尖像被針紮了一下。
原來，她曾傷他至深。
她突然就不敢面對他了，低聲道：“雲佑哥哥，你的心意我明白。”
又覺得好像哪裡不對，蹙眉沉思片刻，她問： “你剛才說，太后要為你賜婚？”
沒想到她抓到這個重點，謝瞻愣了一下，又立即緊張地否認：“沒有，太后沒有賜婚，只是我知道她老人家有這個想法。”
她知道哪裡不對了。
謝瞻是提前知道的此事，在還沒有發生時。
前世的宮宴上太后直接當著文武大臣說出來，眾人面前，他無法拒絕。
所以他上次去涼州，是絕望。
而這次，是他預感到了，提前向陛下請旨。
所以這次去涼州，只是躲避。
躲避一件還沒有發生的事。
他走了，那便有可能不會發生。
她眉頭舒展。
謝瞻覺得她大概是在意的，在意他被賜婚，在意他娶別人。
他的心瞬間變得炙熱，心跳抑制不住地加快。
他試探著問：“瑾瑜妹妹，你，是不願意我被賜婚的，對嗎？”
風瑾瑜看見他的眸中閃爍著一簇極為小心翼翼的光，彷彿只要她輕輕一點，便會綻放，或者熄滅。
想到這束光會熄滅，她覺得心疼。
這是前世不會有的感覺。
“雲佑哥哥，我希望你這一生，大多事遂心願，即便我不愛你，也有與你相愛之人，即便我不嫁你，也有和你相伴之人。娶你想娶的人，做你想做的事。”
“所以我不希望你被賜婚，如果你不喜歡公主的話。”
不要和前世一樣，被迫和不喜歡的人痛苦地綁在一起。
謝瞻眼裡的光，熄了又燃起。
他問：“那你呢？”
你就是我想娶的人，是我想一生相伴的人。
嫁給我，也是遂你的心願嗎？
風瑾瑜：……
她嗎？前世的她，一心只想嫁給蕭君炎。甚至不管他是否愛自己。
而現在的她，更願意成全。
成全他喜歡雲霓裳，成全他娶雲霓裳為妻，她不再對蕭君炎有任何強求和執念。
至於她自己，尋一人，兩廂情願，一世同心。
謝瞻看她的眼太過深情，眸光太過炙熱，從前她總是避之不及。
而今，或許是重生的她，心境和想法都變了，又或者提前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她不再害怕面對。
這樣的謝瞻，她做不到冷漠。
她甚至想去握握他因緊張、糾結和痛苦而變得冰冷的手。
風瑾瑜水眸微動，一雙美麗的杏眼大膽地撞進謝瞻深情專注的瞳孔。
她突然就不願意像前世一樣對他狠心拒絕了。
若她今日還是決絕，那他恐怕不會再輕易回來。
“雲佑哥哥，你什麼時候回來？到時我來留仙湖畔迎你可好？”
她像小時候一樣，每次他陪謝夫人回孃家，她都開心地問他何時回，她會拉著兄長和弟弟一起去迎他。
那時，是想迎他手裡的禮物。
這次，是真的想迎他這個人。
謝瞻眼眸瞬而發亮，心中似有春芽萌動，盡是溫和暖意。
他不敢確信，聲音發顫：“你，當真？”
風瑾瑜莞爾一笑，語氣輕快：“自然是真的，到時你還和小時候一樣，給我帶禮物回來。”
“只要你喜歡，我就是把一路上所有好吃的、好玩的全部都帶回來也行！”他輕鬆許下承諾，又覺得自己不該用此時離京的方式躲避賜婚，他該想其他法子的。
若是他離開得久了，她等不到就不想要禮物了怎麼辦。
謝瞻專注地看著面前的人，心跳如雷。“只是我此去，短則半年，長則一年，妹妹可願意等？”
“願意。”她笑意濛濛的眼迎著他的視線，鄭重道：“你放心，我要的東西，京中無人可給。”
沒有人像他一樣，不管走到哪裡，走多遠，都不忘回來時給她帶回一份他精挑細選的禮物。
也不會有人像他一樣，兩世情深，痴心不移。
前世她看不見他，是因為愛蕭君炎愛得痴狂又自私。
當她用一屍兩命的代價，把那個人從心裡拔出，她才發現，謝瞻也和她一樣，經歷著愛而不得的痛苦。
他是頂天立地的磊落君子，從不做強人所難之事，今日約自己來，已經是他能做的最自私的決定。
告別是他的本意，那麼，她對他許下相等的諾言，是否可以彌補從前的虧欠。
前世的謝瞻和蕭君炎一樣，被迫娶了自己不愛的人。
四個人痛苦一輩子，何必呢？
此生，她絕不再步前世的後塵。
雲影微動，細風拂柳。
留仙亭中，男子和女子相視的眼，粲若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