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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莽半夜猛醒，他感覺渾身麻痺，尤其是雙手血脈僨張的同時止不住高頻率、低幅度顫抖。高度活躍的心口傳來令人清醒至極的絞痛，此刻生和死是如此的渭涇分明 ，靈魂在被死向身體之外牽引，可又習慣性依戀那副棲居已久的身軀，彷彿你竭力拉扯一株小樹，樹身搖搖晃晃，樹根鬆動卻仍舊依附於土壤。
劉莽顫顫巍巍拿藥抖入口中，不久，這種來自清冥死亡的靈魂拉扯緩慢停歇。劉莽瞭然它只是停歇，藥物的作用愈來愈遲鈍與微淺，到那時究竟是解脫？還是遺憾？劉莽無法明晰，或許明晰還是冥迷都無可厚非吧。
心到底是什麼？雖酬酢萬變，常是從容自在。控心為延盛體，以防患於未然。我主宰了心，傾力將喜怒哀樂、愛恨情仇全都整齊劃一為淡雅的平靜，淡雅的平靜是清歡嗎？那麼是持續臨近衰竭的心臟在威脅我掌控這清歡，還是我劉莽主宰了一顆淡雅的平靜之心呢？究竟是我在修心，還是心在修我？答案不重要吧，死去元知萬事空。好吧，不打趣了，我承認是這顆破敗之心引領著我去巧奪那清歡之境。稍作思忖後，劉莽在藕斷絲又絲絲點點的心臟絞痛下，沒有失眠，倒是酣睡。
天朗氣清，微風不動搖晨光醒悟萬物的決心。李滿二一如往昔劉莽給王文雅傳送早起問候，他原本想傳送：臭騷狐狸精，睡死沒。但李滿二深知小不忍則亂大謀 ，他拿出臥薪嚐膽的氣度，強忍不適用出夾著嗓子用出小奶狗音色：“曼曼，早上好呀！”訊息短時間內沒有回覆，李滿二臆斷她還在睡覺，當然，也不完全排除昨天那個服務員洩了密，導致王文雅逃之夭夭。一旁的劉莽透過王文雅沒有刪除李滿二的微信好友，斷定訊息沒有敗露。
李滿二煎熬等待至夜晚，他來到王文雅家樓下。李滿二下意識朝五樓的窗戶看去，出租房屋的大多數窗戶基本沒有什麼裝飾，全都大同小異。曾經在李滿二眼中五樓的窗子是最靈巧溫馨的，他能想象王文雅看向窗外的窈窕笑容。李滿二又看向此時空無一人的清冷樓道，恍惚間清冷蕩然無存，一個歡蹦的清純女孩大方朝自已撲擁而來或是一道倩影衣著火辣性感在樓道毫無作態地招展穿搭，也有一位柔荑輕捏白色長裙，輕盈的步子下似有朵朵白蓮爛漫的淑女……李滿二知曉那些都是過去的自已眼中王文雅，現在看來，那風情萬種只是為了騙取錢財而施行的迷惑手段。
李滿二等待著，他懷戀過去的溢美、他憤怒她的欺騙、他又少許期盼她今天的打扮、他還傷感今天大抵是最後一次見面 。各式各樣的情緒交替著主導著李滿二，“噠噠”，黑色的鋥亮高跟鞋的碰地聲中斷了李滿二的思緒。
王文雅的今天穿搭是黑色包臀裙，白色光滑的大腿柔然細膩，上身是繡著各色花草的透明蕾絲背心外面裹上因敞開而只遮掩背部和手臂的黑衣。
蕾絲下的皚潔肌膚在花草圖案的點綴下，以半遮半掩的方式無限放大男人的探索欲。清新嬌美的王文雅含笑走來，搖顫的耳飾晶瑩剔透。
聽到高跟鞋襲地聲後，本來嚴陣以待的李滿二被那吹彈可破的皎潔膚質迷得神魂顛倒，復仇的怒火退散了大半。李滿二狠捏了一把自已的大腿，藉此提神醒腦，同時默唸：我觀美人如白骨，色是少年第一關，此關不過，任高才絕學 都無受用……李滿二雙管齊下，努力達到清心寡慾之效果。
可只是看了那褶皺的充盈包臀裙與行走時欲將互相摩擦的白潤大腿內側，李滿二的褲子就有山峰赫然聳立，李滿二隻得暗罵：妖精。李滿二微躬著身子，意識與肌肉戮力同心企圖壓制那騰出雲霧的金龍，但是收效甚微。
王文雅看了一眼拼命壓槍的李滿二，眼中滑過一絲微不可察的得意。馬上，她輕點兩個食指，嬌滴滴詢問：“你怎麼不在車上等我呀，我們待會還去昨天那個餐館嘛？”
“啊？車嗎？我忘記了。要不我現在趕緊租一輛？”李滿二驚拍了一下大腿。
“嗯……隨便你，但是我餓了，想先去吃飯。”王文雅聽到李滿二忘記以後，王文雅雙手交叉 ，語氣略帶輕慢。
李滿二雖然凝視著王文雅雙手交叉附近白潤的波紋，可語調不善：“這就生氣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沒啦，寶寶，我哪有生氣。”說著，她就摟住李滿二的手，面如秋水，撒嬌獻媚。
李滿二感受到附著在自已身側的柔軟，瞬間有點心猿意馬，他甚至閃過要再請她吃最後一頓飯的痴傻念頭。
“對了，你怎麼沒穿昨天買的裙子？”李滿二裝作好奇地疑問。
“那個可是你給我買的 ，要在最重要的日子，我才捨得穿。”王文雅把環繞在李滿的手臂圈緊，聲音委屈巴巴但又甜美。
李滿二順勢用左手盤旋王文雅顯露在外的纖細腰肢，與動作不符地揶揄：“這樣子呀，可我昨天看見有個人等我走了，就去把裙子退掉了。”
王文雅聽後移動著的身形一滯，但又立刻恢復如常，且任由李滿二摟靠著，理直氣壯回應：“你都送我了，我突然不想要了，就去退掉不行嗎？”
“你剛剛不是這麼說的吧，你不是說要在最重要的日子穿給我看嗎？”李滿二面容如雕塑般僵硬。
王文雅把環繞著的手抽回，皺著眉佯裝痛苦：“我身體不舒服，我要回家了，你以後不要來找我了。”
李滿二用左手牢固地摟住王文雅強忍怒意，譏笑：“我說你怎麼說話邏輯都不對呢？你身體不舒服和以後我不要來找你了有什麼關聯嗎？”
王文雅收回了夾子音，她本來的聲音是乾脆伴著微甜的：“你管我呢，我現在要和你分手，你之後別來找老孃了。”隨即，她又想要掙脫李滿二的手：“我和你分手了，你現在沒有資格碰我，滾開，你個獨臂佬。”
“獨臂佬”成功戳中了李滿二的痛覺神經，李滿二不由怒意澎湃，手死死圈緊王文雅的細腰，他決定看看王文雅的底線在哪，他收攏中燒怒火，用出小奶狗音調柔聲道：“曼曼，我不想你走，即便知道你把我給你買的裙子賣了，因為在你抽回手要走的那個瞬間，我的心真的好痛，痛到我身體的每一處都有芥蒂阻隔，只有將你摟入懷中，才能勉強疏通那芥蒂。”
王文雅還以為李滿二要大發雷霆，哪裡猜得到他不怒反激變舔狗，她停止了掙脫，嗔怪道：“你是不是受刺激了？有病吧！”
“曼曼，就剛才那一會，我真的想明白了，我願意為你花光所有的錢，只為博你紅顏一笑，其實，哪怕你不笑，我也願意為你赴湯蹈火，我只需痴痴看上那麼一會也會酒醉般迷失方向。”李滿二眼睛帶著濃情蜜意聚焦在王文雅白皙姣麗的臉上。
王文雅不知是被李滿二那無限溫情的大膽示愛啟用了初戀時的純粹愛情，還是那句“我願意為你花光所有錢”契合王文雅的心意。她嬌羞地後撥一縷青絲，朝著李滿二吻去，李滿二不拒絕這甘之如飴的綿軟享受，手也止不住探索於那件透明的蕾絲背心，這次王文雅沒有忌諱那睽睽眾目，許是欺瞞李滿二而歉疚的緣故。
過了稍長一段時間，二人貼合的唇瓣終於分離。李滿二也收回左手，食髓知味道：“嗯，妖女的滋味真不錯。”
王文雅微微頷首，羞惱道：“哼，你才是妖女，你是大色狼！”
李滿二的臉倏忽冷若冰霜：“抱歉，剛剛是逗你玩的，請你把錢還我，我們之間再無瓜葛。”
這把王文雅的CPU燒了，她沉聲質問：“你什麼意思？你整著我玩呢？”
李滿二毫不留情地肯定：“對，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把那個包也退了，你還給了那家店兩千塊，看來你們經常合作呀！你猜猜我報警會怎樣？”
王文雅大敲心頭警鐘，她的步調忽大忽小，很不自然，但她仍抱著僥倖心理：“你送給我的，我再去退，這難道犯法嗎？”
李滿二似乎早有預料，他直截了當點開昨天的搜尋記錄，怒不可遏：“自已好好看看。”
王文雅大致掃了一眼，就帶了哭腔，她的步伐徹底凌亂，嬌聲求饒：“你想怎麼樣嘛？”
“把裙子和包的錢還我就算了，其它的東西就當我送你了。”李滿二語調一半慍怒一半無可奈何。
王文雅不再抱著僥倖心理，雖然神色不捨，但還是開啟微信老老實實把包包和裙子的錢還給李滿二。而這會她稍微內縮的白皙的細膩肚皮“咕咕”輕響，李滿二看了一眼那暴露的白潤腹部：“你該不會每天只吃一頓飯吧？”
王文雅有些不好意思，帶著晶瑩藍色美甲的蔥削玉指輕撫一下光滑的小腹：“與你無關，現在你能把手放開了嗎？”李滿二這才後知後覺地把摟住王文雅腰肢的手鬆開。
李滿二與王文雅經過短暫對視，李滿二知道他與王文雅的交集九成九就在今日全然終止了，王文雅披落的髮絲輕輕飄揚，李滿二看著那嫋娜又熟悉的身影頭不偏轉地遠離，他站在原地許久，直至那倩影消失在目之所及最遠燈光也無法照拂的地方，王文雅沒入一片李滿二杳緲難尋的黑暗中。李滿二前傾撲手，可他的腳步重若千鈞，那顆愛她的心悽切又任它蒙塵。
李滿二佇立在路燈的光縷之下，他輕嘆一口氣：曼曼，也許我是你的初戀，你就不會靠這種卑劣的手段來謀取我的錢財吧；也許那樣的話，我們會一起走很長很遠的路，長到大海枯竭，遠至岩石分化。曼曼，我們也許再難相見，可相見終究不如不見，相逢總也相別，只因你那驚鴻一笑，我便失神迷途，倒是照應了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李滿二帶著沉重心情去到買裙子的服裝店，果不其然，那件五千多的裙子完好無損地放置在原處。不理睬服務員的介紹，李滿二手背輕拂著王文雅穿過的裙襬，他柔情無限的眼神裡滿是昨日還穿著這白裙翩躚起舞的她。“先生，您好，您在幹嘛，這衣服很貴的，請您不要亂摸。”服務用盡可能溫柔的語氣告誡李滿二。一個小女孩好奇地看著眼都不眨的李滿二：“媽媽，那是傻子嘛？”女孩媽媽在她耳畔輕聲提醒：“孩子那是廢物！”
李滿二對周遭一切置若罔聞 ，他又來到一片鏡子前，他眼神木然，他甚至會在心頭困惑：王文雅的模樣為什麼沒有被鏡子照映呢？她明明剛才還……哦，她明明不在了。“兄弟，你沒事吧！”服務員叫來了穿西裝的大肚子男經理，大肚子經理的語氣就很輕慢了。
當大肚子經理看清李滿二的長相後，他的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他油膩的肥臉堆笑：“這位兄弟要買點什麼嗎？”
李滿二表情陰翳，如法炮製：“把錢給我，別讓老子報警。”
大肚子也不敢裝瘋賣傻了，恭維地掏出手機就要掃給李滿二：“本來是收了五百，現在還您七百就當是補償了。”說完，大肚子就刻意把螢幕擺放在李滿二面前，手機上輸入七百的金額。
李滿二的表情肅然，不容置疑：“我不需要，我不想和你們同流合汙，我只要那五百。”
大肚子趕忙答應的同時又杌隉不安地詢問：“那就五百，大哥，您不會報警吧，我們都是小本經營。”
李滿二收了錢後，瞟了一眼那白色的長裙，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自此，我們就真的再無交集了吧，李滿二腦海中金幕放映王文雅因飢餓“咕咕”的小腹，他破開束縛心頭的情緒藤蔓，心一橫，又給王文雅轉賬發了兩千塊，王文雅傳送了問號的同時，把錢收下了。李滿二猶豫再三，頂著一股玄虛的斥力，把王文雅的好友刪除了。
夜空撒下零星的雨點，很快被高溫的地板淡化甚至蒸發，不過細碎的雨幕還是淅淅瀝瀝溼潤整條五光十色的街道。小雨又飛速演變為狂狷大雨，光線下李滿二手中的雨痕清澈剔透，他仰望漆黑如墨的天空和烏雲，他又些許迷茫：悠遠黑黢的烏雲未曾染黑這霏霏雨水，那靚麗白皙的她倒是廕庇了我所謂的萋萋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