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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春山一直覺得自己不算笨,有時候甚至覺得挺聰明的。
但這日柳月卿離開之後,她在小院中坐了好半晌,那種腦子離家出走的勁兒,才逐漸緩過來。
閒話家常的時候還行,彼此說的都是她聽得懂的話,一旦涉及到正事上,柳春山就覺得柳月卿變了個人。
很多時候,對方說完一句話,她需要繞許久的彎子才能聽懂,有些甚至需要對方直接說,她才能理會其中真意。
當然,這是柳春山自己以為的真意。
為了防止自己會錯意,柳春山在給賀明堂寫信的時候,將柳月卿說的一些純生意上的話,原原本本寫進信中,讓賀明堂自己分辨。
賀明堂的回信,比柳春山預想得要快,回信的內容,也和她想象的差別很大。
首先答應了和柳月卿的合作,其實表示這些小事以後柳春山自己做主。
“阿春姑娘是和安堂二東家,和安堂發展得越好,阿春姑娘的分紅才會越多,反之亦然。
阿春姑娘向來聰慧,定然會將咱們和安堂發揚光大。”
言簡意賅說完,然後大手一揮,將和安堂和柳月卿的合作,全權交給柳春山負責。
這時候,賀掌櫃也不打笑眯眯太極,開始正兒八經跟柳春山聊藥堂的事情,以及他的經驗建議。
等柳春山給柳月卿的信再次送達後,烏扇便成為和安堂正式的女醫,也是京城唯一一個坐堂的女大夫。
這是看得見的地方,另外和安堂倉庫中藥材的採購渠道,也增加了柳月卿的提供的藥材。
這一回,柳春山的待遇規格,逐漸朝名副其實的二東家靠近。
負責飲食起居的婢女有了,供她辦事差遣的小廝也有了。
隨著烏扇醫術的展露,柳月卿在貴婦人中的宣傳,柳春山在和安堂的分紅,也更穩了。
只一件事,讓她時不時想起的時候,心頭有些不太舒服。
在給賀明堂去信,詢問和柳月卿合作時,在信的末尾,柳春山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嘴賀明珠的眼睛。
賀明堂的回覆是,賀明珠眼睛已經恢復如常,且積極投身壯大賀家家業的開拓中。
賀明堂甚至還說,賀明珠有問起過柳春山,聽到她安好之後便放了心。
甚至還關心過她的人生大事,說若是不想認回柳家村的人,以後就從賀家出嫁。
柳春山回想到這一茬,深夜都忍不住從床上坐起,想罵賀明珠一句“有病”。
我關心你病情,你推我入火坑?
誰要嫁人啊?是嫌上輩子死得不夠慘嗎?
她就不能當個僕婢環繞,孤獨但產業遍天下的富婆嗎?
“可是,哪有女子不嫁人的呢?”
烏扇聽完柳春山的豪言壯語,有些怕怕地靠在椅背上,聲音怯怯地說道。
柳春山眉眼一橫,頗有兩分氣勢地轉過頭,看到烏扇小可憐的模樣,又放軟神情,一指自己道:
“現在有了。”
“哦”烏扇眼神迷茫地應一聲,然後忍不住又問道:
“可你不嫁人,就不會兒子啊!”
柳春山白眼翻得更高,聲音恨恨道:
“我要兒子幹什麼?要來賣他姐妹或者他老孃,來供他讀書嗎?”
柳春山說完,很是嫌棄地揉揉烏扇的頭髮,嘟囔道:
“虧你在夫人跟前待這麼多年,夫人的精髓你是一點沒學到。”
烏扇將柳春山扒拉亂的頭髮捋順,很是委屈道:
“可是你都說你要當富婆了,念個書哪裡用賣人啊?”
嗯?性格弱弱的,腦子倒是轉得很快,但柳春山依然憤憤。
想了想,柳春山咬牙道:
“就算非要養孩子,那麼多孤兒,隨便養幾個就是,反正那時候我都是富婆了。”
烏扇雖然眉頭皺著,但總算點了點頭,然後眉頭皺得更緊道:
“這樣的話,你得先立女戶吧?可是女戶沒有那麼好立誒,你……”
“哎呀,好啦!你坐診一天,那麼多病人,還不累啊?快回去睡覺吧!”
柳春山伸手捂住烏扇不停問問題的嘴,將她推出自己臥房,然後迅速往床上一躺,矇頭大睡。
心緒不順先睡覺。
遇事不決先睡覺。
後事紛擾也先睡覺吧。
就在柳春山帶著紛擾入眠的時候,紛擾源頭的賀家滄園內,賀明珠兄弟二人正相對而坐。
“大哥,我聽說京城那邊來信了。”
賀明堂不甚在意地“嗯”了一聲,眼睛盯著棋盤,一邊思考怎麼落子一邊隨口道:
“和安堂那邊,有些新的商機,已經處理好了,該你了。”
賀明珠掃一眼棋盤,隨手拈起一顆棋子落下,繼續看向賀明堂道:
“那阿春有訊息了嗎?”
賀明堂聲音依舊淡淡,看了眼賀明珠敷衍的落子,一子下去吃掉對方一大片棋子,簡短答道:
“沒有。”
見賀明珠一臉失落,賀明堂又慢悠悠道:
“你當京城是什麼小地方?你又當阿春姑娘是什麼大人物?”
“先不說她有沒有去京城,就算她去了,要是真有心藏起來,你也找不到人。”
聽到這話,賀明珠隨著年紀增長,越發溫潤俊秀的臉上滿是失落,他有些困惑地問賀明堂:
“大哥,阿春不是這樣絕情的人,究竟是為什麼,讓她走得這樣急?”
“我眼睛的復明,也算她照顧三年的成果吧?她竟然能看也不看一眼就離開……”
一想到柳春山不辭而別,賀明珠心中是很難受的。
別看賀家人人對他關懷備至,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要忙的事情,陪在他身邊最多的就是阿文。
可阿文一個家生子,永遠只將他當主人看待,即便從小陪伴長大感情深厚,但從來不是平輩平等的關係。
算來算去,他真正的朋友,竟然只有柳春山。
再細細一算陪伴的時間,柳春山也是眼睛看不見之後,陪伴他最久的。
雖然那時候柳春山的身份也是奴僕,但因為不是賀家的奴僕,再加上她當奴僕時間短,並沒有那麼強烈的尊卑等級。
再後來一起讀書玩耍,探討辯理,兩人之間早沒有所謂的主僕,反倒更像是兄妹、同窗、朋友。
當時賀明珠突然被賀明堂帶走治療,他是有覺得奇怪的,但當下被“重見光明”的喜悅衝昏頭腦,並沒有深想其中原因。
眼睛還纏著紗布在恢復中時,他就多次叮囑那位大夫,一定要讓他回到滄園再拆紗布。
因為他想拆下紗布後,看到的第一個人是柳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