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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奇特的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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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民國的案子是一個密室殺人案。莫仔在阿香的慫恿下,反鎖閨房,形成密室。假定阿香是兇手,那麼,二樓閨房是這樣一個奇特的密室:有兇手,有屍體,但是沒兇器。

“其次,換個角度看,3•18案件本質上也是一個密室殺人案!這個被海水圍繞的孤島,其實也是個密室。”餘鋒在大螢幕上調出一張野鶴島的俯瞰全景圖:“案發當日每一個上島離島的人都會被監控記錄下來。海事部門也幫我們排除了用船登島、泅渡上島的可能性。與民國的密室殺人案相比,這個案件更加巧妙。有‘兇手’,有兇器,有屍體,有動機,所有的要素一應俱全。但是,真兇卻從必經之地的監控下消失了。

餘鋒激動地舉起手中的小說:“相同的密室、相同的動機、身份高度對應的受害人和兇手——3•18案件和小說有著微妙的相像……在小說中,無賴強暴了阿香,少爺逼迫阿香墮胎,阿香設計殺死了少爺,誣陷給莫仔。在3•18案件中,仇甲丁強暴了燕美綢,褚文福弒嬰並拋棄了燕美綢,燕美綢設計殺死了褚文福,栽贓給仇甲丁……3•18案件的藍本不就是這本小說嗎?

“大家想一想,一本密室殺人的小說和一個密室殺人的命案,與一個女人同時發生關聯——這麼多吻合的情況,難道只是偶然嗎?不!作者先寫了小說,又實施了小說。甚至,兇手借小說提出了‘誰是兇手’的謎題,挑戰讀者。掃開那個二維碼的時候,我忽然產生了一個感覺:兇手分明是在向警方挑戰,並召集了幾百萬粉絲網路圍觀——她在眾目睽睽之下,給我們出了一道多麼兇殘的題目!看我們怎麼找到真兇,破解殺人詭計?我不得不應戰!我一定要抓住她,抓住她!”

餘鋒停了下來,突然發現會議室裡死寂得彷彿空無一人,每個人的表情都呆住了,大家面面相覷地互相對視著。他頓了頓,總結著自己的意見:“相似的密室、相似的受害人和兇手、相似的動機、同一個女人都牽連其中——鑑於此,我建議,將小說中的民國案件與3•18案——”

“——併案偵查!”徐副局長接嘴道。

“轟”的一聲,前一秒還死寂無聲的會場忽然爆發出一陣鬨堂大笑。

“我的意見是,還是不予併案吧!”黃局長一本正經的回答激起更大的鬨笑聲,緊繃的氣氛一瞬間活躍起來。

“各位領導我的意思是……建議——”餘鋒猛然發現自己已經處在被同事們輪番圍攻的境地。他深吸一口氣,在鬨鬧聲中再次提高了嗓音:

“我建議,將3•18案與那起民國案件進行關聯,互相印證,互相參照。例如:小說作者燕美綢在11歲就能背誦整本《紅樓夢》,是一個高智商的人,小說中的殺人詭計至今尚無人能破解。小說中關於阿香那些心靈扭曲的自白,就是作者燕美綢自己的內心寫照——智商奇高卻人格異常,一個多麼可怕的組合。換句話說:這本書就是一本厚厚的心理證據!”

他說完,舉起書揚了揚,丟回桌上。

“如果這個算證據,那福爾摩斯的作者早就夠判十次死刑的了……”徐副局長譏諷地說,“餘隊,你入錯行了,你應該去當作家,接替你的朋友未竟的文學事業。”

餘鋒望望黃局長。他下頜收緊,露出告誡意味的表情。

黃局長向前踱了兩步,黃局長停止了踱步,似乎正在強行嚥下怒氣。他心平氣和地對餘鋒說:“你說的嬰兒已經變成了狗屍,把燕美綢和褚文福兩個人連線在一起的證據是什麼?如果兩個人沒有任何糾葛,那個女人費勁殺褚文福幹什麼?”

餘鋒默然。的確,他不能確定。

這時候,裴勇男抱著剛剛出來的檢測結果衝進會議室。

餘鋒激動地從座位上站起來,一臉期待地問:“怎麼樣?”

裴勇男把檢測結果分發給與會者,搖搖頭:“文夫書房裡的那些書,只發現了文夫本人的指紋。”

餘鋒把攥緊的拳頭狠狠砸在桌上,應該是被人為清理了!

“按照您的工作指示,沖涼房的浴巾、廁所的牙刷、衣櫥裡的毛絮,梳子上的毛髮、床上的枕頭、床底下的毛髮、門把手上的指紋……都做了提取和檢測,均未找到任何褚文福的指紋和DNA。”裴勇男補充道。

“地漏?淋浴間的下水道……”

“也做了提取,沒有發現。”

“他們一起生活了三年!按理說,寄廬一定有堆積如山的痕跡!你們居然一無所獲?怎麼可能!”餘鋒依然不敢相信,一把揪住分發報告的裴勇男的衣領:“你們到底有沒有認真找?”

“的確沒什麼遺漏啊……”蓬頭亂髮的裴勇男憋得臉色幾乎通紅,委屈得說不下去了,環視四周,似乎是在尋求聲援。

“頭兒,德純他們把吸塵器都用上了,那幢破房子現在乾淨得像五星級酒店……”楊媛緊張地說。

“德純?”餘鋒哼了一聲,“冰箱裡有隻大象他都找不到!”

會議室門開了,周德純出現在門口。臉上的汗珠不住地往下淌。他慢吞吞地走過正襟危坐的局領導們,彷彿等著轟雷炸響一樣,事先就縮起了脖子。

“結果怎麼樣?說啊!”

“那個……賓士車裡,沒有裝行車記錄儀……”周德純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珠,吞吞吐吐地說。

“沒有裝?你到底怎麼查的?”餘鋒鬆開裴勇男,惡狠狠地盯著周德純,“這種豪華型號的頂配車,怎麼可能沒有?你個飯桶!”

“的確沒有找到……”周德純表情幾乎要哭出來,眼睛腫得像他的飯量。

“手機通話記錄呢?微信記錄呢?”

“網監部門調取了兩人名下的所有手機通話記錄,沒有任何發現。他們甚至連微信好友都不是。他們名下的QQ、電子郵件和論壇等也過濾了一遍,也沒有任何交集。”裴勇男趕緊回答道。

徐副局長立刻說:“如果他們之間根本沒有那種私情關係,那麼燕美綢報復褚文福的犯罪動機根本就不成立!”

“不是沒有關係,是這個女人切斷了與案件的任何聯絡!”餘鋒近乎咬牙切齒地說。

“說了半天,這個所謂的兇手X,根本就是子虛烏有嘛!”黃局長把菸頭摁進滿滿的菸灰缸,看看手上的表,長長地吐出嘴裡的煙霧:

“還有什麼證據?沒有的話,我看,現在就正式結案了……”

“等等!還有……寄廬書房的裝潢與氛圍,和紅霞裡的書房極為相似。”

“那能說明什麼?文人騷客們的審美喜好什麼的,都差不多吧。”徐副局長促狹地擠擠眼睛。

“還有!寄廬牆上有一個白色的印痕,尺寸剛好與文夫書房的懸掛的卷軸吻合……”

“很多書畫的尺寸都是大體一致的。”徐副局長說。

“還有!紅霞裡的書桌上放著一個陀螺,而寄廬書桌上也有一個……”

徐副局長哼了一聲,沒吭聲。

“還有!一個多月前的聚會上,燕美綢曾經為褚文福遞過一件風衣……”

整個會場寂靜無聲。

“夠了!”黃局長鼻孔裡重重地哼出一聲。餘鋒感到,局長的耐心已經被他的不識時務消磨殆盡。“我還是感覺,燕美綢肯定和褚文福有……”

“感覺?光靠感覺、眼神、氛圍,能結案嗎?放著明晃晃的客觀物證視而不見,死守著心理證據的老一套?”

局長陰沉著臉,聲音沉靜而有力,彷彿利箭一般穿透他虛弱無力的胡言亂語:“最可靠的,是DNA,是監控!科學才是真正的鐵證!難道這些都抵不過一個一閃而過的‘狠毒的眼神’?”

黃局長說著,走到餘鋒面前,一把抄起放在桌上的小說,又將它摔在桌上:“就算我們相信你,可檢察院、法院、公眾、媒體,他們要的是客觀證據!我們不可能根據一本虛構小說,向檢察院要到逮捕證!”

這時,黃局長手機響了。黃局長按下接聽鍵。

餘鋒聽到,在手機接通的瞬間,傳來幾秒刺耳的電流聲,黃局長把手機拿遠一點,捂著話筒走出了會議室。

黃局長背影一消失,會場氣氛一下子就鬆懈下來。

餘鋒也鬆動一下緊抿的嘴角。

他抬頭環顧,遇到部下們一道道疲憊而眼巴巴的目光。有的人坐在那裡打盹兒,有的人拼命吸菸提神。他們的要求很低:有的期待回家睡個好覺,有的期待多點時間陪陪家人。甚至,有的只是期待少吸兩口二手菸……如果此時,他能善解人意順水推舟,那一定會贏得一陣歡呼,而對他有知遇之恩的老領導也會抓住機遇,在退居二線之前,贏得一次極其難得的晉升廳座的良機。

過了一會兒,黃局長走回會議室,重新在座位上坐下來。鄭重地掃視著會場。

“下週召開新聞釋出會吧!兇手就是仇甲丁。”

與會者一齊點頭,像一群正在啄食的雞。

“我不同意召開新聞釋出會!”餘鋒說。儘管已經下定決心,他還是覺得一股熱血直衝腦門,太陽穴裡彷彿有一面戰鼓在劇烈擂擊。自己似乎在縱身一跳,跳入一個無法挽回的深淵。為了平靜一下體內翻湧的熱血,他端起杯子,慢慢呷了一口水。

這句話突如其來,讓整個會場猝不及防。會議室彷彿突然冰凍住一般,氣氛僵在那兒。立式空調的嗡嗡電流聲突然變得強大而刺耳。煙霧中瀰漫著墳墓一樣沉重的氣息。瞬間到來的寧靜似乎讓每個人都感到透不過氣來。

局長遠遠投來像匕首一樣鋒利的目光,使餘鋒的內心縮成一團。一瞬間,他幾乎動搖了。可是,他分明從大螢幕上感受到另一束目光,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一直照進他的靈魂。揭曉真相,這是刑警的基本信念。何況,這個真相,對最好的朋友是那麼至關重要!必須揭露真相,必須揪出真兇!這是他作為刑警的使命,也是他作為朋友的使命!他下定決心,堅守刑警的良心,無論付出多大代價!

想到這裡,他感到雙腳落地的踏實感。

徐副局長謹慎又努力地向他使著眼色,餘鋒決定忽略這一切。

他抬起頭,下頜剛硬,迎著局長的目光而上。

他感到,自己這個細微的眼神,是一種堅守,但在局長那裡,也許理解為一種挑戰。

面對公然的忤逆行為,黃局長先是一愣,繼而閃過一絲笑意,似乎是孩子與父母下棋,第一次被孩子將軍的表情,吃驚裡含著滿滿的驕傲。

房間裡煙霧繚繞,刺激著每個人的眼睛和喉嚨。那些隱藏在煙霧後的臉,隱隱約約寫著猜疑、不屑、沮喪、或公開或隱蔽的敵意。

“咳咳咳……”會場忽然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咳嗽聲。

楊媛用紙巾捂著口鼻,狼狽地跑出會場。

黃局長把手伸向煙盒,發現裡面已經空了。他站起來,離開王位,開始慢慢踱步,動作不慌不忙,像是全世界的時間都歸他支配。這個動作暗示,會議的主導已經不再是餘鋒,這個專業技術人員。

空煙盒在局長手中一點點捏扁,眼光環顧會場一週後,他把目光投向自己的親信:

“餘鋒同志的奇思妙想為本案開啟一個全新的視角。但是,現實辦案,不是懸疑劇場,越是離奇曲折,越是匪夷所思就越好!辦案靠的是真憑實據,而不是捕風捉影故弄玄虛!一旦假設錯誤,那我們如何收場?公安機關的威信何在?人命關天,這個責任,誰都背不起!不要異想天開!兇手就是黑惡頭目仇甲丁,鐵證如山!”

會場每一個人都不由自主地點點頭。

在黃局長的措辭中,餘鋒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靠打碎瓷器譁眾取寵的淘氣孩子。

餘鋒咬緊牙關,脖子變得更梗直了:“仇甲丁還在昏迷,不能結案。”

“仇甲丁已經醒了。”

“已經醒了?”餘鋒睜大眼睛,“我怎麼都不知道?”

餘鋒還想再說什麼,卻被黃局長不容置喙的眼神擋住了:“根據初步審訊,袁莨已經承認,他就是仇甲丁的保護傘,而且,在褚文福被殺的前一天,他們還為如何對付褚文福商量過。”

當踱到餘鋒旁邊時,黃局長停下腳步,把手搭在餘鋒肩膀上,慎重地拍了拍:“受害人和嫌疑人都是你的朋友和同學,恐怕是第一次吧?”

如此一來,對案件的秉公和熱忱,被成功塗上了私心的色彩。

“餘鋒,你固執得可疑,到底是什麼動機?”

“我與他們的個人關係,是動力,不是動機!”

“為保護傘開脫,為黑惡勢力洗罪,難道你不怕別人懷疑你……”黃局長的語氣變得越來越強硬,聲音卻壓得更低,彷彿是在向餘鋒耳語。

“我與黑惡勢力沒有任何關係!”餘鋒猛地站起來,大聲說。說完,他就感到中了圈套,私下的交流是他餘鋒自己聲張出去的。這與刻意維護他聲譽的黃局長無關。

“餘支隊長!”黃局長臉色一變,鄭重地叫著他的職務,“辦案期間,你有沒有接受過袁莨的宴請?”

“沒有!我讓楊媛結的賬,她可以作證!”餘鋒感到腋下汗津津的,局長怎麼知道袁莨和他吃過一次飯?他補充道:“那只是一頓普通的便餐!”

“便餐?”黃局長笑了,“花了多少錢?”

會場沒人說話,楊媛還沒有返回會場。

裴勇男立即拿出手機打電話給楊媛。楊媛很快就匆匆跑回會議室。她翻看和手機,嘶啞的嗓音囁嚅道:“……一共花了327塊,後來,餘隊微信轉賬給我了。”

黃正眼也不看楊媛,仍是緊緊盯著餘鋒,嘴角閃過一絲神秘莫測的微笑。

“據說,還吃了國家一級保護動物?”

“什麼?”餘鋒一楞。甚至連點了什麼菜都知道?面對黃局長,他就像一個新手在下一局機關重重的棋。

“327塊?哼,哼,”黃局長重複著,“一隻禾花雀3000元,30只總價值就是9萬元。你知道自己那天吃了多少隻嗎?”

“這……不記得了……”餘鋒惶恐地低下了頭。他現在唯一感到慶幸的是,當時堅持沒讓光頭經理開啟那些高檔酒水。

“還有,一個多月前,你有沒有接受過重大嫌疑人仇甲丁的宴請?”

“有……”餘鋒感到脊背上的汗滴正在大顆大顆滲出。

“在哪裡?”

“……簡餐。”

會場頓時傳來交頭接耳的騷動聲。

黃局長踱回座位,路過徐副局長座位時,他的眼神與徐副局長相遇。

“我提議!”會場立即迴響起徐副局長高亢的聲音,一掃瀕臨退休的頹喪氣息,“鑑於餘鋒同志與本案當事人的特殊關係,可能影響案件公正處理……”

“我可以輔助辦案,因為我掌握本案當事人的資訊更充分。”餘鋒壓抑著怒火,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心平氣和。

“……根據《刑事訴訟法》第28條,做出要求餘鋒同志迴避3•18案件的決定。餘鋒同志不再擔任常務副組長一職,立即生效!從現在起,由黃局長直接指揮。”

餘鋒不由得緊緊咬住了嘴唇。處於高位的人,根本不需要張嘴,一個眼神、一個姿態就有人會為你完成生殺予奪。

“我同意徐副局長的建議。提議由康所長負責具體偵辦工作。”

餘鋒慢慢收拾著桌上的記事本,他把目光投向會議桌兩側,挨個掃視著所有人,每個人在接觸到他的目光時都垂下眼睛。有的人面無表情,有的人仰望天花板,有的人埋頭研讀卷宗,有的人死死盯著空蕩蕩的桌面上的疤痕,瞧得津津有味。

會場安靜得猶如墳墓,他卻聽到了震耳欲聾的沉默。

黃局長地跟他對視了幾秒鐘,彷彿在研究一頭試圖掙脫鏈條的家犬:“給你放假一週。”

他站了起來,向黃局長敬了個禮。

“等等。”黃局長說。

餘鋒的腳步停住了。

“去刮個鬍子。”

走出會場的那一刻,他聽到一陣壓抑不住的匿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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