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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行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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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山山寨中的一間破屋裡。

有一人帶著面具坐得身份端正,寶劍指地,手把劍柄,眼神直直望著門外。他腳邊有一個人坐跪著,正仰著頭對他說話。

“……那個大人物既然能放了那個春影,想必對她是有些喜歡的。你不如就趁機將人抓了,獻給他。咱們的好日子不就來了?何必在這裡苦熬?”

胖虎跪仰著頭,一臉的諂媚討好,與方才揮舞拳腳的他判若兩人。午時搶了小四的那個酒壺就放在一旁的破桌子上,更加顯得這一幕諷刺。

“我看得真切,那個賤僕給酒缸裡下了藥,咱們不需要多麻煩,只要等著藥效發作,捆了人走就是。”

胖虎忽然停住,回頭看了一眼。一身布衣的水仙端著茶水進來,低眉順眼的,早已沒了往日對著如意頤指氣使的模樣。

她倒了杯茶捧過去,座上的人卻動也不動,對她更是不看一眼。

水仙便輕輕將杯子放在桌上,低頭退了出去。

胖虎往前湊了湊,“怎麼樣,這女的是不是的確有點用處,把那山寨的老大哄的開心,直接收留了我們。只不過,這裡的日子太苦了,況且又能安生多久。時間長了,若她跟那老大吹枕頭風,挑撥我們,那老二和老三順勢鬧起來,要除了你我,到時候可怎麼辦?”

江湖客從面具中冷冷瞥來一眼。

胖虎立即又堆上笑:“是,你武功高強,根本不怕這些。但我也還是有點用處的,給你出了不少主意吧,不然你也不能帶著我跑,是也不是?況且當時能抓住那瘦猴子,還不是我告訴了你他躲的地方?”

江湖客依舊維持著那手握劍柄的姿勢,一言不發,半個字都沒理會。

胖虎只好繼續道:“是,我是依仗你多些,但多個狗腿子替你幹活傳話的不也挺好?你瞧瞧,我從不問你為什麼殺了自己老婆又要殺自己兒子,還會幫你打聽外頭的訊息,留在身邊用,不是順手又聽話?”說完見這人還是沒什麼動靜,只能安排起來:“咱們只需要等下山買肉的回來,提前給屋裡的酒續上。那群人正坐著等發財呢。他們老大也說了,那個陵化的夏家已經沒落了,只靠著酒最近賺了些錢,也沒什麼別的門路,無需防備。咱們就混在裡頭,也等著就是。萬一真有什麼狀況,就說自己也中了藥,便宜的很。我先去瞧瞧位子,到時候你直接進來找我。”說著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灰,臨出去還是討好的笑了笑。

出了門後,他直接收了笑臉,磨了磨牙,默默朝著一旁呸了一口,還罵了句不敢出聲髒話。

上山的那群人由武師開道,宋柳二人便隨著夏松走在後頭。

夏松腳下忙著趕路,冷不防聽見這樣一句不知何來的閒聊:“夏公子的家僕是否也善作畫?”

他腦袋一懵,腳下一絆,直接撲了下去。還好一旁的宋卿君眼明手快,伸手將人攔腰攬住。

夏松本就是在場唯一一個沒有功夫在身的,這一日的路程趕下來已將近精疲力竭,此刻腳下發軟,彎著腰,喘著氣,抬頭看了看柳禎煦,嘴巴張張合合,還是沒能說出話來。

後者大概也是沒想到只是問句話而已,竟然會惹出這麼個情形,微微露出了些難得的尷尬,偏過了臉去摸了摸鼻子。

這裡的一來一往,反倒讓宋卿君看出些名堂。

柳兄這樣的性子,竟然會主動與夏家的小公子搭話……

他故意嘻嘻笑著,伸手將夏松從腋下架了起來,親親熱熱的道:“我來帶著你走,你與我柳兄聊聊天,也能順一順氣息,腳下省些功夫,留些體力。”

柳禎煦知道是自己的心思被看破,那張臉更不自然的偏了偏。

宋卿君卻不愧對好兄弟的身份,繼續追問道:“你們夏家酒坊的畫師,很厲害啊,那奴僕頗有些功夫在身上麼。”說著眼睛瞟向另一側的柳禎煦。

夏松掛靠在他身側,大半力氣都靠他撐著,腳下落得輕鬆,氣息也逐漸平順,笑笑道:“你們可是要誇我家那酒壺上的籤子刻得好?”

宋卿君一面偷瞧柳禎煦,一面故意引他繼續,“嗯,字也好。”

夏鬆開心的孩子一樣,笑答:“那是自然。我林姐姐就是最厲害的!她不僅是一手好畫,好字,還最擅詩詞。那些詞曲都是她做的,酒名字也是她給取的。這酒壺上掛簽字的法子也是她想出來的。反正我和我姐都聽她的!”

“林姐姐?”宋卿君掃了眼聽得格外認真松的柳禎煦,咧著嘴繼續問道:“怎麼不姓夏?”

“她可有字?”

夏松看了看左右兩個同時發問的人,終於覺察到了不對勁,直接沉默下來。

見到柳禎煦又別過了臉,宋卿君忙岔開話題:“我瞧你腰裡的那把扇子不錯,不知畫得什麼山水,等下忙完了可要給我瞧瞧。”

“就是把普通的扇子而已,直接贈與兄臺也無妨。”夏松豪氣的伸手一摸,碰到墜子的一剎,突然變色。

宋卿君見了,只作不解,又作豁達,“罷了罷了,夏兄不像是小氣的人,既然為難,想必是有些緣故在裡面。”

夏松也連忙解釋:“實在是,是這墜子要緊。”

“此話怎講,啊?”

宋卿君看著眼前那晃晃悠悠的六角霜華,硬生生壓下了想要直搶的衝動,一抬眼,正對上了柳禎煦詢問的眼色,便咧嘴一笑:“可是哪個小娘子送的定情物呢?”說著抽空瞥了眼夏松,竟然意外的見到這人臉兩頰生紅暈,羞澀了起來,那模樣直接嚇得他手上一鬆,將人給扔在了地上。

這一摔,夏松直接眼冒金星,跪坐在地上,半晌沒緩過來。

外頭開門的動靜驚醒了閉目養神的謝從安。

她將腳上的繩索敷衍著系回去,拽著另一根繩子將手背過身後,縮成一團躲在了草堆旁,直到認出是熟人才鬆了口氣。

小四將她打量了一回,只說了兩個字:“倒了。”

謝從安不明所以,不懂是他口音古怪,說來救自己的人到了,還是什麼東西倒了,等被拽出了屋子,整個空闊的院子裡不見一人。敞著的幾個屋門裡能瞧見些裡頭歪七扭八的人影,這才明白,原來是被放倒了。

“快跑吧。”小四忽然將她一推,自己卻走到了院中,又回身衝她說了句,“一直往山下跑。別停。”

謝從安點了點頭,獨自躲去了簷下的影中,默默看著他離開後,準備按照下午的推斷,摸進那排可能有著地牢入口的屋子探一探。

實在不是她不識相,得了自由還不逃。被抓上山時雖然昏昏沉沉,她卻記得裙裾褲腳被樹木剮蹭的感覺。

櫻桃也說過,這蓬山因有盜匪,百姓無人敢上山打獵,十分的荒涼,甚至連正經上山的路都難找,官府更是懶得管。

就連她醒來時身處的那座小破屋是靠近山腳的,不然就憑當時又餓又病的她,無論如何也無法走到澄江鎮上去。

最重要的是,不知為何,只要一想到自己要身處黑暗當中,又在這樣一片荒山上逃命,心裡就有種無法言說的恐懼,讓她又怕又想哭,只要一想到就心悸的不行。

忽然,那排房屋中的一個屋門開了。看著走出來的人影,謝從安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水仙怎麼會在這裡?”

最是介意以何種面貌示人的她竟然穿著一身粗布衣,不僅周身毫無裝飾,連發髻上都看不見一朵花,樸素的讓人難以置信。

謝從安的心中疑雲翻滾,腳下卻還是不自覺地跟了上去。

小四,水仙,怎麼賞春閣的人都出現在這裡?

難道真如她猜的那樣,那地方與山匪有關?

夏松這群人有了宋柳二人的幫忙,速度果然快了許多。眼看快到山頂,勝利在望,這二人卻忽然叫停了隊伍。

“怎麼了?”夏松雖然不明所以,也跟著緊張起來。

宋卿君人雖未動,眼珠子卻朝著上下左右的打量了幾回。

柳禎煦刻意壓低了聲音道:“有人。”

宋卿君這才鬆開了捂在夏松的嘴巴上的手,順帶在他身上擦了幾下。

夏松朝二人指了指嘴巴,見柳禎煦點頭才學著他小聲道:“你們怎麼如此緊張?”

“對方功夫很高。”宋卿君答的小心翼翼,眼睛還在不停的打量著周圍。

“人數如何?多嗎?”夏松問。

看見宋卿君只豎起了一根指頭,他抓住他的手指道:“沒事的。我們有兩位高手在前,若是順利,這會兒應當已經見到我林姐姐了。”

宋卿君聞言抽回手,眉頭一挑,掐起了腰,“你不早說,害我們趕得這樣匆忙?”

“我只是擔心那些山匪都是些窮兇極惡之徒。況且這麼多年了,澄江鎮一直沒能剿匪成功,只怕他們是真的不好對付。再說了,”他突然嘿嘿笑了笑,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多個朋友多個幫手。我還是擔心林姐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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