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記住【微風小說】地址:www.wfxs.info
次日,清晨,市公安局。
任柱國走進自己的辦公室。
刑警高講義還沒等門關上,便擠了進來。
”任局,屍檢報告送來了。”高講義將一個資料夾放到辦公桌上。
“怎麼說的?”任柱國發問的同時,拿起資料夾,開啟觀看。
“是凍死的。”高講義道:“是先凍死,然後再分屍的,分屍用的應該是木鋸一類的工具。死者體內檢測出含有強效安眠藥的成分。因為屍體經過低溫冷凍,死亡時間無法確定,推測是前一天晚上六點以後。”
任柱國邊看邊點頭,“你們隊長呢?看過報告了嗎?”
“看過了,”高講義道:“是隊長去法醫中心拿的報告。然後就帶著筠穎出去了。”
“去哪裡?”任柱國問。
“新風鎮”。
上午八點三十四分。
新風鎮,新地村外,撫河邊。
一輛警車在路邊停下,一男一女走出車外。
男的身高將近一米八,短髮,臉頰稜角分明,雖是劍眉虎目,威風凜凜,卻給人一種劍納於鞘,鋒芒內斂的感覺,顯得鬆懈,懶散。
這人正是市局刑偵支隊隊長嶽成器。
女的身高不到一米七,中長髮在腦後紮了個馬尾辮,五官漂亮,但卻不媚,給人一種超凡的颯爽英姿。
她叫張筠穎,綽號影后。之所以這麼叫是因為她善於變化各種表情,比如引誘色狼時的嫵媚,偽裝弱者時的柔弱,套取情報時的隨和,勇鬥歹徒時的暴力。
嶽成器剛下車,就吹來一陣寒風,他忙把外套的拉鍊往上拉了拉,倒吸一口涼氣。
走上冰凍的河灘,遠遠看到警戒線圈起的案發現場,他停下腳步,目光從東到西慢慢掃過。
案發現場四周非常開闊,河道南北寬三四百米,河道南邊有公路,公路再南邊是田地。
河道北也是田地,再往北是連綿起伏的北嶺
。
如果由河北面直線上北嶺,步行估計至少要一個多小時。
案發地往東走兩三里,是新風鎮新地村。
往西走,是風景區,有花卉園,採摘園,漂流峽谷,農家樂。
“嶽隊,想什麼呢?”張筠穎問。
嶽成器搖搖頭,從兜裡掏出手機,播了個號碼,接通後,“喂,對,是我,一會兒過去。
好好。”通話完畢。
“走吧。”嶽成器招招手,向警車走去。
“你們在幹嘛?”突然,一個怪異的聲音傳來
,有人從警車後面跳出。
嶽成器和張筠穎同時一愣。
眼前站定一個瘦瘦高高的男人,他撅著嘴唇,一眼大,一眼小,給人一種十分可笑的感覺。
但,嶽張二人都沒有笑。
“你是什麼人?”張筠穎喝問一聲。
“三兒。”瘦高男人嬉笑道:“他們都叫我三兒 ,你們在這裡幹嘛?”他笑的像個孩子。
“那你在這裡幹嘛?”張筠穎看出了一些事情 ,聲音柔和下來。
“我來打出溜滑。”瘦高男人眉眼挑動道:“你們也是來打出溜滑的嗎?”
“三兒,你從哪來?”嶽成器笑著問。
“我從家來。”瘦高男人說著指了指東面。
“是新地村吧。”嶽成器道:“這麼冷的天,你不冷嗎?”
這瘦高男人確實穿的不多。
“冷啊,”瘦高男人晃著頭道:“但是,我還是想打出溜滑。”
“你聽話,出溜滑明天也可以打。”嶽成器走到瘦高男人身前,“今天帶你坐警車,好不好。”
“坐車呀?”瘦高男人猶豫了一下,很快拍手笑道:“好啊好啊。”
“好,上車。”嶽成器拍拍瘦高男人的肩頭,
開啟後車門,讓其上車。
三人進到車裡,車子啟動,往新地村駛去。
瘦高男人叫馬三,看面相顯老,但實際還不到二十歲。他是新地村的村民,從小腦子就有病,不太靈光,屬於中度弱智。
此刻,他坐在警車裡,顯得非常興奮,臉貼著車窗,四下掃看。
“三兒,你打出溜滑厲害嗎?”張筠穎問:“會不會摔屁墩?”
“嘻嘻嘻,會呀,經常摔。”馬三咧嘴大笑:“不過我都不怕痛,能馬上站起來。不像昨天那個人,摔倒就站不起來了。”
嶽成器,張筠穎心頭一動,馬上交換了一個顏色。
“三兒,你昨天看到有人摔倒了嗎?”張筠穎用很溫柔的聲音問。
“是,是啊。”馬三道:“我遠遠的看到那人趴在地上,動也不動。”
“你在哪裡看到的那個人?”張筠穎又問。
“就在剛剛那裡。”馬三往後指著來時的方向
,繼續道:“我想拉他起來,但是拉不動,他的身上好冷。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嶽成器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馬三,問道。
“只是,只是,”馬三雙臂怪異的扭動著,似乎不知道怎樣去表達自己的意思,“只是那個人的手很奇怪。”最後他是這麼說的。
嶽,張二人知道馬三說話的含義,那具屍體確實非常怪異。
事實上,雙方的交流並不順暢,有時甚至要去猜測馬三說話的含義。
車子很快到了新地村村口,一個五十多歲的微胖男人對著車子擺了擺手。
嶽成器將車停下,降下車窗,“主任辛苦了 。”
微胖男人點頭道:“警察同志辛苦,我們直接去村委會吧。”
此人正是新地村的村主任,梁兆博。
在梁主任的帶領下,幾人去往村委會。
看到馬三,梁主任有些驚訝,“三兒,你怎麼在這?”
“是我們在路上遇見的,順道把他帶回來。”
張筠穎道。
“又到處亂跑。”梁主任用力揮手,但輕輕落下,厲聲道:“再不許亂跑。”
馬三嚇的直躲,但仍在嘻嘻傻笑。
村委會辦公室裡很暖和,火爐中火光熊熊。
嶽成器,張筠穎在兩張空椅上坐下,梁主任倒了兩杯熱水過來。
而此刻的馬三,卻是站在一邊,顯得很是不安,臉上也沒了笑意。
“謝謝,謝謝。”嶽成器接過水杯,看了馬三一眼,轉問梁兆博,“他這是怎麼了?”
梁主任失笑,“害怕唄,他家裡人不讓他出去亂跑,一會家人來了,少不得捱上兩巴掌。本來嘛,這小子腦袋不靈光,又是大冷的天,真出點什麼意外,讓家人怎麼辦。”
嶽成器點點頭問,“他的家人會過來嗎?”
“過來,一會兒就過來。”梁主任道:“正巧,
你讓我聯絡的那個案件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人,就是他的家人,他的弟弟,叫馬元寺。”
“是這樣!”張筠穎道:“那三兒應該是叫馬三嘍?”
“對,馬三。”梁主任道:“其實應該叫馬元山的。但他自己怎麼也記不住,後來就乾脆叫三兒得了。山也就改成了三。”
幾人正說著,敲門聲響起,接著一個大孩子走了進來。
說大孩子,是因為來人確實高,少說一米七往上,精瘦卻很結實。說是孩子,是因為那稚嫩的表情和未經世事的雙眼。
但此刻,這雙眼中卻現出氣憤的神色。他先是叫了聲主任,然後就瞪著馬三。
馬三一見他,忙轉過身子,以背相對。
“哥,你去哪了?讓我好找。”這大孩子正是馬三的弟弟,馬元寺。他叫嚷著,在哥哥背上用力拍了兩下。
“好了好了。”梁主任過來勸阻,“元寺啊,這有兩位警察同志想要找你問話,為這,才把你找來。”
“是昨天的事嗎?”馬元寺茫然道:“不是都對派出所的民警說了嗎?”
“嗯嗯,我們看到報告了。”張筠穎道:“你先坐下,我們還想問的再詳細一點。”
馬元寺遲疑的坐下,“我知道的,可是都說了。”
“沒事沒事,就當是閒聊了。”張筠穎溫和道
:“你今年多大?”
“十八,”
“在上學嗎?”
“在縣裡上高中。”
“這孩子學習非常好。”梁主任適時插話,“只是家裡條件不好,老媽死的早,多病的老爹和哥哥都要人照看,所以他更多的時間是在家自學。”
“了不起。”嶽成器開口了,他以讚賞的目光看著馬元寺。他看到對面年輕人的面板非常粗糙,知道這是常幹農活人的特質。
“對了,元寺這個名字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嗎
?”他問到。
“這個,”馬元寺猶豫了一下,“好像是在北嶺的大山裡,有一座元代古寺,母親懷我的時候,父親去古寺裡轉了一圈,我就平安降生了,因此就取了這個名字。”
“哦,元代古寺?”嶽成器隨口問了一句:“現在還有嗎?”
“早沒了,十多年前大暴雨,山體滑坡給埋了。”梁兆博道。
嶽成器不再說話,張筠穎默契的接道:“馬同學,昨天是你最先發現屍體的嗎?”
“是啊。”馬元寺點頭。
“你什麼時間去那裡的?”張筠穎問。
“三點多吧,具體時間叫不準。”馬元寺答。
“你為什麼去哪裡?”
“哥不見了,我去找他,才去了那裡。”
“是在那裡找到你哥的嗎?”
“是啊。”
“那這麼說,是你哥先發現的屍體吧?”
“是我哥先發現那裡有個人,”馬元寺有些變色,道:“他想把那人扶起,卻沒扶起來。是我發現那個人已經死了。”回想起當時的情景,他不禁有些恐懼。
“你沒有看到死者的頭顱嗎?”
“沒,沒看到。”馬元寺嘴唇在抖動。
“你確定,你哥也沒有看到?”張筠穎看了馬三一眼,問到。
此刻馬三正靠牆站著,低著頭,翻著眼,呆呆地看著弟弟。
“我哥應該也沒有看到。”馬元寺道。
“當時有看到別的人嗎?”
“沒有。”
“當時有發現什麼特別的事情嗎?”
“沒,沒有,當時都嚇壞了。”馬元寺心有餘悸。
“很害怕吧。”張筠穎語帶安慰道。
“是啊,不過,不過……”馬元寺想說什麼,卻又忍住沒說。
“怎麼,有什麼事嗎?”張筠穎探詢道。
“就是,那屍體的姿態。”馬元寺猶豫道:“擺成那樣,應該是有什麼含義吧。”
嶽成器,張筠穎完全同意馬元寺的看法。
“然後呢?你在現場待了多久?”張筠穎再問 。
“也就一兩分鐘,然後就馬上拉著我哥,跑回村部,告訴給梁主任,讓主任報警。”馬元寺道。
“是這樣的,”梁兆博點頭道:“孩子一說有屍體,我也嚇了一跳,以為是開玩笑,他又非常認真,又滿臉的恐懼。所以我馬上報警,
並帶了幾個人去現場維護。”
“嗯嗯。”嶽成器再次開口,“主任,那屍體的身形和衣著,有沒有覺得眼熟?”
“看不出來。”梁主任搖搖頭。
“對了,村裡有失蹤人口嗎?”張筠穎問。
“沒有,除了有幾個外出務工的村民暫時聯絡不上,大家都在。”梁主任道:“昨晚發現屍體後,我就讓人立即挨家查問是否有人走失。”
“那好,如果有什麼進一步的訊息,通知我們一聲。”嶽成器說著站起身子。
“好的好的。”梁兆博點頭。
十點十五分,嶽,張二人離開新地村,開車返程。
張筠穎先給任柱國通了個電話,報告了這邊調查的情況,然後,對嶽成器道:“嶽隊,你說那人頭會在哪呢?是藏起來了嗎?為了隱藏死者的身份?”
“可能吧。”嶽成器若有所思道。
“會扔到山裡嗎?還是挖個坑埋掉?”張筠穎看著車窗外道。
“山裡的旅遊景點都停業了吧?”嶽成器沉默了片刻突然問到。
“應該是,這個時間還能玩什麼呀?”張筠穎道:“除了冰雪專案。”
嶽成器嗯了一聲,猛打方向盤,右轉,上了撫河上的民生橋。
“我們去景區看看。”他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