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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黃粱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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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睜開眼時,取代黑暗的是古色古香的紗幔帳頂。

燕蓁眯了眯眼睛,適應光線後從床上坐了起來。

目光所及之處,都有一種久違的熟悉。

她來到妝奩前,一張精緻的臉映在鏡中,未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映雪,一頭烏髮披至腰間,還有幾縷散落在單薄的肩上,更顯嬌弱。

她分明已經死了。

“蓁蓁醒了嗎?”

清朗的男聲打斷了燕蓁的思緒,她立刻向門口望去,見一隻修長有力的手已經急切地推開了門。

“少爺且慢,待奴婢……”

話未說完,一雙沾了泥的皂雲靴已然邁了進來。

四目相對,少年見她站在房中正直勾勾的看著自己。下一秒,他的目光停在白嫩的腳面便皺了眉,旋即大步走過屏風,腰間的玉佩因步伐過大而玎璫作響。

來人一身玄色騎裝,星眉劍目映襯著傲然意氣,臉上神色難掩關切,口中卻責備道:

“怎麼不穿鞋?”

再次見到他,燕蓁頓感恍惚,前世記憶俱走馬觀花般浮現在眼前,如黃粱一夢。

“哥哥……”

她想仔細看清楚他的臉,可淚水不斷模糊視線。

張了張嘴,千言萬語呼之欲出,卻被扼住喉嚨一樣哽咽的開不了口。

“怎麼了?哪不舒服?”

燕非一臉緊張,顧不上其他,將她攔腰抱起,同時衝門外喊人。

纖弱的嬌軀被輕輕放在榻上,他著急地問道:

“是不是心口又疼了?”

淚珠隨著搖頭的動作滑落,燕蓁一下子環抱住他,整個人縮排他的懷裡,貪戀的在他的脖頸處吸氣。

“哥哥。”

低啞又綿軟的聲音從懷裡傳來,像剛脫離母獸的幼獸嗚咽。聽她這樣喚自己,燕非只覺心頭凹陷,一種陌生的情緒一閃而過。

“我在。”

前世二人的最後一次擁抱,是燕非出徵的前夜。

那時朝局動盪,燕家被不斷打壓,燕將軍被誣陷入獄。戰事迫在眉睫,在各方勢力虎視眈眈之下,燕非自請出徵。

那晚他故作輕鬆,替她擦淚。

“別難過,這是個機會,等我立功回來,父親就能回家去了。”

後來,父親沒有回來,他也沒有回來。

她忍不住抱住燕非結實的腰,感受著他的體溫。

他們相差不過一歲,小時候,他拉著她的手躲在假山裡,故意看下人們焦急的樣子,二人一起捂嘴偷笑;

她失手打碎了爹爹珍貴的硯臺,他知道後擦乾她慌張的眼淚,揹著藤條向爹爹負荊請罪,鬧的全家人哭笑不得;

好幾次他被罰跪祠堂,自己偷偷送去吃食,倔強的少年狼吞虎嚥,她看四下無人便想讓他起身休息,燕非卻把嘴一抹,重新跪了回去;

這樣倔強的人,也一向嚴格約束自己。每天天不亮就到後院習武,他說想像爹一樣當一個大將軍,要平盡天下不平之事,保護天下無力自保之人。

她問他:那哥哥想保護的人裡也有我嗎?

少年燦爛一笑,兩個酒窩凹陷,他颳了一下她的鼻子,小聲湊到她耳邊道:

“你排在天下前面。”

少年少女一起走過碧草如茵的原野,爬上繁星萬千的屋頂,穿過熱鬧繁華的街市,躺過白雪覆蓋的梅園......燕非一直是她的依靠。

直到……

“蓁蓁?”

“怎麼了?是不是娘又說什麼了?”

燕蓁回神,低著腦袋緩緩從溫暖的臂膀中退出來,不知若她說出自己重生的奇遇,哥哥會相信嗎?

她搖搖頭,轉移話題道:“哥哥,你這是從哪過來?”

“宮中,校場。”他為她蓋好被子,又拿手背輕貼上她的額頭,確定沒有發熱後才有心思回她話,“聽說你發病我就馬上回來了。”

她回憶了一下,不動聲色地試探道:“快春試了,耽誤訓練了吧?”

“無妨,才剛開春,還有時間。再說就爹那脾氣,也不知到時能不能透過遴選。”

“這有什麼難?上京誰不知道哥哥的實力?父親只是有意低調,不想你鋒芒太露。”

燕蓁嘴上哄著,心中卻有了緊迫感,因為她必須在春試前讓哥哥從遴選中退出,只有這樣才能從根源上避免重蹈覆轍。

“小東西,我就喜歡聽你說話。”

他笑著颳了她的鼻尖,見她似緩過來了,心情放鬆起來,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從懷中掏出一張雅緻的名帖。

“給。”

燕蓁接過,疑惑的歪了歪腦袋:“這是?”

“你不是惦記著要去春日宴嗎?正好允岸懶得去那樣的場合應酬,我便要了他的邀請名帖。”

聞言燕蓁愣住。

燕非口中的春日宴,是一年一度彙集文人才子的盛宴,不少皇親貴胄也會出席,整個上京的高門貴女更是翹首期盼能在宴會上相看一番。那時她用了些手段,終於在春日宴上與那人結緣。

只是,前世費勁心機也要靠近的人,今生卻再也不願遇見了。

她帶著記憶回到了自己人生軌跡中的其中一環,而在這個時間節點,或許一切都可以改變。至於其他……只當做大夢一場罷了,如今夢醒了,斷了便斷了,前塵往事一筆勾銷,應向前看才是。

這一次,她一定不能讓哥哥再戰死沙場。

“屆時我的身體還未痊癒,就不去了吧?”

燕非無奈,前幾日小東西還纏著他要他想辦法,如今事辦成了又不願動彈了。但終歸沒有多言,只順著她心意。

“不去也好,都是些臉面功夫。”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侍女靈雨在門外報:“謝先生到了。”

“快請進來。”

隨後,一身著道袍的男子揹著藥匣走了進來,淡泊的氣質配上垂著的眉眼,更顯得與世無爭。

謝良臣向榻上二人微微點頭,算是見禮。

“謝老先生呢?怎麼今日只你來了?”

“我來也一樣。”

燕非微斂了眉,他平日雖不端架子,但將軍府嫡長子的身份在,即便是在宮裡也從未受過冷遇。聽來人簡單的答覆,生怕多說一個字似的,正要再細問,燕蓁輕握了他的手,示意他安心。

謝老先生是位江湖遊醫,聖手之名遠播四海,她小時候病的最嚴重的一次幾乎殞命,正是謝老先生帶著他的弟子登門救了她,直到身體狀況逐漸穩定後,約定每月兩次診脈,這些年才無病無災的平穩渡過,因此她知道謝良臣雖沉默清高,卻十分靠得住。

謝良臣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燕非起身,不要妨礙他診脈。

接到妹妹安撫的眼神,他乖乖站起來,抱臂站在一邊,挑眉看著。

房內立時靜了下來,謝良臣將手搭在她腕間,不消片刻,他的眉心微皺,抬眼正對上面前靈動的雙眸。

“燕公子,請回避。”

“為何?”

“在下要問診,旁人不便聽。”

聞言,燕非方才壓下去的脾氣再度上來,“有什麼是我聽不得的?”

“哥哥。”燕蓁輕輕拉了他的袖子,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示意。

他認命的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待人走後,謝良臣才開口。

“此藥雖大補,卻對你的身體百害而無一利,為何?”

她心知肚明,卻選擇裝傻。

“是我心急,想同其他人一樣能跳能鬧,不知這樣進補反而無益,倒鬧了笑話……”

前世的這個時候,燕蓁一門心思的擇良木而棲,想要透過高嫁來擺脫在燕家小心翼翼過活的處境。因此為了逃避燕夫人三天兩頭帶人來相看議親,無計可施,只好鋌而走險,故意用病一拖再拖。

因早產的緣故,她的身體先天不足,本就比旁人嬌弱,只能日積月累的溫養。為了不被發現,她連續服用霸道的補藥,即不兇險,還能因相剋造成纏綿病榻的效果。

謝良臣沉默著,表情冷淡。

“謝先生可否……不告訴我家裡人?”

看著她小貓一樣蜷縮在床上小聲的請求,一雙眼睛小心翼翼的觀察著、防備著,他斂眸,微不可查的嘆了口。

“你的身體註定和普通人不一樣,只有好好將養,才能長久的體驗世間一切。以後切記謹遵醫囑,這次除了平日常吃的藥,我現在寫些食補的方子,見效雖慢,卻對你的症。”

“謝先生說的是,”燕蓁第一次聽他說這麼多話,有些驚訝。她不太習慣應對突如其來的關心,於是沒話找話道:“謝老可是今日有事?”

“師父去西涼尋一味珍稀的藥,歸期未定。”

“從北齊到西涼路途遙遠,加上兩國關係緊張,不知是什麼藥需要這樣跋山涉水?”

見他不答,她也不介意,眼神閃爍,試探道:“聽說謝先生走遍天下,想必有不少奇遇吧?”

“……”

“先生可知道有什麼藥或法子能使人重生?”

謝良臣停筆,抬眼看向她,想起師父出發前對自己的叮囑——

傳世花有異常,我必須親自去一趟。良臣,我走以後,你務必看顧好燕家小姐。我知你只有出世之心,不願理會凡塵之事,但此事是重中之重,是為師一生的牽掛。這次去西涼,來回少則半年,燕家的情況就讓這隻信鴿帶給我。記得,一定要好好照顧燕小姐。

“不知。”

她暗自失望,轉念一想:也對,這樣稀奇的事,真若發生了,需得守口如瓶。

“我只是近日無聊看了許多坊間話本,謝先生不必在意。”

他點了點頭,背上藥匣便起身告辭。出門時將藥方交給靈雨,不疾不徐的細細囑咐了一番。

燕蓁聽著他的聲音,漸漸睏意來襲。燕非進來守了她一會兒,直到看人睡沉了,才輕輕離開。

夜晚,謝良臣回到自己的住處,見灰撲撲的鴿子正停落在院裡啄穀子。他寫好字條,綁在信鴿腿上,摸了摸光滑的羽毛,驟然將其放飛。望著信鴿消失在夜色中,謝良臣滿懷希望,期待著這份信令行者順利將自己的心意傳遞給遠方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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