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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鳴跑了許久,慢慢停下腳步。
見蘭兒和那位糙老漢沒追過來,他鬆了口氣。
將雕花刀挎在腰間,他看向自己的雙手。
這具身體,還是他自己的身體,甚至五官和模樣都沒變。可他又覺得這不是他的身體,他不可能有這種力量和速度。
逃遁的這一路,鶴鳴都沒感覺疲憊。
額頭連一滴汗都沒有,可想而知鶴鳴的身體素質有多麼變態,全力衝刺的速度足以媲美一匹上等的汗血寶馬。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眼下最重要的是離開郊外。
畢竟夜晚在荒郊野外,危險程度要多得多。
鶴鳴回憶起牛車前進的方向,距離這裡最近的地方,就是他們口中的涼城了。他要去那個地方暫時住上一晚,但不能和那兩個人為伍。
在沒有確定對方身份的情況下,他不會與任何人通行。
活動一下身子,鶴鳴朝著牛車的方向,繞路狂奔。
……
不知過了多久,夕陽被遮住了半邊,將蔚藍映照成瑰麗的殷紅。
鶴鳴停下腳步,盪開布靴上的灰塵。
一座古舊的城門出現在眼前,城門牌匾上,雕有兩個破敗的大字:涼城。
涼城四周雜草無生,老舊的石磚堆砌成的壁牆,一眼望去,甚至還能看到牆裡嵌著的灰磚,佈滿密密麻麻似蛛網的裂痕。城門前來來往往的人群,神情萎靡,木訥著臉做自己手中的事。
整體像一幅死氣沉沉的繪畫。
鶴鳴頓了頓,緩步走進涼城。
剛踏進涼城,一股細微的腥臭味兒飄進鶴鳴的鼻腔。他用手指蹭了蹭鼻尖,想讓自己的鼻腔舒服一點。
涼城的坊市因為臨近日落變得荒涼,還能看見有個別小販還在馬不停蹄收拾自己的攤位,奇怪的是,他們的臉上都浮現出焦急進而是慌張的神色。
街道上,只留有併成數排的商鋪,敞開大門透露出裡面的燈火。
鶴鳴漫步在涼城中,深邃的雙眸四處打量,在看到一家客棧後,兩步垮了進去。
“客官幾位?打尖還是住店?”
見有客人,身著長衫夥衣的店小二迎了上來,褶皺的臉當時雛成一團,掛上難看的笑容。
鶴鳴一天沒吃飯,肚子早就餓了,便對小二說道:“打尖,然後開間房。”
小二把毛巾甩在肩膀上,哈下腰:“得嘞,客官裡面請。”
客棧內,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唯一要說特別的話,就是這裡只有鶴鳴一個客人。
鶴鳴被店小二招呼在座位上,他給自己倒了杯熱茶暖暖身子。入喉,皆是茶水的苦澀,絲毫沒有清茶獨有的回甘。
他舌頭在嘴裡翻騰了一會,隨後伸手從口中扯出一根捲曲的毛髮。
鶴鳴默默地把茶水推到一邊。
很快,一大盤醬牛肉和小蔥拌豆腐擺在桌面。
鶴鳴飢腸轆轆,立刻抓起一塊醬牛肉放進嘴裡,肉食纖維的緊實感在他口中不斷跳躍,濃郁的醬香和肉香讓他忍不住一塊接著一塊。
直到嘴裡塞滿了牛肉,鶴鳴才停下手中的動作,開始細嚼慢嚥將其碾碎,好方便下一波進食。
他眼睛瞥向一旁,當即劍眉一蹙,嘴裡含糊不清地問道:“你在這裡做什麼?”
小二站在一旁,欠下身子低聲細語:“那個,客官,住店的話,需要交一兩銀子的押金。你大可放心,退房的時候,我們客棧只扣除住店和打尖的費用,其他一律退還。”
鶴鳴抱怨一句:“麻煩。”
他伸手在渾身上下摸了摸,頓時,臉上的表情一僵,連嘴裡的牛肉都忘了咀嚼。隨即,他又緩慢地把手伸進黑色布衫的裡懷處,那隻手拿出來的時候,依舊空空如也。
此時店小二一改往日常態,面色冰冷,站直身體居高臨下凝視鶴鳴。
鶴鳴艱難嚥下嘴裡的牛肉,他才發現,自己身上沒帶錢。
店小二淡淡道:“客官,找到錢了嗎?”
鶴鳴冷眼看著店小二,臉上波瀾不驚。
“什麼意思?”
店小二冷哼道:“客官,我能有什麼意思,就是想跟你討要住店押金而已,你這頓飯錢,還得從裡面扣呢。”
“啪!”
鶴鳴當即大手一拍,將玉佩和雕花刀拍在桌子上,聲音越來越冷:“你是怕我付不起錢是嗎?”
店小二本以為這個是位吃俏食兒的主,想要好好收拾他一頓。沒想到,這個人倒是灑脫,一把將好玩意兒全拿出來。
小二眼界不低,桌子上這兩個物件,看樣子都價值連城。玉佩色澤棉潤,形狀呈完整的圓弧狀,盎然的青翠和乳白交織在一起,共同點綴出玉佩頗高的價值。
那把刀就更別說了,光是看到刀鞘上刻繪的惡鬼,就把他嚇一哆嗦,每個紋路都無不透露出這是鬼斧神工的佳品。
再一瞧,店小二就確信,眼前這位,是個不差錢的主。
店小二臉色一變,欠下腰諂笑道:“客官,實在不好意思,是小的誤會了,在這裡給您賠個不是。”
鶴鳴抓起一塊醬牛肉,一揮手:“一邊玩去。”
“得嘞,有什麼需要,您儘管吩咐。”
鶴鳴大口吃著牛肉,心裡想著多吃點,好有力氣逃單。
……
吃飽喝足後,鶴鳴舒服地靠在椅子上休息,現在天色已晚,最後一縷殘陽也被黑暗籠罩,讓除了客棧之外,蒙上一層磨砂般的黑。
鶴鳴偷偷活動胳膊腿,準備趁著店小二沒反應過來時,偷偷溜出去。
然而,他無意間,看向桌面。
那塊玉佩上的青乳色,浮現出一縷嫣紅。
他以為自己看錯了,使勁揉了揉眼睛,再一看去。
剛剛是一縷嫣紅,現在則變為成片的渲染,越來越多的紅色,像一條條鬼魅的毒蛇,吞噬著玉佩上的青翠和乳白。
鶴鳴震驚地拿起玉佩,情不自禁道:“什麼情況?”
話音落下,這塊玉佩徹底呈現出鴿子血的顏色,遠看猶如一塊閃耀的紅寶石。
這時,客棧的伙房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鶴鳴閉氣凝神,望了過去。
“春風三月暖洋洋,楊花落地筍芽長。記得去年同郎別,青草河邊淚夕陽……”
一陣怪異的歌聲傳來,像是從喉嚨裡擠壓出來的一樣,帶有壓抑的嘶啞。
嗒,嗒,嗒。
腳步聲隨著歌聲迴盪在客棧,尤其是在寂靜的夜晚,十分突出。
下一刻,鶴鳴整個人呆住了。
只見店小二步履蹣跚從伙房走出,腦袋裡好像有什麼東西一樣,瘋狂蠕動,使得他的臉皮跟著一鼓一鼓。
他被撐起的眼球,艱難地望向鶴鳴。
砰!
店小二的一隻眼睛突然炸開,血珠像是煙花般飛濺,隨即,他的另一隻眼睛跟著炸出血花。
“啊!啊!啊!”
店小二扭曲著身子,因為痛苦而放聲慘叫。
但下一秒,他的喉嚨裡傳出病態的大笑。
“哈哈哈哈!”
他將兩隻手伸進空洞的眼眶內。
“哈哈哈哈!郎捉篙兒姐放船,兩人結就好姻緣。生來識得風波惡,不怕江湖行路難!”
店小二的聲音逐漸尖銳,隨著他雙手用力,直接撕開了自己的腦袋。
頃刻間,腦花和腦漿潑墨似的倒向地面,濃烈的血腥味充斥在整間客棧。
小二的身體原地僵直,不斷髮出痙攣,被撕開的頭顱還粘連脖子上的皮肉,血跡斑斑耷拉在肩膀上。
鶴鳴人麻了,生理十分不適,更有被血腥味嗆的頭腦發暈,來不及多想,拿起桌子上的玉佩和雕花刀就跑。
“噗!”
鮮血如注,一隻手從小二脖子的斷口處伸出。
那隻手代替了小二的腦袋。
隨著手掌緩緩張開,手心處鑲嵌著一隻佈滿血絲的眼睛。
“客官……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