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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艘船，的確堅挺。
即便是被烈火燃燒快要瓦解成殘木損甲，但是主體框架依舊保持原樣，船艙頂部雖然全部殘缺，但是船底地下二三層受損還算輕，甚至在有些船艙房間之內，高度的密縫木板短暫的隔絕了明火，還依稀保持著最初的模樣。
果真是朝廷為抗擊倭寇所打造的巨型船隻。
也不虧是官方製作。
宋榆在心底讚歎。
在大晏，木工差役、制船工基本上是世代相傳，很多技巧都是一脈相傳，從不外洩。這些人是王朝最頂尖的技術工人，加上嚴苛的實名制鑄造船隻，倘若作戰戰船有絲毫質量上的差錯，可是要誅九族的。
段靖帶著一隊人在船艙內重新查勘，而沈樾舟卻依在船身原來的船詭旁，低頭凝視著手心裡的那枚短鑰匙。
史書上所記載的這群人，最是蠻橫驕縱，目中無人，乖張跋扈，乃皇權的爪牙。經常無證而屠，以莫須有的罪責殘害忠良。
但實際情況……
沈樾舟算是皇帝心腹，出現顯貴，官拜重卿，照理說更應當無法無天，只要抓著尾巴就能毫無實證的情況下緝拿歸案。可他這段時間來的一言一行，甚至關乎於她這個疑點重重的身份，都未在沒有講究實證的情況下毫無理由的捉拿斬殺。
不然……
宋榆很明白，要是沈樾舟真的毫無情面，她根本就活不過今晚。
“站遠一點。”
清冷的嗓音從耳廓傳來，宋榆仰頭側視，撞進了一雙陰沉冷靜的眸子裡。
月色賦予了他神秘面紗，玄色披風在夜風中吹起又降落，勾勒出身姿卓越。
沈樾舟，當真是《不知山》中呼聲最高的男主。
毓出名門，天資聰穎，前期冷靜自持又為愛發瘋不顧一切，後期又是一副卓冷的鰥夫模樣，讓人想方設法的，想將他拉下來。
他只看了她一眼，神色漸緩。
“落下水去，本座不會再救你。”
宋榆往後退了一步，“嗯”了一聲，像是生著悶氣的小媳婦，扭過頭去沒再理他。
無論她如何給自己做心理建設，還是不能消弭這廝剛剛的舉措。
逼她喝毒藥……
真他媽的夠可以的。
沈樾舟，要是她解除了破系統的設定，一定讓他喝一壺！
西月漸沉入山尖，直到下半夜，錦衣衛還是沒有從春香遊園上淘到半點多餘的線索。
這艘船的搜查工作一直都是錦衣衛接手，直到他們再查無可疑證據後才轉交市舶司作為廢棄船隻處理。而這一次，基本上拆除了船艙內外結構，連木板的夾縫都沒有放過，卻還是毫無線索。
沈樾舟面不改色，只是眼神越發低凝。
“齊解也無發現？”
段靖的頭埋得更加低，“是。”
而齊小玉留下的線索卻再無指向。
難道線索又要斷了？
如果花船並非指向春香遊園，會不會還有其他的地方，溫燕燕和齊解經營過的花船難道就春香遊園一艘嗎？
她這半句話還沒有說出口，耳廓頓時風聲陣陣，周圍突然驚響一陣連貫密集的火藥爆炸的聲音。
“轟轟——”
“噼噼啪啪——”
宋榆驚呼一聲，下意識地將頭抱住，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雙強有力的大手突然覆在她的頭頂，狠狠將她壓下去。
“別動！”
她分不清聲音的來源，只感受到一陣陣破空的冷箭四面八方從周圍響起，緊接著，數艘艦艇遊船正在以一種衝刺的速度由遠及近。
他們架著火炮，手持弓箭長怒，隨著飛馳的冷箭和震耳欲聾地火炮聲，越來越多突兀響起的吶喊聲似包圍般湧來。
火炮的煙霧在港口瀰漫，鑽入宋榆的鼻腔咽喉，她頓時一陣重重地咳嗽，眼睛睜不開，小臉憋得通紅。
宋榆緊張的拽著沈樾舟的袖子，然後像是八爪魚一樣往他身上攀，一隻手拽著他的衣襟，一隻手攬住他的脖子，“沈樾舟，是倭寇！”
沈樾舟拿開她的手，可另一手更快地往他身上挼，攪和得他動彈不得。
慌張地女人根本就分不清東南西北，宋榆張牙舞爪著想要拽住最後一根稻草，指甲劃過沈樾舟的臉，她似聽見他悶哼一聲，幾欲要暴起。
“本座知道！”
“宋榆，給我放手！”
人在危險的時候下意識會找自己最信任的人，宋榆也不例外。這一瞬間，她才顧不沈樾舟的破規矩，恨不得鑽進他的身上。
她這輩子最怕的東西，不是蛇蟲鼠蟻，而是所有巨能造成巨大聲響的動靜。
只有身臨其境，才會感受爆炸聲的恐怖。
“老子怕雷！”
“轟動——”
爆炸的硝石几乎照亮了半邊天。
她也害怕打雷？
沈樾舟眼中流動隱晦不明的情緒。
“撕——”
他快速撕下披風的內襯，隨即捂住宋榆的口鼻，聲音有些無可奈何。
“本座說過你死不了，你就死不了。”
……
身子向前傾，宋榆即刻便被沈樾舟拽著在甲板上疾速奔襲，可步子卻跟不上沈樾舟的長腿，每三四步就要踉蹌一次。
在遇襲的途中體力不支，是要命的。
一把長柄武士刀徑直朝宋榆身背砍來！
“找死！”
炮聲其鳴，助火勢更利，登船上岸的先鋒揮舞著大砍刀，錦衣衛齊齊脫鞘，紅黑相見，戰火連天。
宋榆根本看不清周遭究竟發生了什麼，也沒有察覺沈樾舟何時出刃，等到她反應過來時，一顆圓圓的球狀物體囫圇落地，砸在她的腳邊。
血液從手掌大的圓形縫隙裡汩汩往外滲，他的眼珠子甚至還在不甘心的眨了眨，失去頭顱的的身體手臂兩側隨慣性晃動，趔趄倒地。
她頭頂傳來一聲譏諷地低喝。
“夠膽量。”
屠殺的戰場，沒有強於弱的分別，只剩下了生與死的格鬥。
宋榆身體僵直，精神高度緊張，任由沈樾舟的動作而躲避，耳旁不斷的閃現冷兵器交接的刺耳爭鳴。
他的動作快到令人驚歎，縱使周身圍滿了披甲持銳的倭寇，始終氣定神閒。
海陵香夾雜著血腥味發散，血霧拌著潮溼的水汽撲面而來。宋榆被他抱在懷裡顛來倒去，頭暈眼花，耳廓驚懼聲不停，她的手就抖動的不停。
宋榆聽聞撲上來的倭寇口中的吶喊，同時也聽得到沈樾舟手起刀落下殺人的暢快。
刀槍之下，肉體是如此的脆弱。
“全體聽令！”
胸膛傳來震動地聲音，宋榆仰頭只看得見沈樾舟的下頜。
此刻的他眉弓高挑，似是受到了什麼挑釁，眼眸中滾出地是更加興奮地殺意，手腕的繡春刀只剩殘影，見血越戾。
“斬殺倭寇，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