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眩暈還在繼續,溫馨疲乏的馬拉松之夢卻醒了。
長時間處於快速旋轉狀態,身體很快就出現了不適反應。
想吐又吐不出來,想睡又睡不著,可怕的感覺就像害上了要命的慢性病。
終於停止下來時,由拉、大衛和扎爾布都軟綿綿地躺在冰冷潮溼的泥濘裡,那狀態也跟跑了個全碼差不多,渾身不得勁。
三個小夥伴勉強睜開眼睛環顧一下,四周黑暗而腐臭,猶如誤闖了下水道的老鼠洞。
他們彼此知道對方就在不遠的身旁,就是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不知道什麼時候力氣才會又長出來,糟糕又沮喪的感覺久久不去,只能躺著等身體恢復狀態。
身下有水,感覺陰冷,水不多,說明這裡的氣溫確實比上面要高,他們感覺一直往下掉,也許感覺不一定對,或者他們是一直往上升,誰說得清呢?
快速上升和快速下降的感覺都非常不好,但難受也有明顯不同的難受。
可是時間太長,人體感覺並不一定準確。
再說,他們忙著應付靈魂都想拋棄的身體不適,沒有心情好好體會上升和下降之間的區別。
黑,無邊無際,沒有盡頭的黑,眼睛成了最多餘的器官。
扎爾布幽幽地說:“這裡真黑啊。以前在永遠都是明亮的地方,感覺很煩,現在感覺更糟糕。”
由拉和大衛知道扎爾布身上的力氣慢慢長出來了,他的自愈技能真是讓人羨慕又嫉妒。
也許自從扎爾布被改造成超人類後,由拉才第一次有些羨慕他,畢竟躺在冰涼涼的溼地方不是件舒服的事。
不一會,又聽見扎爾布在叨叨:“你們還不能說話嗎?”
由拉看到了黑暗中兩個懸空近兩米的紅點子,知道扎爾布站起來了,還爬到了高處,而且他那適應黑暗的火眼金睛看見他們仍癱軟在地上。
“真是傷腦筋,我沒辦法一起背兩個。”
紅點子原地轉了一圈,東搖一下西歪一下,說:“我還是等你們慢慢恢復吧。正好,我去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
紅點子離由拉越來越遠了,窸窸窣窣的聲音逐漸消失,然後又恢復了黑暗和難以忍受的寂靜。
由拉嘗試著說話,還是不行,他感覺非常累,發音系統累到完全罷工了——舌頭動不了,腹腔也沒有氣流震動。
好吧,他們就像頭腦清醒而無能為力的植物人。
這種感覺太恐怖了,以前在地球上從來沒有體驗過。
就算剛跑了一公里,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幾乎癱軟在地,幾分鐘就恢復過來了,又是生龍活虎的樣子。
現在差不過過去十多分鐘了,身上還是軟綿綿的,沒有力氣重新回來。
還在傳來了大衛虛弱的聲音:“由拉,你還好嗎?”
聲音嗡嗡嗡的,幾乎聽不清楚字,但是由拉能猜出來是這個意思。
這絕不是正常的人類體驗,說明這裡存在古怪,不僅黑暗,也許空氣中多了什麼成分,又或者少了什麼成分。
由拉還是無法說話,只是有幾根手指頭能動了。
只能等,在沒有盡頭的黑暗中等待身體恢復。
大衛又開始嗡嗡嗡了:“你還不能說話嗎,由拉?”
由拉懶得努力,連試著說話的勁頭都沒有了。
黑暗裡聽覺出奇的好,由拉聽見黑暗裡暗藏生機,或近或遠的地方,有不同大小種類的東西在爬行,走走停停,輕輕重重,體型應該都不會太大。
這是最要命的。
想想看,一個人無能為力地躺在那兒,什麼都看不見,但是知道周圍有許多不知形狀的東西在動,充滿危險和刺激。
“由拉,由拉,你聽見了嗎?有東西在飛,我這裡,飛來了很多東西,還有藍色的弱光。”
大衛的聲音聽上去比較正常了,可是他說這些話還不如不會說話的好。
由拉的身體不受控制地不停發抖,說不上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恐懼。
他盼著扎爾布趕緊回來,是的,他討厭黑暗,誰不討厭黑暗呢?
飛的東西?
在黑暗地域裡生活的能有什麼好東西?
難道是吸血蝙蝠?
或者是巨型飛蛾?
“由拉,由拉,你不要害怕!”
靠,明明是你自己在害怕,聲音都變調了,還安慰我。
由拉不能動嘴,只能活動活動心眼子了。
“我現在手指能動了,這說明我的恢復能力比你好。”
大衛的話都是多餘,這一句廢話像個巴掌拍在了由拉的臉上。
你能不能把嘴閉上,別說這麼多沒有的話!
由拉悲哀地覺得自己跳下來救一個不會說話的笨蛋真是自討苦吃。
話說,這也不是他主動跳下來的。
他都結交了些什麼人啊,一個壞蛋和一個笨蛋!
大衛可聽不見他的心理活動,繼續叨叨:“我感覺說話的時候,這些會飛的東西就會很混亂,被嚇到了,還會撞在一起。”
啊?!怕聽到人的聲音?
會是什麼鬼東西?
“可能這裡從來就沒有人來過。”
是啊,只有他們三個倒黴催的掉下來過。
“由拉,也許我們再也回不去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從哪個方向到了這裡?”
什麼方向?
上面唄!
“由拉,你還是不能說話嗎?我的天,你不會是摔壞了吧?”
你才摔壞了呢?
腦子都摔出腔子了,淨說一堆沒用的廢話!
“由拉,我的腿也能動了。有什麼東西在舔,也許是吸,或者是咬,我不太確定,有東西在吃我的腳趾!”
別嚇我?
舔和吃你都分不出來嗎?
你的痛覺消失掉了?
由拉感到自己腦門上的汗水匯聚層三條小溪流,從額頭的左右中三個方向流了下來。
左右兩側的汗水溪流眯了眼睛。
中路的汗水順著鼻樑流進了嘴巴。
真是苦澀又倒黴的時刻。
眼睛被汗水蟄得痛,實在受不了啦!
由拉一使勁,兩手蒙上了眼睛,狠狠地揉著。
大衛真是個饒舌的傢伙,還在那邊說個不停。
他那黑暗怪異的想象力一旦開啟閘門,就無法收住。
隨著他的聒噪,由拉也開啟了古今中外恐怖故事大薈萃。
所有恐怖故事的主人翁,比如東方的畫皮、女鬼、妖精和日本自由行走的頭顱,西方的吸血殭屍、食人魔和狼人,都鑽進由拉的腦袋,狠狠地腦補了一場。
由拉又痛又怕,又驚又懼,身體疲乏遲遲得不到修復,再加上心理的恐懼壓力,終於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由拉,你怎麼還不能說話呀?你也太弱雞了吧?”
大衛講完了他肚子裡那點可憐的恐怖故事存貨,又開始呼喚由拉。
等他手腳都能動彈了,爬到由拉身邊,才發現這個意志堅定的傢伙已經昏死過去了。
唉,大衛用意念要求了不少的火把,他想看看剛才到底是什麼東西不停地圍著自己打轉?
舉著火把在方圓二十米的地方轉了個遍,啥也沒發現。
連個小爬蟲,或者蜘蛛之類的東西都沒發現,這就更奇怪了。
再黑暗的地方也會有動物出沒呀?
難道黑暗地域真的是沒有生命的可怕禁區?
看了一陣,大衛也感覺背脊發涼,越想越害怕。
他回到由拉身邊,仔細檢查他的身體,並沒有摔傷的痕跡。
呼喚幾次後,由拉還是毫無反應。
看來,只能等著扎爾布返回,再想辦法了。
說起來,好久沒有吃東西了。
不過,在這種腥臭潮溼的地方,吃什麼都不會有好胃口呀。
大衛看著燃燒的火把,火焰似乎在跳一種邪魅的舞蹈,忽左忽右,忽大忽小,搖曳不定,確實很美。